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狄漢臣的前途
“你叫狄青,是西河人?”樑豐沒話找話問道。
“是。”狄青趕緊站起來回答。
“坐坐坐,彆氣,咱們哥幾個說話,要隨意,知道麼。對了,你有字沒有?”樑豐現在還不確定狄青取了字沒有。
“沒有。”小狄老實得像個乖寶寶。
“那好,咱們初次見面送你個字吧,叫漢臣,怎麼樣?”樑豐這時候該叫樑大無賴,老實不氣就霸佔了人家狄青名字的知識產權。
“漢臣?”這小子沒讀過什麼書,也不知道漢臣是個啥意。一同不知道的,還有石寧。只有楊文廣冒充僞知識分子,舉着筷子虛點,耐心解釋道:“你不是名青麼,知道漢武帝大將軍衛青吧?你跟他同名,是以玉田給你取字叫漢臣,嗯,那是盼你今後建功立業追比前輩英雄的意。呵呵,小子,我不知你除了生得好看些,還有甚出奇處,居然讓名滿京城的樑玉田給你取字,有面子啊!”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狄青總算明白了漢臣的意,他雖然沒聽說過樑豐的名頭,但見旁邊那位說得如此慎重,急忙起身感謝。
“不須謝,不須謝,快坐。”饒是樑豐臉皮厚,也有些紅紅的。
“聽說你是因爲鬥毆傷人,被押解來京的?”
“是,小的在家鄉與人爭鬥,不料下手忒重了些,把那人打得重傷,因此被捉進京來。”
“呵呵,怕不是你下的手吧?”樑豐笑道。
“啊?!這個,正是小人自己動手,與別人無干。公子明鑑。”狄青一聽就慌了,他不知道眼前這個玉田公子是如何得知並非自己動手的,只好抵死不認。
樑豐見他慌張,也不點破。便笑着勸他喝酒吃菜。狄青雖然年紀小沒見過什麼世面,但爲人謹慎,天生持重,只是小心奉承,一點沒有餓死鬼的樣子。看得楊文廣不住點頭,對這小帥哥大有好感。
只有石寧方纔聽說狄青武藝了得,便不停地追問他學過什麼槍棒,欲待尋個機會跟他比試比試。7Z小說?狄青說沒學過什麼,只是家鄉民風兇悍,學了些野子,有幾斤蠻力而已。石寧不信,但礙着樑豐雙眼恨着自己,不敢造次。只好悶頭喝酒。
這時門外兩個押差已經等得不耐,請來福進來稟報說該當回營了,若遲了不好交待。樑豐其實今日找了狄青來,也沒什麼要緊事,只是他名氣太大,想見一見罷了。現在也同人家喝了酒,還佔了個小便宜,也不好多留。便把狄青送出門口,暗地裡給了他一包銀子揣在懷裡,低聲道:“兄弟你別多疑,我跟你一見如故,知道你些來歷,故而想幫一幫你。此去營中,老實做人,我自會想辦法替你謀條出。”不待狄青回話,已笑着轉過頭去,又把了幾兩散碎銀子遞給兩名押差,說這是我的兄弟,託他等看顧。兩人得了銀子,又知道眼前這位是京城大大有名的樑公子,敢不答應?打躬作揖方纔去了。
“我說樑家哥哥,不就是個小白臉麼,至於又是請又是送禮的?我看他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遮莫你是家裡有女眷要招他攀個親事怎地?”樑豐回來坐定,石寧就問道。
“小白臉?他是普通小白臉麼?我可告訴你,我有相人之術,那天你是不在場,我在綴錦樓窗前看到他,就知道此人將來必成大用。你不就是個小公爺麼,還告訴你,捆你十個在一堆也未必及得上人家!”
“好,你既如此說,哪天咱爺們兒就找他比試比試,瞧瞧他是不是真的一個能打我十個。我還不信了!”石寧臉上掛不住,憤憤道。心想定是你這廝看上了人家的面孔,迷了心竅。
樑豐也懶得再和他說這話題,微笑問道:“對了,最近王英那孩子怎麼這麼乖?老不見他了。”
“嘿嘿,那小子最近勤練武藝,苦讀兵書呢,說是要尋機會去給他老子長臉去。”楊文廣笑道。
“哦?莫非他受了什麼刺激?”樑豐奇道。
“刺激倒沒有,不是他老子跟着寇相公去了永興軍麼,哈哈,聽說樂子可大了,寇相公一到那兒,就整頓軍紀,命王英他爹又在長城嶺、橫山口一帶築寨練兵,趙德明那廝見勢不妙,派了小股隊伍前去試探。誰知咱王叔勇猛,去年冬天一場就砍翻党項三十幾個,這邊才傷了十幾人,沒人死。趙德明不敢鬧大,心裡又憋屈,寫了奏表送到官家御前告狀說寇相公和王叔尋釁鬧事,欺負他們羌族。大過年的,聽說太后也不欲生事,就悄悄壓了下來,傳了幾句口諭訓了寇相、王叔一頓,讓他們以守爲主,不許主動出擊生事。這事兒啊,滿朝文武知道的不多,我們兄弟也是近來見那小子異樣才知道的。”楊文廣說完,又是得意,又是興奮。眼見平夏党項步步爲營越來越有恃無恐,被王德用收拾了一下子,雖說只是小衝突,畢竟也長了宋軍志氣。他們這些將門虎子,人人都感臉上有光。
樑豐聽得一愣,這個事情自己卻沒聽說。原來寇準和王德用已經鬧了些動靜出來。劉娥的態度倒在情理之中,算不得軟弱,畢竟如今遠不是漢武犯我強漢,雖遠必誅的那個時代了,爲點小摩擦拿刀做仗的極不明智。平夏已然坐大,輕舉妄動是自己吃虧,徐徐圖之纔是正理。
轉念一想,剛纔不是要幫狄青尋個出麼,擺在眼前的就是兩條,第一,不竄改史書,讓他老老實實給官家當衛隊兵去,但要想出頭,得等到十幾二十年後了。他狄青等得,自己可等不得。第二,就是找些門,把小狄送到王德用手中,革命大烘爐去鍛鍊鍛鍊,以這小朋友的身手,三五年之內極有可能整個承信郎的頭銜耍耍。
以他樑豐現在的面子,這件事也不怎麼難辦,打定主意,決定送狄青先去給趙德明添添堵,順便摸摸他兒子的底細。想象一下,趙元昊跟狄青相差不了幾歲,今後真控制不住他要造反時,狄青也已經成長起來,知己知彼,應該可以敵得過了。
自己打着算盤,就聽楊文廣道:“玉田,那雪裡梅那兒你今後還去不去了?”
樑豐支支吾吾道:“關你甚事?我去不去你想做啥?”也不說去,也不說不去。
“嘿嘿,沒別的意,就是這些日子託了你的福,常常能到綴錦樓看看行首,打打牙祭,開心開心。現如今細糧已經吃習慣了,再吃不下粗糧的。怕你從此絕步,那咱們兄弟幾個就享不了那福嘍。再去,她可要收錢的!”
“我次奧,虧你個堂堂少帥爺,這等不要臉的話也說得出來。老子偏不去,饞死你個王八蛋。要去,也不通知你!”本來想把話說死的,但不知怎地,就是捨不得,只好又加了末一句。
楊文廣聽了,賊忒兮兮地笑笑,也不再說,只敞開了吃酒跟着石寧瞎鬧。
下午石寧跟楊文廣兩人吃得歪歪地走了,樑家禁令方纔結束。回到後院,小嫦正一針一線地做着女紅,毫無焦躁不安的樣子。見他進來,淺淺一笑道:“郎君怕我們見的人已經走了?”
“嗯,走了。”
“呵呵,奴家恁是好奇,幾次三番都想出去瞧瞧,能讓你如臨大敵的人到底怎生模樣,後來還是忍住了。唉!可憐的郎君。”
“可憐我?我有什麼可憐的?”樑豐差點跳起來。
“還不可憐麼?怕那人怕到自己老婆都不放心,想你從普寧一走來,何曾這般做賊心虛過?呵呵,原來名滿天下的才子也恁地不自信。”小嫦調笑道。
“咳咳,你用詞不準確啊,什麼叫做賊心虛啊?我又沒拿他什麼。只是那孩子太好看,咱本事再大,也怕比不上一張小白臉啊。俗話說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不是?你既如此說了,也沒甚大不了的,改天再把他喊來讓你瞧個夠!”
“唉,奴家可明白那雪裡紅爲何把你攆出門了!”
“啊?你明白了,說來聽聽?”這是樑豐一樁心事,他還真搞不懂那女人爲何說翻臉就翻臉。
“雪裡紅如此仰慕於你,你卻無端端地喝風吃醋試探人家。我們同出風塵,對這些最是敏感,將心比心,若我不喜歡郎君也就罷了。若喜歡上一個人,便是千人萬人也不放在眼裡的。她看看那個姓狄的小郎,不過是驚訝一番,別人那樣說她,她可以不在意,你說出來,不是作踐人家麼?”
樑豐一聽,心裡忽然轟地明白過來,原來她那番做作的緣故。愧疚之情陡然而生,再看小嫦,也是臉上酸酸的快要滴下淚來。心道糟糕,自己一下得罪了兩個女人,趕忙上前百般柔情,萬般解釋,痛責自己小人之心,度淑女之腹!今後再不做這蠢事了!好說歹說,才把小嫦哄得開心了。
晚間枕上難眠,只量着如何去解得雪裡梅心中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