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大人回來了。”小憐老遠就招呼,沐桐卻故意沉下臉來,瞪了她一眼,“都嫁人了,倒越來越頑皮了。”
小憐嘻嘻一笑,忙道:“沐大哥,公子在書房。”
一進門,便迎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從厚實的紅木書桌上方望過來,眼眸中流着轉毫不掩飾的看見自己進來的喜悅。
“沐大人回來了,不知沐大人駕到,有失遠迎…”
拖長的語調,透着歡快的戲謔之意,然而沐桐根本就沒注意,他只看見一隻猶如新破榴實的瑩粉小口,一張一合,煞是誘人。徑直走過去,俯下身來,輕輕han住…
眉眼盈盈的眼眸漸漸氤氳迷離,沐桐及時地伸出雙手,抱住似融化的蜜糖般癱軟的身子,迅速攀升的體溫,蒸騰出的體香,在沐桐鼻端縈繞,那是他最喜歡的味道,他懷中人特有的幽香。
乾脆把人打橫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如雙手掬起一捧春水般的小心輕柔。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放入抱着的人手上。
“什麼?”
“我的俸銀。”沐桐滿面含笑,“刑部的同僚羅大人說,有家有口的官員,領了俸銀都要回家交給娘子。”
沐桐笑着,心裡卻略帶忐忑,自己提到娘子,肯定要惹他不高興,但下午領俸銀時,聽羅大人這麼一說,他便自然地想到他若是要上交便是交給柳兒。這時見他一直垂着頭,手裡一直掂着二十兩俸銀不語,也不知道心裡想什麼,便打趣道:
“下官職微俸少,還請娘子多擔待,不要嫌少纔好。”
“誰是你娘子,我是你老爺,你敢忘了。以後的俸祿,一錢不少都要交給老爺,你可記住了。”
肩上被重重地錘了一下,沐桐心裡卻喜滋滋地。
“是,是,老爺。不過,老爺能不能給小的留幾個小錢打打酒喝。”
“這個啊,…”老爺還在那賣關子,就聽小憐在外面插口道:“公子,和親王來了。”話音還未落,門簾一掀,接着是和親王樂呵呵地臉。
楊柳倏地從沐桐的腿上下來。沐桐懷中一空,心中頓時有些不滿,這個和親王,來得也太頻繁了,簡直快把這當家了。
“楊柳,楊柳,你家木頭給我臉色看。”和親王一進門就立即囔起來。早就瞭解他的性子,楊柳根本不理會,只問他道:“你的事怎麼樣了?我的船過兩天就開了,你要是還沒打理好,我可不會等你。”
“唉,太后如今盯我,比盯着犯人還緊,暗中還不知道有幾路人監視着我呢,”和親王沮喪地道,“不過,”很快他就又雀躍起來,“我是誰啊,那些明衛暗衛他們能困住我,金蟬脫殼之計,我早就安排好了。我很快就能見到我家寶貝鐵鉗子了。”
沐桐驀然心中一鬆,終於要送走這個瘟神了,這幾個月來他有事沒事就往這跑,嚴重影響了他與柳兒的正常生活。但是他還沒高興兩天,一個噩耗接踵而來,向來強健的太后,突發急病,一下子病倒了。和親王雖一向荒唐,卻極是孝順,這時自然是不會走,衣不解帶地守了半個月,終是沒能留住太后的逝去的生命。
大喪後,楊柳只見了和親王一次,瘦了一些,鬍子長了一些,話語少了一些,但他的眼睛裡,卻多了一些什麼,一夜之間,他彷彿長大了不少,舉手投足見多了些許沉着穩重。
深秋時節,他突然消失了,楊柳知道他去了哪,卻還是忍不住會想念。經常摟着雪兒,歷數着鐵桿寨裡頭各色的新鮮果子。雪兒沒饞到,他自己卻情不自禁地流口水,到最後自己也覺得好笑,到底是想那個人呢,還是想他的神仙島,神仙島上的果子,亦或只是懷念島上無憂無慮的幾個月快活日子。
特別是太后去逝後,朝堂人事的變更,楊柳的買賣自然受到不少衝擊,重新建立自己的關係網,花了他不少的精力。整日俗事纏身,就越發地感覺過去島上幾個月日子的彌足珍貴,差點萌發了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從此天地任逍遙的念頭。
只是,上上下下還有不少人都指着他吃飯呢,哪能就輕易地甩手不幹。特別是現下,小憐懷孕了,雪兒的小嘴越來越叼,遠不是普通的乾草就能打發的小兔子,他們都需要安穩舒適的生活,而那根木頭,考中後雖只得了個刑部一個七品員外郎的官職,卻做得十分用心,畢竟是他第一份差事,時常一個呆在書房,徹夜研究一個疑案。
“公子!”
“啊!”楊柳的思緒被打斷,不得不轉回到眼前的事情上來。
“好了,我都知道了,具體的事你看着辦吧,遇事別急着拿主意,多和佟掌櫃商量。最近若是要出遠差,你就別去了,讓二狗多出去歷練歷練,你有空多陪陪小憐。你忙去吧。”
木根才走到門口,卻又被喊住。
“月奴告我的事,是沐桐壓下了吧?”
“啊?”
“啊什麼呀,甭在我這裝傻充愣,打量能瞞過我麼?總是自作聰明…”楊柳沒好氣說到這,卻沒接下去。他心裡有些氣,他們壓着做什麼啊,讓他告去,看最終他能得什麼好,我做事什麼時候給人留過把柄?月奴那蠢人,不過是引火*,這次他真告成了,我不出手自有人收拾他。以爲靠上德親王多大的靠山,便可以肆無忌憚了,卻不知太后去世,朝政動盪,這種時候,他自保都來不及,怎麼會顧到你一個小倌的雞毛蒜皮之事。倒是沐桐這一壓,反倒是救了月奴。只是以後私下壓下案子的事要是被翻出來,沐桐卻免不了受波及。不管如何,沐桐都是爲他打算的,怕自己受委屈,想到這,心中一軟,又有絲絲的甜。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到時候再說,大不了不當這個官了。
“瓊奴公子求了黎爺,黎爺和沐公子合計着私下了結的。也不是故意要瞞着公子。”木根囁嚅。
“算了,要瞞就接着瞞吧,別告訴那木頭我已經知道了。”楊柳想通了,樂得大度,他又道:“他們這又有什麼用,倒不如給些盤纏,把他送到邊關司馬那去,興許還真幫了他。”
“怎麼沒送過去過,只是後來又被司馬公子給遣送回來了,說是邊關苦寒,不忍月奴公子受苦。”
“冤孽啊!”
楊柳嘆了聲,便再不爲別人的事煩惱了,他自己還一大堆的煩心事呢,就如他現在要問的事。
“嗯—,”楊柳沉吟着,似有些不好開口:“沐桐去見過他們家的管家來福了?”
木根這次真是大吃一驚,什麼事都瞞不過公子,他不安地低着頭,默然不語,但那神情,不用他回答,答案一目瞭然。
“他們說了什麼?”楊柳不動聲色地問道。
“他們只是一起吃了頓飯,說了些他們家裡的事,其他的什麼都沒說。”木根見挨不過去,只得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真的,他們沒說別的。”不知道是爲了楊柳安心,還是僅爲他自己安心,他又加了一句:“沐公子不是那種人!”語氣很堅決。
他不是那種人!
楊柳喃喃地複述了一遍,臉上逸出一絲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