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丁謂有點煩
“切,我還以爲你神通廣大啥都知道呢。這樣吧,着馮家大小子馮程焯即刻前去打探清楚,回來細細稟報。滾吧!”馮程程俏臉一沉,命令馮程焯。只是馬上又小鼻子皺起,眼睛彎成一線,笑得歡暢。。
馮程焯在這個妹妹面前充滿了無力和挫折感,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我這是什麼妹子呀,簡直就是個王母娘娘!”說完搖頭而去。
要說這朝堂之上的嘰喳程度還真不比娛樂圈的差,昨日太后、官家召見樑豐,就有小黃門報給黃門大惡霸雷允恭,雷允恭本來不愛聽這破事兒,但聽說扯到了党項羌族,細想想估計太后這是要打仗。於是就遣人分別報給曹利用和丁謂。這三位都是靠了逢迎劉娥得勢,必然要把領導精神狠狠領會一番。於是雷允恭、曹利用兩人抽空跑到丁謂家裡開小型研討會。
丁謂最近一段時期來,性情很是起了些變化,對於朝事開始認真辦理,很少刻意去揣摩上意了。但見到雷、曹二人如此興匆匆地來,也只好參與研究一番。在細細聽了對答全話後,丁謂的第一反應是太后沒怎麼把這事往心裡去,兩人只是即興發揮的問答。而且是樑豐小子一廂情願的推測,不作數。
但雷允恭反對,他認爲聖心難測,這番貌似遭遇戰的對白,其實暗合太后心意。不爲別的,單是早幾天前把寇準派往永興軍就是明證,那老頭可是個敢惹禍的主。放過去不就是爲盯着趙德明麼?曹利用大點其頭,贊成雷同志的說法,如此一來,籌餉、糧草、軍械、各種後勤補給都要開始準備,咱們爺們兒得爲朝廷打仗出力啊,順便豈不是又可以發筆橫財?
丁謂知道這兩位又在打生髮的主意,心中很是膩味。又不好當面反對,只得委婉提醒二人,現在是寇準領着永興軍節度使,這位同志老是很老了,糟可一點不糟,要是讓他知道咱們在他身上打主意,恐怕他啥事也做得出來。反正最近發財的機會不少,你雷允恭不是才領了山陵副使的差事麼,夠你喝一壺的,這仗啊,三兩年裡還打不起來,別急吼吼地張羅。雷允恭聽他說得有理,只好念念不捨地暫時放下這塊肥肉。曹利用也順勢勸勸雷允恭,因爲他現在雖是樞密副使,但立足未穩,一舉一動都有人盯着,還真不敢貿然從事。況且他對寇準那老兒簡直視之如同天敵,見了面很有些要繞開走的意思。如何敢去老虎嘴裡拔牙?跟着他來,不過是狼狽爲奸慣了,抹不開面子走一遭而已。聽了丁相爺的話,大合脾胃,趕緊找個臺階就滋溜滑到安全地帶。
雷允恭此時也心煩曹利用,剛纔自己提出的時候,這廝還大談生髮,老丁一反對,他馬上變了風向。大感無趣,三人只好草草喝了幾口茶,就作鳥獸散。
那兩人走後,丁謂又把資善堂奏對很仔細地分析了一下,認爲樑豐說的很有道理。這時候站在國家利益的角度,確實應該防範一下党項羌族,但他是東府,如果太后不問,自己貿然插嘴恐怕要惹嫌疑,便決定過兩天把親家錢惟演找來聊聊,露點口風給他,讓他回去轉告馮拯,意思是若真的一旦發生意外情況,自己這邊會全力支持西府。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爲了修復朝廷關係,緩和一下氣氛。免得自己老是被人猜疑記恨。想到這裡,他又頭疼起王曾來。
也不怪旁人膩味他丁謂,因爲他常常習慣成自然地要做些事讓大家煩。比如說上個月,就是三月底的時候,劉娥因爲趙恆遺詔的事有些不爽,不免在他面前稍微抱怨了一下:處分國事就處分國事唄,還加個權字幹啥,搞得名不正言不順的,發號施令都不好意思。
換別人,裝耳背沒聽見,混混就過去了。可他是丁謂啊,靠的就是劉娥粗腿上位的,這會兒就本能地做出一付心領神會狀。回到政事堂就開始命人起草詔書,要把太后權處分國事的權字去掉。
草稿到了王曾面前這麼一過目,可就不依了。不找小鬼只找閻王,直接就朝他丁相爺辦公室走去,進去就投訴道:“也不知何人之意,亂改先帝詔書,要去太后權字,直接處分國事。”
丁謂只好硬着頭皮回答“是我叫這麼打草稿的。太后覺得加個權字不太順暢,我也這麼認爲。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王曾一聽,瞪起眼珠子道,豈止是沒問題?問題大發了。相爺你想想啊,咱們官家年少,理不了政。沒辦法才做這母雞打鳴的打算,已經夠倒黴了,要是把權字拿掉,這太后豈不是要一直雄赳赳地叫下去?那不顯得咱們一幫爺們兒廢物點心嗎。這事兒可萬萬不妥,不能幹!
丁謂被他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本來自己冒然答應太后就夠後悔了,這回又被王孝先教訓一番。心裡窩囊,偏還找不到理由反對。要擱往常,他早跑到劉娥面前打小報告了,只要一句“王孝先說您老人家處分國事是母雞打鳴。”這小子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但還是沒忍心這麼幹,無他,只怕“一樣何處有虧成”而已。想想算了,還舔了老臉又去給劉娥解釋這事兒的難度。劉娥也只好酸着臉認了。
哪知王曾爲這事,又把前些日子對他積累的一些好感打消得乾乾淨淨。近來凡是他丁相公要辦的事,每次都要研究個透才表態。明顯有不信任的感覺,害的老丁成日唸叨“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後悔不已。
這邊丁謂還沒來得及請錢惟演上門,老錢就已經抽空跑到寇府拜見了一回老相公。爲救寇準出火坑,老錢這回出力最大,寇準心中很是感激。這老頭其實是個記吃不記打的主,瞅見人家錢惟演如今對自己蠻好,也就忘了被踢撩陰腿那茬,客客氣氣地迎進府裡,還專門爲了前些日子沒能按計劃請他吃飯表示歉意。
錢惟演急忙表示愧煞下官,老相公連日勞累,登門打攪已經不安,怎麼還能蹭他酒喝呢?來的目的一是向老相公表示慰問,早該來的,先帝大行,人人事多,現在來也不晚。第二是自己現在樞密院管着軍需物資,你老人家到了京兆府,有事只管言語,一定保質保量無限支援。第三嘛,聽說昨日資善堂的事了,樑豐那小子說得好像不錯,還望老相公對党項多加提防纔是。
寇老西感激不盡,心說這世道還真是變了,這次回來,好像人人都以國事爲重似的,每人再耍小心眼兒了,連這個小滑頭都能表出如此態度。國家有希望啊!
兩人說着話,就扯到了樑豐身上,寇準說太后跟我交待過,要我有空見見樑豐那小子。我聽說他現在是道濟兄的預備役孫女婿,早上道濟兄說要請我吃飯,我便向他約了樑豐屆時見見。你來得正好,他是你從襄州挖出來的寶貝,那就跟我說說這小子情況吧。
錢惟演便抖擻精神,學着錢孝儀京城名嘴的派頭,又把自己如何發現樑豐,如何賞識人才把他邀進京來,後來發生的一些故事娓娓道來。這是老錢最近逢人就誇,說溜了嘴的,一點難度都沒有。只是隱瞞了樑豐兩次找他談話密謀的一些事情,錢惟演心想要是寇老西你知道自己能從邊遠山區逃出生天是樑豐那小子立的大功勞,可不知道該咋感謝人家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