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妮妮見楊帆發問,頓時來了精神,湊近了低聲道:“市委辦主任柳正陽是老市委書記一手提拔起來的,按照我市的慣例,市委辦主任是由市委秘書長兼任的。柳正陽剛被提拔到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老書記就因故退居二線了。柳正陽兩邊不靠的,秘書長前面那個‘副’字就一直沒摘掉,結果是夏治民一系的葛勁鬆坐上了專職秘書長的位置。我聽說很快柳正陽就要下派到區裡擔任副區長,給葛勁鬆挪地方呢。到區裡當副職也不要緊,不能進常委的話那才叫難以翻身了,你說柳正陽爲啥整天黑着一張臉呢?再說吳燕,也不知道怎麼就攀上沈明瞭,她見沈明揪着齊爾特的事情不放,估計心裡也惦記上辦公室主任這個位置了,就算不能當上秘書長,搞個副秘書長也算是有所進步吧?另外,市委辦公室裡面,老薑原來是組織部的,老蔣是從市政府過來的,老馬倒是正宗的沈系,不過人太貪心,好像不得重用。這三個人都在副科級上熬了十幾年了,看見你這個年輕的正科級,臉上可能是笑眯眯的,心裡誰知道會怎麼想?”
楊帆還真想到曹妮妮八卦的境界高成這樣,不由的笑眯眯的接着問道“其他人呢?”
這時候菜上來了,曹妮妮親熱的笑問:“是不是來點啤酒?”
楊帆拒絕道:“算了,我下午要出差,滿嘴酒氣的給領導印象不好。”
“嗯嗯,我聽你的,我們邊吃便說。”曹妮妮又是這一句,楊帆又有點小頭疼了。
“我們接着說餘有容!”曹妮妮提到餘姐的名字,楊帆不覺調笑道:“這個名字起的有水平。”
曹妮妮愣了一下道:“什麼有水平?”
楊帆笑道:“有容乃大啊!就是嚴重下垂了。”
噗哧,曹妮妮一口茶水噴了出來,還好扭頭夠快,噴地上了。仔細想想,餘姐胸前確實兩團葫蘆一樣的鼓脹,只是跌幅太大,沒顯得美觀倒顯得累贅。
“你這個缺德鬼,餘有容的叔叔是政協主席,小心她聽去了報復你。這個女人可不得了,和老公吵嘴打架,拎着菜刀追着老公繞着住宅樓跑了好幾圈。市委第一潑婦啊,你可別招惹她。我跟你講啊,她最大的愛好就是找年輕男子搭話,最忍受不了的就是看見老公和別的女人說話。”曹妮妮說的繪聲繪色的,楊帆想想不由心中暗暗膽寒,這個消息太重要了。
“呵呵,看來給她當老公,真的需要勇氣啊。”楊帆不由得不笑了。
曹妮妮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楊帆的肩膀又說道:“錢倩倩有個外號叫‘市委模特’,走路的時候你注意看,肯點是踩着貓步。這個丫頭沒啥威脅,他父親以前是常務副市長,前幾年腦中風躺下了,她跟吳燕走的近,小跟班似的。陳興是公務員考試進的市委辦,沒有啥背景,市委辦裡的老黃牛,髒活累活全是他的,你倒是可以和他親近一點。袁亦道的舅舅,正是在下的老爹,平時嬉皮笑臉的每個正經,沒少挨我老爹罵。最後說一下胡進學,綜合科科長,沈明的專職秘書,文字工夫了得,爲人極爲沉穩。在市委辦裡面口碑很好,只是聽說他老婆是農村戶口,跟了沈明兩年了也一直沒有轉到市裡來。”
曹妮妮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引起了楊帆的注意,胡秘書身爲市委書記的秘書,老婆的工作問題居然沒解決,這是爲什麼?按說市委書記的秘書,下面的人能不拍馬屁?只要他微微的鬆鬆口,有的是人上趕着獻殷勤吧?這個人,要不是太廉潔,就是太虛僞。
說完市委辦的衆生相後,曹妮妮總算是剎住了口,兩人一邊閒話,一邊吃菜,氣氛也漸漸的好了起來。見楊帆開心,曹妮妮突然湊近了低聲道:“楊帆,下個月24號,是我生日,你陪我看場電影吧?”
這個邀請讓楊帆不得不重新面對,回到如何處理曹妮妮似乎沒理由的單方面的愛戀的問題上來。
“曹妮妮,你喜歡我什麼?”楊帆突然正色道,心裡打定主意要快刀斬亂麻,假如曹妮妮說什麼高中時期就單相思了,楊帆決定告訴曹妮妮自己有女朋友了,斷了她的念想。
曹妮妮這時候也端坐起來,看着楊帆低聲道:“你還記得高考前一個星期的那個晚上麼?在一中後面那條巷子裡,你和沈寧及時出現,救了一個女生。”
楊帆一想確實有這個事情,當時好像是楊帆和沈寧兩個人晚自習蹺課,從後門溜出去上網吧玩,在學校後面的巷子裡聽見有女孩子呼救聲。兩個愣頭青正好是正義感氾濫的年齡,悄悄的抄起兩塊板磚就摸了上去,一陣猛烈的偷襲之後,四個社會上的混混被打跑了,楊帆和沈寧也捱了三四下狠的,校服也拽爛了。打跑了小混混,結果那個女生也不見了人影。爲了這事情,楊帆還賠上了一件校服,臉上鼻青臉腫的第二天被班主任發現,叫去辦公室狠狠的批了一頓,教導楊帆不要跟着沈寧學壞云云。
“那個女生是你麼,你怎麼當時跑掉了?好歹我們也是見義勇爲啊,沒撈着表揚,還捱了頓批評,你也太不仗義了吧?”楊帆倒沒有計較當年的意思,笑呵呵的說着。
曹妮妮突然變得扭捏起來,微微的紅着臉解釋道:“那個,我不是故意要跑掉的,當時衣服讓小混混撕爛了,你們要是來晚一點點,我就被……後來我爬起來,那個樣子怎麼好意思見你們嘛,只好偷偷跑回家了。第二天見班主任找你去,我倒是想去解釋的,心裡又擔心惹來閒話,所以委屈你們了。”
楊帆當然不會算這個舊賬,只是有點感慨道:“沉冤得雪啊!難怪從那以後,你沒有再對我和沈寧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我還以爲你忙着考試不屑教育我們這些落後分子了呢,誰曾想裡頭是這個緣故。”
曹妮妮猛地擡頭,目光熱辣辣的盯着楊帆道:“第二天我看見你臉上還有淤青,我心裡就再也放不下你了。腦子裡有事沒事總出現你的影子,整個人也有點恍惚,結果上了考場沒發揮好,下來一估分,第一志願沒敢選B大。畢業的時候,我鼓起勇氣送你紀念冊,在裡頭夾了張電影票,一再交代你看仔細的,你當時也答應了。”說到這裡,曹妮妮眼睛紅了,熱淚珍珠串似的往下掉,哽咽着抓着楊帆的手臂問道:“爲什麼?我在電影院裡等在電影散場了,你都沒有出現?你知道不知道,那天晚上電影放的是啥,我一點都不知道。”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楊帆再想硬起心腸來已經不能夠。曹妮妮想起當年的委屈來,忍不住雙手抱着楊帆的脖子無聲的哭泣。楊帆也只好輕輕的拍着曹妮妮的背部,低聲解釋道:“我真的不知道,當時我連學費的問題都沒解決,拍了畢業照,回到家裡一個鄰居就等在那,介紹我到一個工地上當小工去了。紀念冊我隨手放在抽屜裡,連夜就跟着人上工地去了,後來一直沒顧得上去看。呵呵,我整整拎了五十天的灰桶,一天三十塊,夏天太陽毒啊,皮都曬掉了一層,整天回到家裡就往牀上一趟,吃飯洗澡都要我媽媽拽起來。有一天我不小心,一腳踩空把腳給崴了,就這樣我也不敢休息,生怕這份差事被人頂了。腳脖子都腫的……”
曹妮妮沒想到楊帆家裡以前這麼苦,聽着聽着就停止了哭泣,擡着臉看着楊帆面無表情的彷彿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曹妮妮聽着彷彿心頭有把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割着,忍不住一伸手捂着楊帆的嘴巴道:“楊帆你別說了,我聽着心裡難受。都是我不好,不怪你。”
這個時候,曹妮妮已經斷了打探陳政和來由的念頭,心裡慢慢的全是楊帆在烈日之下,頂着日頭一瘸一拐的挑着灰桶的場面。
楊帆一聲嘆息,低頭看着曹妮妮滿臉的淚痕,擡手給她擦了擦道:“要怪就怪老天爺吧,我要是那天回去的路上看看紀念冊,我肯定會赴約的。”
曹妮妮緩和了一些後,輕輕的推開楊帆,隔了一點距離看着楊帆道:“楊帆,大學幾年看着宿舍裡的同學和男生出雙入對的,也有男生追求過我,可是我每次想起你,就再也容不下別人的影子。我不管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有我就跟她爭,反正我離你近,我就不信近水樓臺不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