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將你骨頭熬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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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慕得狂喜,可是臉上一點都不敢表露出來。反而很憂心和關切地問道:“既然太子心意已決,是否先派人前去說明一下,哪怕算是請罪也行啊,別再讓國主起了疑心。”..
李元昊點點頭,忽然面sè一變,狠狠道:“就算向父皇低頭,我也咽不下甘州這口氣!派人去,向我父皇說明,請他增援軍馬,我一定要打下甘州,方解心頭之恨!”
說完攤開紙筆,親自寫了誠懇的道歉信兼悔過書,命人馬送回大夏京城,乞求支援。
元昊一面堅持包圍甘州,一面派人疾馳回興州送信。
信送到興州,李德明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終於可以安心了。兒子寫來的信言辭懇切,自責不該受了流言影響,對父皇猜忌。畢竟骨肉連心,雖然自己孤軍深入敵方腹地之時,聽到風言風語有些猶豫純屬自然,但還是慚愧萬分。因此起了賭氣之心。想要把甘州打下。讓父皇看看自己的本事。..
現在幡然悔悟。還是想重回父親的懷抱。但是那甘州的確可恨,攻之不下,不是因爲自己用兵方,而是缺了攻城設備。希望父皇能支援一把,一是讓兒子出一口氣。第二,能拿下甘州,對大夏建國有十分的好處。所以,再次懇請父皇支援。
李德明壓力驟減。心情輕鬆。立即傳旨,把歷年在大宋交戰中繳獲的行女牆、木女牆、行天橋、揚塵車、填壕車、搭天車、鉤撞車、火車,甚至連爲開掘地道攻城用的掛搭棚、雁翅笆、皮幔,以及火鉤、火鐮等等諸般凡是能用的,都給他派了出去,一心支援兒子打一場大勝仗,父子團圓,引爲佳話。轉念又想,上次就是因爲溝通不暢,造成兒子猜疑。這回別犯老錯誤了。又附上書信一封,詢問是否要騎兵支持。並表示自己已經加派五千騎兵,全部上等裝備,在西涼府外兩百里處候命。只要兒子需要,一聲令下,馬上開赴支援。
安排得如此妥帖,兒子已經沒有再懷疑的理由了。
的確也是,那邊正翹首盼望父皇的支援,好拿下甘州這塊肥肉。
這時候,遠在延州的王德用和樑豐、韓琦,也目不轉睛看着党項的局勢變化。兩個月前,由樑豐一手策劃的這齣戲按部就班地上演着。
那天過後,韓琦迅速瞭解了樑豐的計劃,也明白了事涉機密,當時不是刻意冷落自己。好生慚愧!大丈夫知錯就改,回頭就對樑豐承認了自己小肚雞腸,沒有形成大局觀。樑豐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咱們兄弟誰跟誰?這點小誤會,正是增進了解的潤滑劑。走走走,趕一起去見督帥,好生參詳一番下面如何行動。”
王德用見韓琦已經同樑豐和好如初,非常欣慰。這倆小子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迅速成爲自己的左膀右臂,若是鬧不團結,那損失可不是一點半點的大。
武將脾氣,也不多說,三人合計一番之後,迅速分工。王德用自然是決策的老闆,專門對信息收集和樑豐、韓琦的建言獻策進行再分析,形成決定之後,由韓琦轉爲文件,直接投報樞府。
從七月中下旬開始,樑豐策劃的謠言便如同一個幽靈般在党項的上空徘徊散佈。而負責具體執行的,自然是由王德用直接指揮調遣的大宋細作。
兩家征戰多年,彼此安插細作是平常不過的事兒,只看誰道行高些,能接近對方的核心層些罷了。話說大宋在這方面實在不夠專業,只能在党項中下層徘徊遊蕩。但這一次也基本夠了,源於党項趙德明(稱呼因敘述的立場不同而變化,不是扇子吃飽了撐的家族顛三倒四的裙帶關係和家族型產業鏈的構成。
經歷過現代化的人都明白,但凡家族事業走到一定程度,必然因爲利益分配的不統一而帶來各種負面作用,甚至內部爭鬥。其實大宋現在非常明白這個道理,故而通過各種手段抑制皇親國戚插手核心決策層。但党項不同,李繼遷到李元昊三代,都是靠了家族力量而不斷壯大,按照正常歷史走向,現在還遠遠不到分贓期。
只不過因爲樑豐的緣故,有些矛盾提前爆發而已。
從第一批謠言在党項開始傳播,樞密院老大寇準便在接二連三的六百里、八百里加急公文中瞭解了事情的一切。他對王德用的計劃非常欣賞,即使不能因此漁利,起碼也讓党項內部陷於血雨腥風之中,暫時不會對大宋的版圖形成干擾。
寇準不斷髮出指示,命令王德用繼續深入敵後,加大力度,務必使党項政局震盪加劇。同時又向朝廷彙報情況,尋求支持。
這是好事,劉娥當然不會反對,政事堂也難得地對西府表示權力支持,並答應如果一旦能形成有力態勢,將負責向李諮施加影響,好賴也榨出錢來,讓西北戰局有個改觀。
上層建築默契地最先達成一個統一意見:西北三路軍暫時不執行輪換戍制,好讓西北的戰鬥力能保持穩定和強大。這是王德用公文裡打死也不敢提的事情,寇老西心領神會地幫他說了出來。
然而事情到這裡竟然出現了變故,趙元昊居然向他爹低頭認錯了。而且趙德明立即響應。派出當代最高科技軍事產品支援兒子侵略甘州回鶻。
這是個要命的消息。王德用得到情報,眉頭皺了起來,命召樑豐、韓琦議事。
“督帥,此變化未在我方料中。想來趙德明與元昊盡釋前嫌之際,甘州回鶻怕是不保。若彼酋挾大勝之威,轉身攻擊我朝,恐一鼓作氣之下,實是勁敵。督帥宜早做防範纔是。並要知會左右兩路,共同禦敵。”
韓琦說道。他這是持平之論,雖然沒什麼創建,但可厚非。主要就是怪大宋的情報系統滲透不高,並不知道党項內部居然有一幫子人在夥同自己一起造謠。韓琦若是知道咩米哄獨和訛藏氏都跟着在起鬨,必然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說實話,樑豐也不知道。但他本能地認爲事情不會如此簡單,趙德明父子都是能屈能伸的變sè龍這沒什麼稀奇的,特別是趙元昊的xng子,他還是比較瞭解。
可是最鬱悶的就是這個。他殺過自己老媽,睡過自己兒媳婦。殺過自己親兒子,雖然都是史有明文,但現在橫豎不能把趙元昊還沒作的案子先拿出來證明吧?
王德用陷入深思,假若這回党項來犯,估計韓琦的預料因該不錯。
樑豐還是挨不住說道:“稚圭之言有理,但我以爲未必。”
“哦?說說看。”王德用來了ng神。
“他父子背信棄義,如同家常便飯一般。這回趙元昊擺明了是要同他爹周旋的,要不然也不會徑取瓜州軍,一刀砍了團練使的腦袋。若這樣殺伐決斷的人忽反忽降,要麼就是白癡一個,要麼就是梟雄一個。依下官看,他是梟雄,不是白癡。”
王德用眼睛一亮:“那麼他這麼做,用心何在?”其實樑豐一說,他已經隱隱猜到幾分,只等這小子說出來大家印證罷了。
“話說賭桌之上,常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我輸光沒錢了,又想翻本,只好向贏家借些本錢,待贏回來時再還。因此,常常有輸家反敗爲勝變成大贏家掃平賭桌。用他們的行話說,這叫‘將你的骨頭熬你的油’!我看,趙元昊對他爹,就是用了這一招。他把党項的攻城裝備弄到手裡,先破了甘州,回馬槍一殺,必定直取興州,朝他老子興師問罪而去。哼哼,就憑他兩千騎兵便敢深入西州腹地,回師南下毫不猶豫,瓜州軍內手起刀落,等等作爲,難道還會怕了趙德明麼?”
“玉田兄說得有理。下官方纔見識淺了。”韓琦忍不住心裡叫絕,起身附和道。
王德用點頭稱善,然而畢竟是一軍之主,這種事可不能大意。又問道:“但萬一真如方纔稚圭所說呢?這種可能也很大呀。”
“不管他們是戰是和,咱們的防備絕不可鬆懈。這是必須的,但還是可以做好兩手準備,一旦局勢依然照之前所料,咱們便可趁其兩敗俱傷、元氣大損之時,揮師西進,就算不能深入巢穴,盪滌宵小,夏、綏、銀、宥、靜五州,收回幾個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樑豐很有豪氣說道。韓琦聽得小臉通紅,異常振奮。
王德用點頭笑道:“玉田所說,的是正理。老夫差點糊塗了,就算人家十年不來犯我,這防備卻是一天也鬆懈不得。非等火燒屁股才知道疼麼?呵呵!”
當下決定,抓緊時機上奏朝廷,請求糧草、軍械支援,一俟時機成熟,馬上出擊。同時靜觀其變,嚴防死守,不讓党項突然襲擊得逞。
事實證明,趙元昊沒有辜負樑豐的期望。這孫子果然不是好東西,半個月之後消息傳來,甘州已經陷滅,趙元昊穩穩站上了甘州的城頭。
他卻沒有如同自己先前答應的趕緊回京和爸爸團聚,而是在甘州城裡發出檄文,言道大夏國主身邊出了ān臣,挑撥父子關係,妄圖顛覆大夏政權。霎時間,一場“清君側”的戰鬥迅速打響,並迅雷不及掩耳地佔領了西涼府。
秦漢時期,中國修建的長城給了趙元昊天大的交通便利,興慶府已經遙遙在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