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河西,從瀧灣鎮,經太平街口,到定王臺,途中既有熱鬧得有些亂糟糟的鬧市,也有一些很破舊的平房區。
這些平房冬天燒的是鐵路邊掉下的煤塊,有着很大的煙囪,周圍種着一些梧桐樹,房子上和梧桐樹上纏繞的都是煙熏火燎的顏色。
這些房子的中間,時不時的會跑出幾個髒兮兮的,拖着鼻涕的小孩子。他們的身邊或許還會跟着一條同樣髒兮兮的狗。
丁立和方羽現在就住在定王臺。
每天他們都會穿過這些地方,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但是這天,他們在坐車穿過破舊的,有着大煙囪的平房的時候,他們卻看到了一個似乎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這個人就是楊麟。
在丁立和方羽驚訝的目光中,一些拖着鼻涕,髒兮兮的小孩子高興的圍住了這個桀驁而冰冷的年輕人,他原本乾淨的衣服也馬上變得髒兮兮的了。
但是楊麟卻一點都不生氣,他居然還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大把糖,塞進了這些小孩子的口袋。
丁立和方羽下了車。
丁立和方羽又看到這個桀驁而冰冷的年輕人把一些自己帶來的生活用品放在了幾家低矮而破舊的房屋的門口。
在做完這一切,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楊麟看到了丁立和方羽。
只有一條路。
所以楊麟直直的走到了丁立和方羽的面前。
風不大,秋意方起,但枯黃的梧桐葉卻已經簌簌而落。
楊麟的手指細而長,但骨裡凸出,顯得有力,他的指甲很短,沒有佩戴任何多餘的東西。
他似乎不願有任何的東西阻礙他在比賽時移動他的鼠標。
他的臉上,是桀驁而又冰冷的神情。
楊麟是丁立的敵人,最大的敵人。
可是丁立卻突然笑了笑,指了指那些正和髒兮兮的狗一起,在平房區的路口泥地上,一邊剝着糖果,一邊朝着楊麟揮手的小孩子們,看着楊麟問道:“這裡爲什麼好像連一個大人都沒有?”
楊麟依舊桀驁而冰冷,但是他卻停下了腳步,道:“因爲這是白天。”
丁立道:“晚上大人就都回來了?”
楊麟點頭道:“不錯,這裡是外來打工的農民工聚集居住的地方,他們通常都要出去做工,做到很晚回來,這樣才能維持一家的生計。”
聽到楊麟的話,方羽一向淡然的臉上,也有了一絲不一樣的表情。
方羽當然也能體會,也能想象這樣的生活。
丁立突然問道:“你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
楊麟看着丁立,點了點頭:“我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
頓了頓之後,楊麟又看着丁立,緩緩的說道:“我的父母也要做工做到很晚纔回來,他們的運氣也不好,勞累得生病了,還碰到個捲起工錢跑路的包工頭。沒有肖大少,或許我連鼠標都摸不到。”
方羽看着楊麟,沒有說話。丁立卻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道:“肖大少對你有恩。”
“人予我一分,我報他三分。”楊麟點了點頭,冰冷的眼光中帶着異樣的亮光:“所以三天後和雷霆俱樂部的聯賽,我是不會讓你的。”
說完這一句之後,楊麟就頭也不回的從丁立和方羽的身邊走了過去,很快的就走的遠了。
楊麟的背影看上去依舊冰冷而桀驁,但是丁立看着他的目光中,卻已經多了幾分惺惺相惜的神色。
丁立看着方羽微笑道:“好一句人予我一分,我報他三分。”
方羽點了點頭,突然道:“他打的比賽中,不管對手如何,他都是如同飛鷹逐兔,每擊都盡全力的。”
丁立道:“不錯,他每次打比賽都不會讓別人的。”
方羽微笑道:“他雖然也一定不會讓你,但是他卻竟然想了。”
丁立也微笑道:“不錯,否則他不會突然對我說那句話的。”
“他想必也明白肖平的爲人。”方羽點頭道:“可是我們和他並不熟,我們也並不是他的朋友。”
丁立笑了,笑得很開心,他看着方羽說道:“現在還不是,可以後或許就會是了。”
***
十月十三,甲級聯賽最後一輪,新動力俱樂部對陣雷霆俱樂部的前一天。
在所有人看來,這界的甲級聯賽已經塵埃落定。
湘江俱樂部的積分領先,就算最後一輪棄權,也將以甲級聯賽第一的身份躋身超級聯賽。而新動力領先雷霆俱樂部兩分,只要在最後一輪逼平雷霆俱樂部,就可以穩獲出線權了。
新動力俱樂部現在1V1有楊麟,2V2有Silver和Sesin,這樣的陣容,別說是逼平雷霆俱樂部,就是擊敗雷霆俱樂部,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但是,這只是在別人看來。
而且就算真是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肖平也不會滿足。
肖平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把握。
正是因爲肖平不輕敵,不自大,追求百分百的把握,所以肖平纔會這麼成功,纔會永遠帶着那一絲旁人看不懂的微笑。
肖平現在就微笑着坐在一個安靜的包廂裡,他的對面,坐着一個和他截然不同的人,蕭青。
微笑着的肖平看着冰冷而孤傲的蕭青,道:“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來的原因吧。”
蕭青冷道:“我知道。”
“我和羅柔已經在一起四年了。”肖平笑了笑,道:“雖然我們之間出現了點誤會,但現在的誤會已經澄清了。她已經答應回到我的身邊,在明天的聯賽結束後,我就會和她舉行盛大的婚禮。”
蕭青:“我不相信。”
蕭青雖然只吐出四個字,但是他的回答卻是堅定有力。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要是她親口對你說的話,你應該就會相信了吧。”肖平微笑的站了起來,“她會來找你的。”
說完之後,肖平就微笑着走出了這個房間。
蕭青動都沒有動,他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肖平的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