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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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飛索,長龍一般直衝雲霄,掛在藏寶閣頂飛出的懸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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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嶗山道士

沐桐仔細地幫眼前的人繫好斗篷的帶子,又理了理他斗篷的帽子,這才一手攬過他的腰,一手抓住了飛索。

呼呼的風聲在耳旁呼嘯,凌空而起的失重感讓楊柳一陣頭暈目眩,嚇得他緊緊摟住身邊人的脖子。

呼呼地,越過了第一層覆雪的閣樓,飛過高大的弧形樹頂,青白的晨光中,整個清涼寺盡入眼底。

尖尖的寶塔,突翹的飛檐,白雪皚皚的殿頂,嫋嫋的香菸,琅琅的梵音,幽遠的鐘聲,以及天邊橘紅的朝霞。

他說,他要帶他看新年的第一縷陽光。

沐桐在峭檐上一點,楊柳只覺吹在頭頂的風向驟變,穩穩地,他們便落在藏寶閣的頂樓上。

新年第一縷陽光衝破雲層,暖暖的金黃遍染冰天雪地。

他們靜靜地立着,金色的晨曦,金沙似的輕輕地裹在他們身上。他倚在他的懷中,他緊緊地圈着他的細柳小腰。

“我願陪你天天欣賞日出日落,靜候花開花謝…”

低沉的聲音,載着美好的誓言,彷彿一隻只伸展開翅膀的金色小鳥,緊緊地環繞着楊柳一圈一圈地飛翔,劃過一道道令人炫目的閃耀的軌跡,像新年的第一束陽光,晃的楊柳眼前金光閃閃。

恍惚中,楊柳只覺得身子越來越輕,似要迎着晨光,飛向太陽升起的地方。

突然的一聲大喝,像根繩子一樣,迅速地把他拽了回來。

“大膽狂徒,膽敢闖我藏寶閣。”

十幾個手持木棍的灰衣僧人,站成一圈,氣勢洶洶地圍住了窗前金色晨曦中緊緊相擁的兩人。

“哈哈哈…”

瞭然聽說他們擅闖藏寶閣後,就一直陰沉着臉,回到自己的禪房,只剩下他們三人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笑起來了。他笑指着沐桐道:“真有你的,想我當年…”

瞭然後面的話,被楊柳一瞪給瞪回去了,他有些癡然地望着那雙瞪他的眼睛,和她多像啊,尤其是嗔怒的時候。

楊柳餘氣未消,沒好氣道:“就你這破廟,能有什麼寶貝,不過擱了塊破骨頭,便成了禁地不讓人進了,好沒道理。下次我死也…。”

“柳兒!”瞭然肅然道:“佛祖真身舍利面前,不要胡言亂語,面對聖物說的話都是會應驗的。”

會應驗麼?楊柳驀然想起閣頂上某人的喃喃低語,當時自己神魂顛倒,也記不得他說過什麼,自己也可曾說過什麼,此時再回味,剩下的只是滿心的甜蜜,他不禁微笑着望了一眼那個人,他的甜言蜜語都會應驗麼? 更新楊柳第十三章

帶着這樣的疑惑楊柳進入了夢鄉,他夢見自己與沐桐,手牽着手,一起飛向太陽升起的地方,他們相視而笑,心中充盈着歡喜與溫暖。突然晴空一個霹靂,他的手鬆開了,直直地墜下無窮的深淵。楊柳嚇得“蹭”一下醒了,心砰砰地跳個不住。

一燈如豆,一人靜靜地坐在燈邊,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書本。似是感覺到他呼吸的不尋常,看書人迅速地放下書,轉個身來,對上楊柳略顯凌亂的眼神以及稍帶急促的喘息。

“怎麼了?做噩夢了?”三步並作兩步,他轉眼便到了牀前,伸出溫暖的手,溫柔地擦拭楊柳額前的冷汗。

楊柳輕輕地抓住他的手,順勢靠在了他的懷裡,什麼時候,這個懷抱這麼的讓人安心,這麼地叫人依戀了。

“夢見什麼了?說出來,說出來就不怕了?”沐桐伸手抱緊了他。

楊柳搖了搖頭,只是又往沐桐身上帖得更緊了些。

“沐桐,我可不是一個女子。”

“我早就知道。”

“我也不能給你生兒育女。”

沐桐的臉頓時有些黯然,他無限遺憾地叫了聲:“柳兒!”

他眼中的暗淡,登時把楊柳的心拋上半空,又直溜溜地墜下來。

“我也不能給你生兒育女。” 更新楊柳第十三章

眼中的暗淡化作笑盈盈的戲虐,臉上也盪漾開了一圈圈的笑暈。直墜下來的心,突然就跌進了一個暖融融軟綿綿的所在,回過神來的楊柳,忍不住狠錘了身邊的那個人兩下。

“什麼時候學得這樣油腔滑調了。”

一隻有力的手握住了亂動的瑩白細嫩的手,舉到脣邊輕輕地吻着。

“我這不是近朱者赤麼。”

接下來幾天,來清涼寺進香的人日益增多,冷清了沒幾日的清涼寺又回覆了往常香火旺盛,香客盈門的盛況。

楊柳他們再不往前面的大殿去了,只呆在自己的院子裡,賞雪賞梅,品茶讀書,細細品味這靜好的山中歲月。

午睡後,沐桐總是拉着楊柳,到寺院的後山,走走逛逛,消散消散。

山裡積雪覆蓋,鹿皮靴子踩上去咯吱作響。萬樹松蘿萬朵雲的冰雪世界,只有兩行腳印在不離不棄地一直並排延伸。

走到一個陡坡前,楊柳興奮起來,明麗的笑靨,如同高山絕頂的雪蓮在冰雪中吐蕾綻放。

呼呼的風聲在耳旁呼嘯而過,楊柳展開雙手,如同展翅的鵬鳥,從空中俯衝下來。自由自在的感覺,彷彿夢中沐桐帶着他飛翔,更爲美妙的是,沒有突然而至的晴天霹靂,沒有倉惶失措的下墜跌落,每次在後面抱着他的沐桐都能適時地穩穩停住滑板。

這次,纔剛停穩,陡然地,楊柳又被抱起退了好幾步。驚魂稍定,卻又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一隻灰狼,撲躥過去,咬住了前面兔子的一隻腿。鮮紅的雪瞬間浸染了雪地,像在雪地裡盛開了一朵極豔麗的鮮花。眼看灰狼張嘴正要咬第二口,兔子登時便要斃命時,“嗖”的一聲,一塊冰凌急飛過去,準確地打斷了一顆鋒利的狼牙。

霎時,耳朵倒豎,背毛挺立,滿嘴滴血張牙舞爪的灰狼,黃綠色的眼睛直往外噴着幽幽的綠火。

強烈的血腥味讓楊柳胃裡翻江倒海,情不自禁地往沐桐身上靠得更緊了。

“別怕,只是一頭離羣的老狼,要不剛纔不會只咬到兔子的腿了。可能是下了許久的雪,深山裡頭食物缺乏,趕兔子趕出來的。”

沐桐輕輕地撫慰懷裡的人。果然對視了沒一會兒,灰狼便夾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沐桐走過去,仔細地檢視雪地裡的兔子,雪白的毛上沾滿了鮮血,渾身不停地瑟瑟發抖。沐桐習武之人,身上習慣性地帶着些藥物,此時便立即掏出拉,處理小兔子腿上的傷口。

楊柳站在兩步遠的地方,看着他細心地擦乾血跡,輕輕地上藥,溫柔地包紮,那麼專注輕柔,包紮完後,他用手小心地託着小兔子起來,對着楊柳燦然一笑。

“沒傷到骨頭,等它好了,又可以活蹦亂跳了。你看通體雪白,多可愛,就叫它雪兒吧。”

楊柳心中輕顫,他有些不確定地望向對面的人。

“你不喜歡麼,那換一個,叫小白怎麼樣?”說話人眼中那麼坦然歡欣。

楊柳點點頭道:“就叫雪兒。”

望着灰狼消失的方向,白茫茫的冰雪無邊無際,他輕輕地嘆息:“就叫雪兒吧。”

回去的路上,楊柳趴在沐桐背上,輕輕地摸了摸沐桐懷裡兜着的雪兒,他低語道:“沐桐,你會一舉高中,帶着我和雪兒離開的吧?”

沐桐先是一呆,隨即重重地點頭,他感覺自己心花朵朵開放了,被背上人的這句話鼓動着,歡喜無限,頓時身輕如燕,回寺的路程似乎一下子短了一倍。

遠遠地,望見他們住的梅築小院深褐色的院門,沐桐的腳步突然一頓。楊柳擡眼一看,院門口站着一個人,此時也正直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