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話說完就轉身看向了魚簍村,反倒對山上的墳塋看也不看。
沒過一會兒的工夫,江水就已經覆蓋了整個魚簍村,村中小路上的積水至少超過了一米,但也僅僅是超過了一米而已。
水位沒再繼續上漲,也沒衝破村落的下一道防線。
水鬼對魚簍村圍而不攻,村中剩下的幾棵古樹也毫無反應。
雙方就像是比拼耐力一樣對峙在了村落當中。
我嘴角上剛剛掀起了一絲笑意,魚簍村各家各戶的門口便同時翻起水泡。像是被煮沸了的江水咕嘟作響的在門前翻動之間,一道道人影緩緩破水而出,以同一個動作擡手敲向了大門。
雜亂的鬼嚎在村中震耳而起,細聽下去水鬼卻是在喊人的名字。
子時鬼拍門!
聽見有人在半夜敲門,千萬不能輕易應聲。尤其,是對方只敲門不說話的時候,更不能輕易開門。
一旦開門,門外就可能是空空如也。其實敲門的鬼魂,已經在你開門的一瞬之間從你腋下鑽進了屋裡,或者是正在跟你擦肩而過。
等你轉身去看客廳的時候,說不定看到的就是一個坐在沙發上,或者是站在客廳裡對你冷笑的人。
如果,外面的人一邊拍門一邊喊你的名字,那就更不能應聲了,甚至不能靠近門邊一尺。
門前一尺就是家裡險地!人一旦超過這個範圍,就等於是把自己放在了跟死人只有一門之隔的距離上。死人能看見屋裡,你卻看不見死人。
死人喊名的時候開門,出門的就是自己的魂魄。
魂一出門,就別想再進來了,等人回頭看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自己拽着門把緩緩關門。因爲那個時候,你已經被門口叫你的鬼給換掉了。
死人知道你的名字,你卻不知道他的來歷,這輩子都只能做一個守在門口的孤魂野鬼,看着對方穿着你的人皮在自己家裡進進出出。
子時鬼拍門,別說是普通人,就是術士遇上了都得小心應付。
這麼大規模的羣鬼敲門,就預示着鬼魂屠村的開始。
短短的片刻之後,我就看見有人腳步虛浮的從房子裡走了出來,木然邁向了大門的方向。
“鬼魂開始往外拉人了!”我冷笑一起,我背後那座墳塋裡就傳出了幾聲怒吼:“是那個女人,那女人又回來了。兄弟幾個,咱們……”
“跟她拼!”不遠處的一座墳塋裡怒吼乍起,我釘在墳頭上的桃木釘子像是被人從下往上的狠狠拍了一掌,掛着刺耳嘯聲倒飛數米落向了遠處。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抓起老劉頭抽身後撤,我退去的方向剛好就是炮臺背後的山洞,只有在那個位置上,我才能攻守自如。
我還沒退進洞口,五枚桃木釘就接連飛上了天空,六座墳塋隨之轟然炸裂之間,六道人影破土而出,在漫天飛沙之下並肩立在山頂。
其中一個人轉頭往我身上看了一眼:“回來再收拾你,都跟我走!”
他第一聲是在跟我說話,第二聲卻是在號召山上鬼魂下山救人。
對方一聲令下之後,身後五人雙臂連揮,陣陣陰風捲地而起,被我釘在墳頭上的桃木釘被陰風成片拔起之後,就像是風中落葉轉眼無蹤。
數以百計,身穿軍服,頭頂紅穗圓帽的鬼魂,跟在六人身後往村口的方向俯衝而去。
百鬼推進,章法分明,赫然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驍兵勁旅。
從墳中起身的鬼魂,不是第一代的守水營兵丁,就應該是他們直系的後裔。
老劉頭哆嗦着嘴脣像是在喃喃自語:“守水營,他們還在,他們不是應該早就轉世投胎去了麼?”
我拍了拍老劉頭的肩膀:“用不着擔心,很快他們就不在了。”
“你說什麼?”老劉頭話沒說完,就聽見山下轟鳴四起。
等他轉頭卻被山口處的雷光火影嚇得臉色慘白:“有埋伏?”
我從佈置好了桃木釘開始,就發現山口的位置被人故意改動過。
有人在進山的地方,修出了一條兩邊是牆的石階。
那條石階看似方便村民上山祭祖,實際上卻是暗藏玄機。
只要挪動石階兩側的幾塊石頭,就能把一條階梯變成針對山頂墓地的陣法,無論是人是鬼在到了階梯附近都會下意識順着階梯魚貫而下。
如果,有人在石階上埋下專門鎮殺鬼魂的符籙,短短百米的石階就會變成一條代表着毀滅的通道。
設局之人恰恰是這樣做了。
我和老劉頭說話的片刻之間,衝進石階的鬼魂就被湮滅在雷火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