“宋兄,那不是沈崇名那廝嗎?”正圍着宋清揚話別的一個士子指着沈崇名說道。
“呵呵,你們還不知道吧,沈家把店鋪田地都賣了,湊銀子給他買了一個名額去國子監讀書。”說着話,宋清揚不屑的看了一眼被家人團團圍住的沈崇名。這樣的人去國子監,不出三個月就被趕出來了。
衆人聞言不由放聲大笑,其中一人故意揚聲道:“不自量力,京城豈是蠢纔可以去的?”
正聆聽着父母臨別叮囑的沈崇名皺了皺眉頭,沒做理會。
“貴貴,該上路了。”於經綸回頭看了看出了城門的車隊說道。聽知府大人說這是運送稅銀的隊伍,跟着他們前往京城至少安全問題不用擔心了。
“嗯。”沈崇名點了點頭,接着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恭敬敬跪在二老身前,叩頭道;“爹孃,保重。”
議定到了國子監好好收拾瀋崇名的宋清揚看了看出來的車隊,拱手道:“諸位賢弟,告辭了。”“宋兄一路保重。”
這次押送稅銀的人有些奇怪,於經綸本想在老丈人面前顯擺一下自己的能量,無奈一個人也不認識,而且看着這些人一個個冷酷的面孔,也沒膽量上前搭話。這次讓小舅子跟着他們北上,還是知府大人看找銀子的面子上幫忙說話的。
揮手告別,騎着小驢的沈崇名踏上了行程。原本沈清是想讓他把家中的那匹老馬騎走的,但是沈崇名算了算覺得一路之上的馬料就是個不小的開支,而且自己不會馬術,所以執意買了頭驢子。
驢子速度雖慢,倒也跟得上車隊,而且坐的時間越久越舒服。宋清揚則是騎着馬,原本看着沈崇名騎了一頭驢上路,心中鄙夷非常。但是趕了半天路的宋清揚覺得大腿根疼得厲害,扭頭再看跟在身後的沈崇名,這傢伙竟然閉着眼睛一副悠閒自在的神色,宋清揚不由一陣納悶,停下來等着他跟上想問問怎麼回事。
“停!”領頭的軍漢豎起胳膊喊了一聲,十多輛大車組成的車隊緩緩停下,士卒們說笑着席地而坐休息起來,隨行火頭軍則埋鍋造飯忙碌起來。
漢子嗓門不小,離着老遠的沈崇名只覺得炸雷耳邊響起,一下子驚醒過來。坐在驢子臀部實在太舒服了,搞得自己竟然睡着了。
擡頭看了看幾個火頭軍鍋碗瓢盆的擺弄,沈崇名伸了個懶腰翻身下驢,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怪不得剛纔做夢夢的都是大魚大肉,原來是到了飯點。
原本想等着沈崇名上前,好好問問他是怎麼回事的宋清揚一見這廝竟然坐在那裡掏出乾糧水囊吃喝起來,只好下馬叉着兩條腿走了過去。
“沈兄。”宋清揚出奇的客氣了一句,看着嘴裡叼着幹餅子的沈崇名擡起頭來,忍着大腿根的疼痛強笑道:“你難道不覺得腿疼嗎?”
看着他叉着兩條腿的樣子,沈崇名不由一樂,早就發現他一副坐臥不安的樣子了,原來是卡襠了。
這人他倒是記得,就是那天在河邊喝罵自己的人,這一路之上他鄙夷的目光自己可是發現了,想必和自己的關係不好到了一定的地步。這時忽然這麼一個表情出現在自己面前,大概是想讓自己給他解惑啊。
旅途單調寂寞,閒來無事的沈崇名決定戲弄他一下,放下水囊,拿開叼在嘴裡的大病笑道;“呵呵,我這坐騎可不一般,乃是千年難遇的極品神驢,雖然腳力慢了些,但是騎在上面比軟轎還要舒服。”
“極品神驢?”宋清揚有些不信的看了一眼拴在樹上正埋頭吃着嫩草的雜毛驢。
“呵呵,所謂人不可貌相,這看驢也是一樣的,真正的高人都是深藏不露啊。”看着宋清揚不怎麼相信,沈崇名可勁忽悠道。
“這樣啊。”宋清揚忍不住點了點頭,這話聽上去確實有些道理。
“哈哈哈,你這小子挺能胡說的,什麼極品神驢,不就是一頭老掉牙的雜毛驢嘛。”領頭軍漢不知何時走到了二人身邊。
看這人的穿着打扮,再加上一路之上的表現,沈崇名就知道是這夥軍士的領頭之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官員,但本着禮多人不怪的原則還是起身抱拳道:“大人。”
宋清揚則是微微頷首,對於他來說,和這些這些粗俗的武人交往,實在是辱沒了他的身份。
軍漢好似沒有察覺,看了看沈崇名掉在地上大餅,笑道;“小子,怎麼吃這些,和兄弟們喝一杯去。”
說實話吃大餅就涼水,實在是讓人難以下嚥,能吃上一口熱乎飯,沈崇名是求之不得,也不推脫,應了一聲就開始收拾乾糧,牽上驢子跟着軍漢走去。宋清揚看了看,牽上馬叉着腿也跟了上去。
到了地方,沈崇名只覺得一陣不自在,席地而坐的七八個人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這種眼神讓人覺得心底發寒。
殺氣?沈崇名腦海裡沒來由的冒出這麼一個詞。越想越覺得是,現在這些當兵的可不像後世,在這個山匪出沒,外患不斷的年代,那可是真刀真槍玩過命的,有些殺氣在所難免。
“小夥子,坐。”軍漢拉着沈崇名坐下,直接端起一隻酒碗遞給了他,看了看宋清揚也跟着坐了下來,微微一笑又命人倒了一碗酒遞到宋清揚面前。
宋清揚卻是沒接,推脫道:“多謝,在下從不飲酒,呵呵。”
對面另一名漢子眉頭一皺就要發怒,軍漢瞪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自顧自的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沈崇名看着其他人也是這樣飲酒,學着樣子也想一口喝乾,不料烈酒入口猛地咳嗽起來,酒沒喝多少卻在晃動間灑滿衣襟,連襠部也是了一片,引得衆人一陣大笑。
身邊的宋清揚眉頭微皺有些生氣,雖然兩人關係不好,但同是府學士子,他現在在別人面前丟臉,自己也覺得面上無光,剛纔實在是不應該跟過來。
不過其他軍漢倒是對沈崇名另眼相看,這人不做作,到不像尋常讀書人那樣惹人厭惡。
收拾一通重新上路,騎着小毛驢的沈崇名應邀和領頭軍漢並行。“大人,江南水路發達,更有運河直通進城,從紹興運送東西到京城坐船豈不更好?”
沈崇名提出了疑惑,這麼多大箱子要趕到京城按現在的速度算,沒一個月是不可能的,而坐船走水路晝夜兼程最多半個月就可以了,這件事情實在是讓人有些搞不明白。
“呵呵,小兄弟好眼力,不過天機不可泄露,到時你就知道了。”領頭軍漢賣起了關子,見他不願說,沈崇名也不好多問,只好哼着小調繼續前行。“我有一隻小毛驢,從來也不騎……”
“劉大人,前面就是龕山了。”前面探路的一騎探馬匆匆而回,指着樹木茂盛的一座山頭說道。
劉大人點了點頭,看了看不知何時又跑到最後的沈崇名,笑着吩咐道:“告訴弟兄們,等會打起來把那位小兄弟照顧好了。”
龕山越來越近,走在最後的沈崇名漸漸發現了一絲不對勁,原本鬆鬆垮垮的軍士們,這時竟然神情嚴峻,一個個手握刀柄,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