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籬笆難扎

阿牛找了個幫手,一個小姑娘,但阿牛還沒有開夫妻店的準備。

金鳳的店開得還算順利,但是接過來的衣服,品牌、款式、型號都不太合適,爲避免積壓,要減價處理,看似賠一些,可也做了廣告,盤活了資金。

哈達馬地處偏僻,路途遙遠,幾經批發,利潤所剩無幾。關鍵是貨源,如果能從廠家直接進貨,就可立於不敗之地。金鳳決定親自去一趟廣州。她僱了一個小姑娘看店,自己回楊花鎮去,找施乃安商量。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金鳳和施乃安兩人已經是多日不見了,小別遠勝新婚,兩人緊緊擁抱熱吻,哪來得及說什麼商店的事情。盡情地親熱過後,金鳳說了商店的情況和自己想要到廣州聯繫貨源的事情。

施乃安說:“錢凱和麗莎才結婚,他們兩人都給咱們幫過忙,也算是朋友了,今天咱們就不做飯了,我親自去請他們夫婦一起吃個飯,也好讓錢凱幫個忙,他是生意人,比我的那個同學強,再說去一趟這麼遠,人生地不熟的,多聯繫幾個人總好一些。”

金鳳說:“這自然更好,這讓你這個從來不求人的,點頭哈腰求人,也真難爲你了。”

施乃安說:“生活中是不能少了朋友的,我覺得錢凱啊李劍啊,這些人可交,身上總是有股正氣,和人相處不卑不亢的,求他們也不用點頭哈腰的。”

施乃安去楊花夢請錢凱,正好兩口子都在。

施乃安說:“新婚燕爾,打擾了,我家金鳳從縣上回來,想請你們一起坐坐,我們也真的有事相求。”

錢凱說:“有什麼事,施老師不必客氣,直說就行,我能幫的自然會盡力,不用麻煩。”

施乃安說:“這是兩件事,一是坐坐,二是有事。”

錢凱看麗莎,麗莎說:“我也很想結交金鳳這個姐妹呢,坐坐唄。”

施乃安說:“那就說好了,晚上八點,家鄉飯菜。”說完回家去繼續抓緊時間親熱,金鳳說:“你省着點精神吧,晚上還要陪客人。”

金鳳燒了熱水,找了衣服出來,兩人一起洗了澡,換了衣服,金鳳說:“穿好點,是對客人的尊重。”看時間還早,就泡了一壺茉莉花茶,霎時又清香四溢了。

有人敲門,金鳳去開門,是一個姑娘,那姑娘愣了一下說:“施老師在家嗎?”

金鳳也愣了,沒見過這姑娘。

施乃安出來,說:“是琬如啊,快進來,這是你師母金鳳。”又向金鳳介紹說:“這是我的學生琬如,現在到學校來當老師了。”

琬如說:“師母好,董主任包了餃子,讓我給施老師送過來,我就不進去了,你們趁熱吃。”說着遞過手裡端着的搪瓷帶蓋小盆給金鳳,轉身走了。

金鳳想:“和董文化住得有點兒太近了,這照顧起來太方便了。這個姑娘也不一般,她看施乃安的眼神不對,自己也是從姑娘時候過來的。”想着,不由得嘆了口氣。

施乃安問:“親愛的,怎麼了?”

金鳳說:“沒什麼,我是想,我離你有點兒遠,不能很好地照顧你生活。”

施乃安說:“放心吧,都是暫時的,一切都理順了,你就不用整天守縣上了,一星期去一次就行,再說,我也不可能在這兒呆太久,幹一年我就辭職回縣上去。”

金鳳點點頭,依偎在施乃安懷裡。

河裡的冰已經化了,路邊還有點殘雪,乍暖還寒,滿天星斗,楊花鎮夜色清冷而寧靜,街上沒有冰雪,也沒有路燈,幾家店鋪相距並不太遠,店鋪的門前閃爍着霓虹。

錢凱兩口子還沒有到,董文化和謝琬如來了,施乃安招呼一起坐,她倆也不客氣,徑直去包間裡坐了。

金鳳雖然有雅量有風度,但對這種近乎挑釁的行爲,一時也慒了,她吃驚地望着施乃安,施乃安似乎還很高興。

“她們怎麼來了?”金鳳問。

“他們可能是來吃飯,碰巧了。”施乃安向外張望。

金鳳說:“剛給你送了熱騰騰的餃子,現在又出現在這裡,真是太巧了。”

施乃安說:“來了,他們來了。”

金鳳向門外看,錢凱和麗莎正推門進來,都是熟人了,金鳳迎上去,“祝賀錢老闆和麗莎終成眷屬,裡面請。”

大家剛剛坐定,琬如就起身自我介紹道:“我叫謝琬如,是施校長的學生,我現在考進學校來代課,剛進學校就被叫去恩師家吃飯,還介紹我認識了書記和鄉長,我把這事告訴了父母,父母讓我一定要代他們回請校長,略表我父母的感激之情。這頓飯必須我請。請各位師長點菜。”

錢凱大笑:“施校長太小氣,他說請我,讓學生出錢。琬如姑娘,這頓飯得你老師請。”

金鳳說:“原來琬如是專門來請這頓飯的?”

董文化說:“這也是碰巧了,剛纔許茂財來了,見施校長那兒鎖着門,就到我家來,說他要蓋房子了,讓施校長準備搬家。琬如說她看見施校長和金鳳姐朝這邊來了,我想可能是兩口子下館子來了,回去就晚了,不好打擾,又怕明天再把這事兒給忘了,不如趁金鳳姐在,到這裡把這事兒告訴你們。我想,咱們住得很近,我的房子東頭那兩間給你們住就行了,你們也不用找房子了。”

金鳳說:“謝謝,咱們邊吃邊聊吧。”

錢凱說:“也就是,你們這又是謝師,又是搬家,好像沒我什麼事兒,我們有點尷尬。”

大家於是說說笑笑開始吃喝,不斷地誇讚錢凱兩口子郎才女貌,祝賀新婚快樂,生活幸福之類,極盡恭維,也不乏真誠。金鳳一開始的疑心和不快也消失殆盡。歡樂的氣氛中,酒就下得快,琬如已經兩腮緋紅、面如桃花了。

施乃安說琬如:“不能喝就少喝些,這裡沒有人勉強你,女孩子喝多了不好。”

金鳳說施乃安:“你說話客氣點兒好不好?人家都工作了,你就別再當孩子管着了。”

琬如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老師的管教永遠是應該的。我敬老師和師母一杯,祝你們幸福。”

錢凱問:“施校長說有事要我幫忙,什麼事兒,方便說嗎?”

金鳳說:“是我想去廣州找貨源,想讓錢老闆幫忙牽牽線,現在看來,暫時去不成了。”

錢凱說:“我說多大個事兒呢,你還真不用跑那麼老遠,你表妹就在廣州,你跟她聯繫,我給幾個電話給你,你讓你表妹去廠家看貨,人家都是做買賣的,有錢賺就感謝你了,不用託關係,只是熟人放心些。問題是火車只到烏魯木齊,你在烏魯木齊得有人接貨,然後你跟班車師傅談妥,讓班車帶回來就行,貨源沒問題,問題是運輸,服裝是最好運輸的貨物了。”

麗莎說:“烏魯木齊我有熟人,可以幫你接貨,但你要付給他工錢,我以前開服裝店時的收發貨人,如果現在還在幹,就沒有問題。”

金鳳說:“謝謝麗莎,你們幫了我大忙了,可是我一直沒有跟表妹聯繫。”

錢凱說:“找李劍啊,也跟李劍有聯繫。”

玉翠確實跟李劍常聯繫,而且她有BB機,李劍可以隨時傳呼到她。

在錢凱的介紹下,玉翠到一家服裝廠工作,頭一天上班就見到了熟人,馬佳佳是她的班長,佳佳不讓她把見到佳佳的事說出去,她就沒有說,對李劍也沒有說,佳佳姐對玉翠很照顧,讓她很快就熟悉了工作,也有了不少的朋友,在異鄉,這兩個以前幾乎沒有說過話的女孩成了好姐妹,也是生活中的挫折錯誤,讓她們越來越成熟了。

玉翠把金鳳要找貨源的事告訴了佳佳,佳佳自然幫忙,很快就按照金鳳提的要求訂了貨,按金鳳提供的信息發貨烏魯木齊。

一切順利,李劍把玉翠的呼機號告訴了金鳳,說:“生意上的事,你們就直接聯繫,玉翠說,她願意做你在廣州的代理,抽星期天給你提貨發貨很方便。”

金鳳說:“我得給玉翠報酬。”

李劍說:“你們是姐妹,自己好商量,告訴玉翠,我最近很忙,儘量不要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讓姐姐或姐夫轉告我就行。”

“你把我叫姐姐,可是我沒有你大。”金鳳有些驚奇地看着李劍。

李劍說:“我和玉翠戀愛了,她怎麼叫,我就怎麼叫唄。”

金鳳臉上樂開了花,“我的天啊,這纔是最大的喜事,我得擺酒,把我五姨和姨夫都叫上。”金鳳說。

李劍說:“別,一來我忙,二來這事不要張揚的好,我是同意了,可是人家玉翠是女孩子,又是在大城市,很容易變化的,我想了,她不變,我這邊分了房我們就結婚,她要是變了,我們還當兄妹,世上沒有海枯石爛永不變的東西。這事你先替我保密,誰也別告訴。”

金鳳說:“我這個妹妹優點是單純,缺點是太單純。女孩子太漂亮了就容易變傻。”

李劍笑了:“這麼說金鳳姐也傻啊。”

金鳳說:“我以前比玉翠還要傻,傷痛能讓人變聰明。”

聰明的金鳳沒有回縣城,她要把施乃安的住處安排好了。

施乃安說:“董文化也是好意,搬她那裡很方便,這又近,她的房子閒着也是閒着。我們可以給她會點房租。”

金鳳說:“你們孤男寡女的住一個院不好,寡婦門前是非多。”

施乃安說:“什麼寡婦啊,多難聽,最多叫單身女人,也不是單身,現在琬如跟她一起住。”

金鳳說:“那就更不行了,你們說不定就上演《西廂記》了,再說了,那個琬如我更不放心,她看你那眼神真的不對。你聽我的,對這個學校我比你瞭解,這裡的老師原來的都是從生產隊上抽上來的懶漢,刺兒頭。他們喜歡相互拆臺,專盯着男女關係製造醜聞,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男女間開個玩笑,他們就會產生豐富的聯想,爲了聯想,他們不惜跟蹤,偷聽,趴人家窗戶根兒。他們懶,是全鎮最窮的人羣,現在轉正了,也還改不了窮毛病,學生課桌凳不夠,要從家裡搬桌子到學校上課,你再看看那些老師家,什麼都是用舊課桌凳,賈樂好睡的牀都是舊課桌拼的。他們眼睛只盯着學校,只要有機會,哪怕是一堆狗屎,也得拿回家去。”

施乃安想起了那天,賈樂好趴自己的窗戶根,讓董文化碰上那件事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對金鳳說:“你說的對,聽你的。”

金鳳認爲還是住鎮政府去最好,這是以前竇砥柱答應了的,金鳳去找公羊,公羊馬上就給施老師安排了住處,就是以前玉翠住的,裡外兩間,吃飯就在鎮政府食堂。

安排好了,就把行李和日常用具搬過來,有用的打包租了個拖拉機拉到縣城去,剩下的就留給許茂財了,許茂財來看了,很滿意,他這兩天就要往院子里拉石料了。

金鳳說:“這回離文化遠了,離金擁近了,我就放心了,最起碼送餃子沒有那麼方便,想吃餃子我回來給你包。”

恰裡巴編結實了,野狐狸就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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