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告訴王燦廖穆春還在衚衕口站着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跑到廖穆春面前掀起了廖穆春的衣服看到沒有起痱子後又轉身準備回去,廖穆春拉住了他,解掉了他身上的孝衣,又摘掉了他的孝帽子,拽着人就往超市走。
附近超市一樓有一家不知名的漢堡店,王燦站在店裡轉頭看神經病一樣的看廖穆春:“你有毛病吧,我姥爺還在家裡躺着,我跑這兒來吃漢堡?”
廖穆春直視着王燦的眼睛,問道:“那盞引魂燈真的能引來姥爺的魂嗎?”
王燦怔住……
“如果真的有魂魄的話,我想姥爺一定在這裡,在你身邊,而不是在家裡聽那些人說些無關痛癢的廢話。”廖穆春說完把王燦按在角落的座位上自己去點餐,回來後又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外面。
雖然他不在意,但是他還是不希望有認識的人認出王燦。
姥爺的喪禮辦了五天的時間,廖穆春就在衚衕口的車裡守了王燦五天,一到飯點就把王燦叫出來吃飯。
他基本上都會把飯菜帶回車裡等着王燦,爲了在車裡吃飯方便點他專門讓司機換了一輛大一點的路虎。
姥爺火化的那一天,廖穆春站在車外送了老人最後一程,看着老人慢慢走遠……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哪一個遲暮的英雄,不是曾經的遊俠呢?
喪禮結束後家裡又恢復了以前的安靜,媽媽和小舅舅又出去打工了。
姥姥的身體也沒有以前那麼好了,王燦又恢復了週末回家不帶書包的生活,每個週末基本上都會泡在地裡幹農活,不過和以前不同的是,身邊多了個廖穆春。
姥爺喪禮上單方面的推離沒有把廖穆春推離他的世界,廖穆春每個週末都來,經常會帶些補品給姥姥,起初的時候王燦不要,廖穆春說是有人送給爺爺的,爺爺根本吃不完,過期扔了浪費。
然後回去的時候姥姥又會給廖穆春裝上幾兜子新鮮的蔬菜。
升入高二之後他們進行了文理分班,兩個人都選擇了理科,不出意外的又分在了一起,依舊是廖穆春坐在王燦的後面,一個倒數第一排,一個倒數第二排。
王燦對於學習也重視了起來,週六的時候會在學校旁邊的補習班上一上午的課,中午回家,週日是下午提前到補習班上兩節課,晚上返校上自習。
廖穆春是沒有報補習班的,王燦從補習班出來的時候經常會看到在外面拿着奶茶等着他的廖穆春,這個時候王燦就會露出大大的笑容跑到廖穆春面前問他等了多久,熱不熱。然後兩人再一起坐公交車回家……
秋收的時候,王燦直接給補習班的老師請了週日的假,第二天廖穆春也早早的讓司機把他送來了,手裡還拎了兩籠阿姨包的蒸餃。
王燦一邊往車子上裝農具一邊讓廖穆春先吃:“咱今天任務挺重,花生要刨完還要摘出來,你趕緊吃,吃完就走,趁着太陽還沒出來多幹一點。”
廖穆春拿起一個蒸餃遞到王燦的嘴邊,王燦張嘴接了過去催道:“你趕緊的吃。”
廖穆春一看王燦沒有吃的意思把手裡的餃子扔在了桌上,坐上了王燦的副駕駛。
王燦看他上來了熟練的把車開了出去,說道:“不吃也行,等會到了地裡了幹會兒活一邊休息一邊吃。”
來到田間的時候太陽纔剛剛冒頭,踏過路邊的草叢,露水很快就沾溼了褲腳。兩個人一人拿過一個鋤頭就開始刨了起來,王燦教給廖穆春怎麼樣使勁兒不累,什麼角度刨下去不會傷到花生,廖穆春學的很快,和王燦一起一個人包攬五六壠並頭前進起來。
早上九點鐘的時候,王燦擡頭看了看太陽,約摸下時間把鋤頭放在地裡,去車上拿吃的,回來的時候看到廖穆春正彎着腰把剛刨出來的花生抖摟着土,土屑被甩的到處都是,甩乾淨之後廖穆春把花生整齊的擺在了身後,然後又起身揚起了鋤頭。
王燦拿着吃的還有水,走到一塊空地上衝着廖穆春喊:“小冰碴子!吃飯了!!”
廖穆春彎着腰轉過頭來看了看他朗聲答應:“知道了!!”
廖穆春把手裡的花生放好後,朝王燦走來,王燦拿起地上的涼白開擰開蓋子澆到廖穆春手上,廖穆春就着水流洗了洗手然後接過杯子,又幫王燦洗起手來。
廖穆春往燒餅上抹了點老乾媽就吃了起來,王燦拿着饊子問他:“要不要來點兒?”
廖穆春搖搖頭說太油。說着用腳踩掉了一隻鞋就一屁股坐在了那隻鞋上。
王燦看着他的動作失笑:“你那鞋髒成那樣,和直接坐地上有什麼區別?有作用嗎?”
廖穆春喝了一口水說道:“怎麼沒作用?心裡作用。”
這倔強的靈魂……
兩人一邊吃一邊商量是在地裡摘花生還是回去摘。王燦怕廖穆春太累想在地裡摘,能坐着歇會兒,廖穆春搖頭不同意。
“在這裡摘太浪費時間了,一天根本就幹不完,咱白天只刨,把它刨完了連花生秧子一起拉回去,晚上吃完飯加班摘,肯定能幹完。”
“是不是有點太累了?”王燦爲難的看着他。
“沒事兒,晚上你休息,我摘。”
王燦拿起地上的一顆花生砸到了廖穆春的腦門上:“我是怕你累着!!”
廖穆春拍了拍腦門上的土笑了,左邊的那個小酒窩就溜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