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後, 酒鬼對葉芷避而不見,葉芷找不見酒鬼,又不能一走了之,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下來, 而時間不等人, 距離她的及笄已經只剩下十天的時間, 這時, 所有的事情還都是一團亂麻!
這日,日頭正好,又一次圍堵酒鬼大叔失敗的葉芷垂頭喪氣地往回走, 差一點就成功了,早知道就把離火留下來了,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她纔將離火支出去給姬黍離報信去了, 怎麼說她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也得跟他說一聲纔是, 不然,姬黍離一查她失蹤之前去了哪裡,姬無言不又得給她記上一筆?
“葉……葉芷!”
葉芷疑惑回頭,瞧見滿臉猶豫之色的姜清凡。
“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
葉芷停住腳步,靜靜凝視着對方, 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
“我, 你跟我來!”
姜清凡吞吞吐吐, 反而勾起葉芷的好奇心。葉芷跟在姜清凡身後, 看他到底會帶她去哪裡。結果他們到了一間破敗的屋子前, 姜清凡推門而入,葉芷猶豫了下, 纔跟進去。
一進去,姜清凡就將門關上,葉芷心中咯噔一下,故作不明所以,說:“怎麼了?爲什麼要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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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芷,”陰暗的屋內,姜清凡的一雙眼睛亮得嚇人,“我,我,自那一天見到後,我們似乎都沒怎麼說上話。”
“嗯。”葉芷點頭,確實是這樣,一時間,她心裡還真生出些許的愧疚。
“你知道嗎?自從你消失,我離奇離開姜家村後,我幾乎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
葉芷眨眨眼,“我以爲這事,我在那一天就解釋清楚了。”
姜清凡臉上泛出苦笑,“葉芷,我不信,你當初是因爲妙菱的緣故才拒絕我的,可是現在妙菱已經不在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了,她已經嫁人了!她……”
“等等,你怎麼會知道妙菱嫁人的!我記得我沒跟你說過她的事!”
姜清凡話語一噎,纔不自然地說:“我曾有派人去找過她。”他跟着酒鬼,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叛軍中的一些小頭目,找個人,對現在的姜清凡來說,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他吩咐了,自然會有人做。
“你是何時派人去找的?”葉芷問。
“……前幾日。”
“叛軍早在半年前就在鳳溯上下掀起波瀾,而你前幾日纔去派人找妙菱?”葉芷冷笑幾聲,第一次看明白了,原來人都是會變的!
“不一樣的!葉芷。”姜清凡試圖解釋,“我和她只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知道的,我喜歡的人是你!”
“我不知道!”葉芷看着姜清凡企圖辯解的醜態,一陣心寒,她冷冷撥開姜清凡擋住門的身體,“你的喜歡我也受不起!您還是找受得起人去喜歡吧!”
“葉芷!”姜清凡望着那個決絕的身影,閉上了眼,“如果我會說我能幫你說服酒鬼呢?”
葉芷推門的手停了停,她扭過頭,瞧着那整個人都陷入陰影裡的姜清凡。
“我在幫他做事,雖然隱秘的事情,我或許不知道,但是論起叛軍在鳳溯的分佈情況,卻是沒人敢說比我更清楚不過了,或許是因爲他在姜家村待得時間太長,他對於我並沒有太多防備。”
“你錯了。”葉芷嗤笑一聲,“不是待得時間太長,而是看錯人了,酒鬼大叔看錯了,我也看錯了!或許在你看來,你只是沒有去找妙菱,你沒有做錯什麼?可是我想問你,你有想過妙菱一個弱女子是如何在這世道生存的嗎?你有想過她到底經歷過什麼嗎?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嫁給了什麼人!”
“我……”姜清凡想說他知道,他知道一個人在這世道有多難,他知道姜妙菱到底嫁給了什麼人,可是看着葉芷的神情,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對了,酒鬼大叔的事情你也不用插手,也用不着你插手,我想我比你更瞭解酒鬼大叔在想什麼,也知道該怎麼才能說服酒鬼大叔。”葉芷說罷,頭也不回,拉開門就走。
姜清凡喉結上下動了動,砰地出手,牢牢將已經打開的門重新關上,葉芷皺着眉,轉過身,卻發現自己被困在姜清凡和門板之間。
“你……你要做什麼!”
“葉芷,葉芷……”姜清凡像是瘋了,極盡親暱地在葉芷耳邊低喚,那樣的姿態讓葉芷忍不住反胃。
她毫不猶豫伸手去推,卻被姜清凡禁錮住了雙手,兩隻手被牢牢地禁錮在一起,葉芷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清凡猙獰的嘴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從來不認識這個人。
到底是她變了,還是他變了?
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書生又去了哪裡?
葉芷不知,一年的思念,足夠將一個情竇初開少年的心思扭曲,漫長而又反覆的思念中,到了最後,怕是思念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思念那個曾經喜歡過的人,還是在思念那已回不去的過去。
“葉芷,葉芷成爲我的人,好不好?”過於靠近的距離,彼此之間呼吸可聞,葉芷腦海裡閃過的卻是白衣少年……葉白,你到底在哪裡?
“你先鬆開手!”葉芷忍住噁心,垂下眼簾,示弱,“我的手腕被你捏疼了。”
姜清凡的神智還有一絲清明,他猶豫了下,還是略略放開了葉芷的手腕,如果真的有可能,他並不想如此逼迫她。
“葉芷,你不會逃吧?”
“不會。”葉芷臉上的表情卻是冷漠到讓人忍不住遠遠躲開,她輕輕活動着手腕,趁着姜清凡不注意,一直被貼身放着鱗片滑入手心,冰涼的鱗片入手,一直不安穩的心突然穩定了。
“清凡。”葉芷擡眸,直視着那個因爲自己喚了他的名字一臉歡喜的人,輕輕地問,“你是想要一具屍體,還是一個活人?”
掌心大小的鱗片,邊緣卻是異常鋒利,葉芷僅僅是稍微用了些力,脖頸間就開始留下了溫熱的液體,她攥着鱗片的手指微微發抖,但是依舊是堅持着,不肯放下,對峙中的兩人都沒注意到,雪白的鱗片上一抹幽光一閃而過。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屈辱。
姜清凡靜靜看着那個膽怯又拿着鱗片威脅自己的少女,心思一點點冷卻下來。“你寧願選着一條蛇,或是一隻鳳凰,都不願意選擇我?”
“是。”葉芷不明白這跟離火有什麼關係。
“你……你走吧!”
葉芷答後,姜清凡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渾身力氣,緩緩坐倒在地上,葉芷卻是不敢放鬆,警惕着,一隻手推開門,一點點往後退。
門外的日光一下子涌進陰暗的屋內,慢慢往後蹭着倒退的葉芷卻聽到了一個好久不曾聽見的聲音。
“葉芷!”
葉芷身體一下僵住,她不敢回頭,只怕是一場大夢。
“葉芷!”
身後的聲音帶了焦急和心疼,葉芷忽然安心了,她想,大概是了,就算是夢,她想見見那人,那個不辭而別的混蛋!
葉芷轉過身,鋪天蓋地的日光中,她的眼中卻只有那一個人的身形。
彼其之子美無度的少年身形驟然拔高了許多,葉芷不得不學着仰視,看那棱角分明的臉,還帶着少年熟悉的眉眼,卻更偏向成年男子的堅硬,每一處都像是帶着棱角的石塊,堅硬銳利,也唯有那雙眼睛,狹長如蛇樣的眼睛讓葉芷覺得安心。
他還沒變,還是她的葉白。
“葉白!”
她輕輕地喚,伸開了雙臂,輕輕環住他的腰,她不知,當思念一瞬間匯聚的時候,竟是如洶涌而來的洪水,讓她有了被溺斃的錯覺。
“是我!”
葉白銳利如刀的視線,無情地掃過屋內跌坐陰影內的男人,他伸手輕輕撫慰着葉芷微微顫抖的脊背。
“葉白!”
“是我!”
“葉白!”葉芷紅着臉,輕輕錯後幾步,“剛剛,剛剛我只是失態了!”
“嗯。”葉白寵溺地點頭,像是無論她說的是什麼,他都會靜靜點頭。
你去哪了?爲什麼不辭而別?爲什麼又突然回來?葉芷存了一籮筐的話要問,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變了,她說:“葉白,我們找個地方隱居吧!等一切結束了,只有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好!”
葉白不知道爲什麼他只是消失了十幾天,回來葉芷卻什麼都想通了,要知道前世,她要是能和現在一樣,他們之間又怎麼會橫生出那麼多波瀾?
“不過,你的傷口要先處理下。”
葉白伸手拂過那道淺淺的傷口,葉芷感覺好似一陣清風吹過,在垂眸看去時,葉白已經是在認真擦拭着她脖間的血跡。
“對了,這個給你。”
葉芷戀戀不捨地遞出還握在手心的鱗片,潔白如雪,可偏偏沾上了赤紅的血,葉白像是沒看到葉芷臉上的不捨,他接過鱗片,用力一握,那鱗片便化作了細碎的粉末從他指間溜出。
“你這是做什麼!”葉芷錯愕問。
“我留下它,不是爲了傷你!”葉白淡淡解釋道。
“那跟它有什麼關係?”葉芷哭笑不得,鱗片又沒有選擇權。
“你若是喜歡,這種東西,我身上多得是,到時,我在變回原型,你只管挑喜歡拔就是。”葉白不以爲意。
“那我要是都喜歡呢!”葉芷故意爲難道。
葉白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着葉芷,說:“那你就把我帶走吧!蛇每年都會蛻皮,你若是帶走我,年年都能收穫到你喜歡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