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酒碗重重的落在桌子上, 驚動一旁的店小二。急急忙忙跑上樓去找掌櫃。
陳靖禎的書生模樣,在酒精的渲染下變得不倫不類,紅通通的臉, 憤怒的眼, 和着苦酒下肚後五官皺成團的模樣, 馬上引來對面桌的人笑諷。
“陳兄真是好酒量。來, 小弟敬你一大碗。”
嘩啦啦倒了兩碗滿滿的酒, 端到陳靖禎面前。陳靖禎擡起眼皮,像是見了眼中釘肉中刺一樣,冷哼一聲。
“誰跟你是兄弟, 本少爺沒你這個兄弟。”
“別介啊哥。來,喝完這一碗, 以後我們就是兄弟了。對了, 爲了表示小弟的誠意, 小弟今天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陳靖禎斜瞟一眼,“本少爺不樂意聽。”
“關於……薛慈的。”
再次對上申正鴻得意的臉, 陳靖禎忍下這口氣。若不是因爲薛慈二字,他更不會讓申正鴻會下。
“看看,急了吧。你喜歡薛慈……”
“申正鴻,你有就說有屁就放。要不然就給本少爺滾開。”
申正鴻不理會陳禎的着急,把酒放到他面前, 示意乾杯。陳靖禎心裡一肚子的火, 端起酒就往嘴裡灌, 真嗆得咳得抱着肚子。申正鴻充當好人, 到隔壁桌倒了一杯茶, 結果陳請禎可不理他的情。
“再不說就給本少爺滾開。否則拳頭侍侯。”
“說,我說。那個, 薛慈,別怪我不提醒你,這丫頭……臭丫頭不簡單。”
茶杯被憤怒的陳靖禎扔到地上,“誰允許你這樣形容阿慈的?”
陳請禎嚇了申正鴻一跳,但馬上又恢復他先前吊兒郎當的樣子。讓陳靖禎冷靜,還沒少安慰他。
“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都要跟你說實話。薛慈,她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她,我告訴你,她這心裡有詭計,正算計着你們陳家。哦,不對不對,不光是你們陳家,還有我們申家。她親口對我說過,她要阻止我和陳玉芳的婚事。她……”
申正鴻話沒說完,已經被陳靖禎摔了一把,摔到地上,摸着後腦哇哇叫。這還沒完,陳請禎以酒壯膽走過去就是一通亂路踢,嘴裡不停的警告申正鴻,再敢抵毀薛慈,就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兩位都是少爺,心氣兒高着呢,誰又受得了誰呢?
於是,申正鴻也顧不上後腦的疼痛,抱住陳請禎的腳用力一拽,陳靖禎的腰撞在桌子上,已經完全使不上勁兒,就這麼被申正鴻拖到地上。
從小沒吃過苦,從小沒搗過蛋,柔弱書生模樣的陳靖禎,這一次爲了保護薛慈的名聲,可真是出了血又出了力,被申正鴻壓在身下狠揍幾拳,愣是不要命的反抗,抓住申正鴻的頭髮往後拽,來了個反被動爲主動。
這下不得了了,兩人大打出手,把這小客棧砸得七零八碎。掌櫃肉疼,馬上報官。直到官爺們趕到,把還纏鬥在一起罵個不停的兩人分開,鼻青臉腫,哪還認得出原樣。便一齊被扭送到官府。
陳家和申家得到消息後,那叫一個震驚,紛紛去往縣衙。方縣令在得知兩人的身份後,便退了堂,私自給了掌櫃賠償,便把人打發了,以此結束此案。
兩位少爺被安排在後堂休息,方縣令還請了大夫處理傷口。洗去血跡塵灰,大少爺的模樣露出來,不過就這傷痕累累的模樣,兩人也照樣誰也不服誰。要不是方縣令帶着兩名衙役在場,這兩人怕是早就又打起來了。
外面傳來焦急的一聲爹,文秀敏跑進來,看到陳請禎的樣子時,皺着眉頭來身邊詢問他的情況,陳前禎低下頭,略爲不好意思。傷勢什麼的大夫替他回答。
申正鴻反而成了樂天派,儘管嘴角都腫了一個大包,也不忘記取笑陳靖禎。陳靖禎抓起茶杯往申正鴻身上砸。
文秀敏輕斥,“都傷成這樣還動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打起來?”
陳靖禎對文秀敏一直只有感激之情,不過這是在縣衙,他從小飽讀詩收,禮儀還是要尊從。不再跟申正鴻鬥氣,但也是沒有說出打架的原因。
待陳申兩家大人趕來,紛紛自責教子無方。隨後,文縣令把他們請到另一間房,把兩人打架的原因說了出來。
陳玉芳安慰母親幾句,看到一旁神情失落的文秀敏,走上去把她帶出大廳,去了花園。
“玉芳,你找我有事?”
陳玉芳故作憂傷,“文姐姐,我是替你和我哥感到不值。”
“此話怎講?”
“唉——”
陳玉芳再嘆息,傷心搖頭,“我對我哥真是恨鐵不成鋼啊。文姐姐,我就跟你說實話吧。我爹孃對你的人品非常滿意,已經跟你爹說好了今日帶我哥過門提親。”
“這個……我知道。”
“可是有什麼用,你也看到了,我哥不同意這門婚事?”
文秀敏驚訝擡頭,“爲什麼?哦,是因爲那個叫薛慈的人?”
陳玉芳鄭重點頭,“這薛慈是我們陳家的家醜,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才說得清楚。”
看陳玉芳憂愁的模樣,似有千醜萬醜難以啓齒。敏感的文秀敏腦海裡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她要聽到實話。
“玉芳妹妹,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我能幫的一定幫到底。誰讓我們是好姐妹呢。”
一聲好姐妹拉近了兩人的關係,陳玉芳滿意的點點頭。
“那我就不瞞你了。薛慈是我們陳家的養女,我們陳家對她極好,從不把她當下人看待。她爲了報這份恩自動的照顧過我好幾年,對陳家的事也都上心。但是這個女人,她居然居心叵測,而且……而且水性揚花。你知道嗎文姐姐,他和家丁的關係總是不清不白,我爹說過很多次,但她死性不改,連我哥也不放過,像個狐狸精一樣纏着我哥,勾/引我哥。我哥鬼迷心竅,不知道爲什麼死都不肯來提親,就是爲了她,連我爹都氣病了。”
陳玉芳傷心落淚,憂傷忡忡。
“那申正鴻又是怎麼一回事?”
“說到這個,我更來氣。原本我和申正鴻的婚事進展得很順利,可是上次我們一起去申家的時候,薛慈不知道用了什麼狐魅手段,居然說申正鴻調/戲她,還逼着申正鴻娶她。把我和申正鴻的婚事破壞了。”
陳玉芳小心觀察文秀敏的反應,雖然文秀敏沒有表現得過於震驚,但她知道文秀敏喜歡哥哥,她一定會放在心上。
而此時在文秀敏的心裡,對陳玉芳的話充滿了懷疑,她倒真想見一見這薛慈,到底是不是陳玉芳口中的樣子。
“玉芳,你也別太難過,好在我聽說你和申正鴻的婚事已經訂下了。下個月初五。到時候你和申正鴻成了親,好好的管着就是了。想必這薛慈就算是有三頭六臂,這手也伸不到申家。”
“哎呀文姐姐,你還不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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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什麼呀?”
陳玉芳吸吸鼻子,“申正鴻現在已經不同意這門婚事了,我聽說了他昨天跟他爹孃吵架,昨天一個晚上都沒有回家。今天一早回去,又跟他爹孃吵,還決定離家出走,就是這樣纔在客棧和我哥碰上的。”
聽陳玉芳越說越玄,文秀敏只是一遍遍在心裡刻畫薛慈狐狸精的模樣,起初還有些懷疑,這會兒屋子裡的兩人爲了一個女人打成這樣,她也不得不選擇相信。
想念了便也震驚了,一個養女爲了往上爬,手段使盡,恩將仇報,薛慈在她的心裡已經被冠上了惡毒二字。
“玉芳,不要想太多。如果薛慈真是那樣的人,我想申正鴻總有一天會回心轉意的。玉芳這麼漂亮,這麼善解人意,誰能娶到那是他的上輩子燒的高燒。”
女人是禁不起誇的,陳玉芳抹了淚,臉上有了笑容。握住文秀敏的手,情同親姐妹。
文縣令並沒有把打架的事態擴大,只交待兩家人好好溝通。爾後,袁氏把文縣令叫到一邊,千萬個道歉,文縣令故作不在意,實則心裡已有些不痛快。
申正鴻和陳靖禎被兩領走,這一次終於不再抵抗,乖乖的跟在父母身後離開縣衙。
一場鬧劇,最後也戲劇性的收尾。倒是給了申正鴻回家的理由,一大早的還揚言離家出走,這一出走就被打成這樣。不過也好,省去了被痛罵一頓,他也乖乖回房休養。可這心裡一點勁兒也沒有。
“少爺,您很痛嗎?”
“你覺得呢?”申正鴻瞪了一眼葛東,轉過頭去繼續想薛慈。“東啊,你說她到底給姓陳的下了什麼迷藥,那姓陳的對她就那麼相信。我都那麼直白的告訴他,她不簡單,可他就是不信,上來就把小爺我推倒。”
葛東茫然道:“少爺,她是誰呀?”
“去去去,問那麼多幹嘛。”
一看少爺這副煩躁樣,葛東已經猜到。
“少爺,不是我說您,您說您有個這麼好的陳大小姐不娶,非得把老爺夫人氣成那樣,您是不是……?”
“少廢話,爺的事你少管。”
葛東太瞭解申正鴻的脾氣,乖乖閉嘴退出去。申正鴻長長嘆了一口氣,摸着嘴角腫起的包,不由得自言自語。
“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