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跟欒十七說話,注意的卻是自己周圍的情景。
現在,欒靜凡不是問題;
欒十七不是問題;
外面肆虐的鬼怪,也不是問題。
最大的難題是我怎麼堅持到欒靜凡死在劫數之下。
這個時候,只要藏劍在我手肘上輕輕推上一下,讓我手中燭臺再進一寸左右,欒靜凡必然渡劫成功,化作鬼仙。
那時候,我們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飛快躲向牆角,把身子死死的貼在牆上。
醫生欒十七遲遲不見藏劍出手,忍不住厲聲喊道:“藏劍,你在幹什麼?出手啊!”
“你想要背叛家主嗎?”
藏劍的聲音幽幽傳來:“殺手守信!無論有無誓言,我都要信守承諾。”
藏劍的聲音出現了,它聲音傳來的方向卻是在密室的另外一個牆角里。
它是故意跟我拉開了距離,爲的就是避免讓我產生誤會。
可我卻半點不敢鬆懈,天知道,一個殺手的承諾到底可不可信?
欒十七怒吼道:“狗屁的承諾,藏劍,你是瘋了嗎?”
“家主不在,欒家就此斷絕,我們都是欒家的罪人!”
藏劍沉聲道:“我答應給欒家效力,但前提是不能違揹我的原則。”
“對對對……”欒十七怒極反笑道:“我忘了,你不是欒家人,你只是欒家先祖手下留情養在家裡的一個鬼神。”
“當年,你欠下了家主的命,現在應該還了。”
“這也算是你的承諾吧?”
藏劍道:“他的命,我已經還過無數次了。”
欒十七還要爭辯的時候,葉陽的劍光從門外飛射而來,瞬息之間便洞穿了欒十七的胸口。
醫生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窟窿,驀然間爆出一聲長嘯,身形轟然炸裂,卷積着磷火陰風從他落腳的地方向四面八方排壓而去。
醫生臨死拼命,爲的就是把欒靜凡往前拖進一寸。
一旦醫生的計劃成功,扎進我左手的燭臺就會徹底擊碎我的手掌,將燈座上的鐵刺推進欒靜凡的心臟。
那時候,欒靜凡就算不能徹底成仙,也會變成相當於鬼神的存在!
欒十七怕死,他卻在臨死前孤注一擲,想要救下欒靜凡,救下欒家,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結果。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只覺得強勁的氣流,向我推進而來,左手馬上鬆開了欒靜凡的衣襟,雙手同時後撤。
欒靜凡的身軀,卻在氣流的推動之下飛速向前。
千鈞一髮之間,我忽然覺得一道冷光帶着徹骨寒意貼着我的左手掌心極速掃過,燭臺上的鐵刺當即被寒光斬斷。
藏劍?
原來藏劍始終都是躲在了我身後的牆角當中,對面牆角傳來的聲音,只是他秘法造成的結果。
藏劍斬斷燭臺的同時,順勢揮出一掌,將欒靜凡的身軀打出了幾米開外。
欒靜凡僅剩的半截殘軀落地之間,大殿外面也傳來了一聲巨響。
葉陽、風若行同時搶到我身邊,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把我給按在了地上。
我只是稍微擡了下頭,就看見刺眼火光從大門處噴涌而出。
剛纔守在門外的王小渙,故意挪開白燈把鬼怪給放了進來,大殿內石柱本來就是一座陣法,配合上王小渙的白燈,自然是讓殿中雷火齊鳴。
刺耳的鬼哭在大殿中此起彼伏,殿中的烈火卻一刻都沒有停歇。
我在葉陽的攙扶下緩緩坐起了身來,面向還沒嚥氣的欒靜凡道:“你的生意,我現在可以接了。”
欒靜凡不由得一陣慘笑:“如果,我們一開始就達成協議,你不會殺我對麼?甚至還有可能幫我渡劫成仙是麼?”
“對!”我點了點頭道:“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我們之間本來不需要你死我活。”
“只不過,我們都是到了最後一刻,纔開始相信彼此而已。”
欒靜凡雙眼無神的看向了天空:“你說的對!”
“我父親一直跟我說:術士想要活得久一點,就不要把命交到別人的手裡。”
“我第一次交命的時候,信錯了人!”
“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交命的時候,我卻沒相信,我該信的人。”
“我想明白了,但也晚了。”
欒靜凡幽幽道:“我想知道,你爲什麼會有三個可以交付性命的同伴?”
“你的計劃,稍有偏差,最先死的人就是你!”
我回應道:“大概是我的命比較好吧!讓我遇上這麼多可以性命相托的朋友。這樣的人,還有八個,他們沒來而已。”
欒靜凡道:“爲什麼老天如此不公平,給了你那麼多,卻對我如此吝嗇,我不甘心。”
我看向王小渙道:“護住她的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