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見到平時寡言淡然的任天遠此時竟然流露出這樣一副表情,知道他口中的秦族少女必然與他有過一段難以忘懷的往事,所以按捺住心中講出真相的慾望,同時制止了任靈兒想出言打斷的動作,靜靜的聽着。
任天遠沒有看到兩人的小動作,只是沉浸在回憶之中:“當時我不過是虛靈境第九重,雖然隱隱有一隻腳已經踏入了真元境,但是卻進展緩慢,所以一心只想研究攻擊戰技。當時見到她手中出現了這樣一門凝氣的秘法,欣喜欲狂,想着如果能夠將升龍擊與之相配合的話,那威力不是成以倍計麼?”
“但是那時候秦族已經與任族不和了,兩族中人除了表面上的應酬之外,甚少來往,所以我只能暗暗隱藏自己的想法,不斷尋找着機會。當時我已經在靈晶大會的比試中奪得了冠軍,所以在組隊賽之時我提出單獨行動,增加我們獵取靈晶的數量。其實背地裡我一直在偷偷跟着她,想不到她一個女孩子,竟也是心高氣傲,不願被她的那些哥哥們保護,也私下裡一個人跑了出來。但是她當時實力不是很強,不過是虛靈境第八重初期,艱難地殺了幾個低階靈獸之後,她遇到了一頭二階的七足妖虎。那妖虎許是同類被靈晶大會的選手斬殺了不少,見到一個少女孤獨一人,頓時目含怒火,氣焰熏天,說實話我當時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把這兇獸制服,但是爲了那凝氣之法,我還是拼死地將她救下。”
任靈兒一雙妙目圓睜,眨也不眨一下,彷彿是對父親的這番往事很是好奇。
任天遠神色如常,繼續講道:“我們當時雖然僥倖逃脫,但是卻都受了不輕的傷。驚惶之下我們急忙找了一個附近的山洞,進去療傷。其實我們那時都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年輕氣盛,是不會管這些家族恩怨情仇的。而且我們都身爲各族族長的兒女,平日裡被灌輸爲家族效力,家族利益高於一切的使命。平日裡我們嘴上不說,但是心裡都是十分反感。在那種際遇之下,我們反而對對方肆無忌憚的吐露心事,不知不覺間竟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楊晨聽到這裡,已隱隱猜到老師後來必然是與那秦族少女發生了一段輾轉悱惻的愛情,但是後來卻娶了族長指定的家族的女人,其中肯定有不爲人知的秘史。
像是要印證楊晨的猜想,任天遠輕嘆一聲,說道:“但是我年輕之時頗爲執着,雖然不想自己被家族束縛,但是追求力量的心卻和長輩們的囑咐如出一轍。就算是相互交心之後,我依然一心想着偷學秦族的千軍辟易,卻沒有發現那秦族少女已經對我是情根深種。”
“也許是我內心的想法實在是太過於明顯,她不用我說就已經知道了,雖然家族中秘技都是絕不外傳,但是她還是毫無顧忌的將凝氣之法傳授給了我。我拿到千軍辟易之後才發現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兩種攻擊戰技的運轉靈力的方法完全不一樣,根本就沒有辦法結合在一起。我日夜無眠,苦思憫想,終於讓我找到了解決之道。”
楊晨聽完內心大驚,雖然老師說出來平淡無奇,毫無誇耀之意。但是他知道戰技施展完全是依靠靈力在經脈中行走,以特定的走向凝結,最後發出。老師他當年不過是虛靈境第九重,卻已經能將兩種走向完全相反的戰技融合在一起,達到難以想象的功效,這已經相當於是重新創造了新的戰技了。
如此天資絕豔,怪不得能成爲武陽城數十年來的神話人物!
任天遠臉上浮現出一抹悔恨之色,緩緩說道:”成功之後我意氣風發,睥睨天下,認爲天下間都沒有能難倒我之事。我激動之下沒有顧忌男女之防,一把將她抱在懷內。她只是稍微扭動了一下,見掙之不脫便放棄了,乖乖地依偎在我的懷裡。我那時才發現她是如此的美豔動人,臉似含花,發綰烏雲,梳影垂肩,肌如白雪,粉光映頰,肢體輕盈。我一時動情,氣盛之下哪管得家族恩怨,你我情仇,只向她承諾靈晶大會結束之後就上門提親。”
“她也不是尋常少女,豪爽非常,見我表露心跡之後毫無扭捏之態,一口應下,甚至相約一起努力化解家族之間的矛盾。”
任靈兒聽到父親年輕時的這一段風流往事,絲毫沒有反感。一方面她母親早死,已經記不清摸樣,另一方面任天遠雖然近年消失匿跡,足不出戶,但是當年風流瀟灑,恃才傲物之名人盡皆知,吸引得衆人少女心馳神往也並不奇怪。
她雖然知道後來肯定是遭遇了多方阻攔,最後含恨收場,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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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遠默然半晌,方纔繼續說道:“後來……後來我們都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仇恨的力量了,她雖然不顧大局助我拿到了靈晶大會的勝利,但同時也惹得秦族長老們大怒,將她禁足在族內達半年之久,而我的提親想法也遭到了父親以及其他長老的強烈反對。半年之後我自以爲可以與她相見,卻不成想聽到了秦族已經將她嫁人的消息,從那以後我都沒有再見過她。”
楊晨聽完唏噓不已,世間的權力爭奪,仇恨傾軋惹得多少癡情兒女含淚而逝,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就連老師這樣的強者也不能倖免!
“我後來一直後悔,當時我天賦超然,實力遠超過同齡人,只要不是家族長老出手,武陽城內沒有人能攔住我。我爲什麼不去找她,爲什麼不去向她表露真心?”
“我想,到最後,她一定是怨恨我的,怨恨我懦弱無能,怨恨我沒有信守諾言!”
楊晨和任靈兒聽後都是默然無語,他們想不到平時看起來正氣凜然,甚至是無慾無求的任天遠竟然心中埋藏着這樣一段不爲人知的事情。怪不得他自從靈晶大會之後就不參與家族中的任何事物,整天超然物外,原來只不過是無聲的反抗,和對世事的無奈和妥協!
楊晨想到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老師平日大多是冷漠傲然,拒人於千里之外,自己多少對他有些畏懼,此時聽他訴說過往情事,不禁又多了幾分親切感。
任靈兒身爲女兒家,更多的卻是關心父親相好的那位秦族少女,忍不住出言問道:”那位秦族少女後來怎麼樣了?”
“她在出嫁之後一年不到便抑鬱而死,可惜我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語氣轉爲淡漠,彷彿敘說的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任靈兒暗暗責怪自己提起了父親的痛處,但又不知如何彌補,只能內心着急,禁不住眼眶之中有淚光閃動。
現在伊人已逝,難以挽回,只能哀者長嘆,生者自惜。
楊晨聽到那秦族少女身死的消息也是心中一沉,任族和秦族之間的矛盾看來是由來已久,不知道兩個家族的爭鬥什麼時候才能停歇。
他轉念想起秦族的一個少爺被其擊傷成爲廢人,還有一個不明不白地被他殺死在蠻荒古林之中,已結成不共戴天之仇,難以化解了。
任天遠見自己女兒暗自神傷,不禁感到自己回憶之時失言頗多,他低頭啜了一口茶,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
”這些都是多年前的往事了,我提起只是爲了說明這次選拔之時再見這千軍辟易絕對事有蹊蹺。”
楊晨聽到這裡再也按捺不住,他準備對老師和靈兒妹妹和盤托出,單憑他一人之力已經難以應付這族中大事。
“老師,我知道這其中緣由。”
“哦?晨兒,你知道?”任天遠難得的出現驚訝表情。
任靈兒俏臉之上淚痕猶在,大眼睛盯着楊晨。
“是的。”接着楊晨就將他前去蠻荒古林修行,途中遇到秦族侍衛,遇到任族叛徒,接着暗殺了秦無明及其侍衛的一系列過程都詳細講了出來。當然其中省略了聚靈陣法以及金龍之吼等與太武幻金龍有關的細節。
靜靜地聽完之後任靈兒一臉震驚,同時還隱含着慶幸。因爲楊晨隱瞞了龍叔幫忙的過程,他說起來輕描淡寫,但在外人看來以一個十五歲少年與十幾個修煉者抗衡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能活着回來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任天遠倒是面無表情,他明察秋毫,估計已經看出楊晨背後必然有人幫忙,但他沒有點破。
“你是說永兒就是你見到的那個任族叛徒?”
楊晨沒有直接作出肯定的回答,只是淡淡地說道:“徒兒也只是猜測,一切還請老師定奪。”
任天遠沉思片刻,說道:“晨兒你天資聰穎,感應過人,又是親眼所見,應該不會有錯。這也與我平日推測有不少吻合,現在看來永兒他很可能已經與秦族達成某種協議,得到了別人的幫助,你們在接下來的比賽之中要多加小心,如果實在不敵也不必勉強,爲師自有辦法。”
任靈兒今日接二連三聽到了這些令人震驚的事情,心中已經是波瀾起伏。
此時又知道任族之內竟然有叛徒,更讓她震驚非常!
任永平時雖然與她接觸不多,但一直都爲人低調,她難以想象那個一向沉穩的溫柔哥哥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任天遠彷彿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示意兩人向前:“今天我就把這千軍辟易傳給你們,雖然只有一夜的時間,但勤加練習也能掌握一二,到時候與永兒對抗也有一拼之力。”
說着他將雙手放到兩人的額前,頓時千軍辟易的凝氣之法如奔騰江河一般涌入楊晨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