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慈說話的時候,我特意往後看了一眼,發現蘇蘇追了上來,才鬆了口氣。
我後來纔想明白,爲什麼蘇蘇已經耗盡了鴻運,還能讓我們化險爲夷。
那是因爲,她把所有的厄運都加在了兩個童子的身上。
厄運帶來的劫數,讓他們撞向了三生井。這才陰差陽錯的救了我們的命。
有時候,能夠扭轉戰局的,不僅僅是人本身的鴻運,也可能是對手的厄運。
我向趙慈步步緊逼的當口,趙慈已經退進一座滿是刑具的大廳,停在了兩幅吊着屍體木架中間。
我停下腳步時,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被掛在半空中,臉上蒙着白布的屍體。
我的目光僅僅與屍體一觸,屍體臉上的白布自行飄落,露出一張已經被颳得只剩白骨的面孔。
驀然,那具屍體的臉上便泛起了一層血色,乍看之間就像是剛被剔光了皮肉,還沒來得及擦血的人骨。
我也忽然覺得自己的雙臂猛然一緊,等我回頭看時,卻發現自己的手臂上多出了幾道像是繩索加身的勒痕。
趙慈道:“堂主,這裡與其叫無相天。不如叫,無相地獄。”
“這裡的每一具屍體都沒有面孔,當你跟屍體對視之後,他們的臉就會慢慢長出血肉,最後,長得跟你一模一樣。”
“他們所受的刑罰,也就會轉嫁在你的身上。”
“那時候,無相天裡也就會多出幾具屍體了。”
“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自己手臂的上勒痕,是不是跟那屍體被捆綁的位置一模一樣。”
我早就注意到了身上勒痕的位置,即使趙慈不說,我也能想到這樣的結果。
我能看見蒙屍布飄落的屍體一共有三具,也就是說,我和葉陽,蘇蘇都已經陷入了絕境。
趙慈緩緩道:“堂主,我們現在可以聊聊天了。”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爲什麼會對你出手吧?”
我回答道:“你是爲了趙月竹?”
“對!”趙慈點頭道:“我趙慈半生行走江湖,從沒虧欠過良心。這世上能讓我違背良心和道義的,也就只有月竹了。”
“我不想說,我和月竹相依爲命的日子來博取諒解。當一個人想要你命的時候,無論什麼樣的理由,都無法被諒解。”
“況且,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背叛了兩界堂。”
趙慈聲音一頓道:“我第一次背叛兩界堂的時候,雖然,我內心裡願意相信,兩界堂一定會殺出重圍,名震術道。”
“但是,我也明白,那是一場兩界堂與輪迴司之間豪賭。我不敢篤定兩界堂一定會贏。”
“我不敢拿月竹的性命陪着你們一起見證兩界堂的奇蹟,所以,我選擇了背叛。”
“這一次,我用相同的理由,做了相同的事情,我無法奢求你們諒解,只能用自己的性命給你們賠罪了。”
趙慈說完緩緩轉過了身去,看向了一具被關在囚籠裡的屍體。
那具屍體雖然沒有被捆在鐵籠裡面,但是它除了面部還保存完好之外,全身上下已經找不到一處完整的地方,死狀悽慘無比。
趙慈特意選了這樣一具屍體,就是爲了向我們賠罪。
直到屍體臉上的白布飄落,趙慈轉過了身來,目光平靜的與我對視道:“輪迴司之所以會選我,是因爲我與兩界堂的人相處過一段時間。輪迴司裡沒有人比我瞭解兩界堂,也沒有人比我瞭解堂主。”
“當然,我會研究兩界堂每一個人,是處於收集情報的本能。並不是,一開始就存在背叛兩界堂的心思。”
我冷聲道:“我不需要你向我解釋什麼?你是一開始就背叛了兩界堂,還是後來才成了叛徒,對我來說都一樣”
“我想知道的是,趙月竹是不是也加入了輪迴司?”
“沒有!”趙慈搖頭道:“月竹不僅沒有加入輪迴司,也不知道,我在替輪迴司辦事。她一直以爲,我已經到了海外隱居。”
“事實上,我的確去了海外。不過,我在那裡住了兩個月就回來了。”
“我放心不下月竹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回來只是爲了照看月竹,卻沒想到碰上了祝紫凝。”
“祝紫凝並沒逼我,她只是告訴我月竹就是當年的月影盜。”
“我就是因爲這句話,才選擇加入了輪迴司。”
“如果,月竹知道,我再次背叛了兩界堂, 她也應該不會原諒我了吧?”
趙慈說到這裡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現在說這些應該沒有什麼意義了。我們都會死在這裡,沒人知道,是我趙慈謀害了堂主和葉當家。也不會有人去責怪月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