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揮了揮手,李聞感覺到周圍的空間彷彿變小了。
他向遠處看了看,發現錢院長几個人正一臉好奇的向這邊看過來,但是他們一臉茫然,彷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似的。
魂魄似乎知道李聞在想什麼,他淡淡的解釋說:“我把周圍的空間屏蔽了。他們聽不到,也看不到。現在,咱們可以敞開心扉,好好談談了。”
趙夫人幽幽的說:“你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還說什麼敞開心扉?”
魂魄呵呵一笑:“露出面目來的,就是真的嗎?我雖然遮住了五官,但是我說的都是實話。”
李聞嘿嘿笑起來了:“又一個說實話的。你們臉都不紅嗎?”
魂魄嘆了口氣,對李聞說:“看樣子,你對我誤會很深啊。其實我是好人,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林老,可以去問問馬老,他們都很清楚。”
李聞說:“我怎麼問?我連你的身份都不知道。”
魂魄幽幽的說:“他們會明白的。”
李聞還要再說話。
魂魄就擺了擺手,有些疲憊的說道:“辦正事吧,我時間不多。”
他看向趙夫人,語重心長的說:“我希望你聚魂,是爲了你好。”
趙夫人冷漠的看着他:“這種話,再也別說了。我活着的時候經歷的那些事,已經讓我看清了你們。”
“你們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人,甚至連貓狗都不是。你們把我當成了敵人,哪怕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童。”
“你們太殘忍了,嘴上說着大慈大悲,背地裡卻做着禽獸不如的勾當,我怎麼可能聚攏魂魄,繼續讓你們折磨?”
趙夫人越說越激動,用菩提樹的枝條纏住了趙如意的魂魄,看樣子是打算讓趙如意魂飛魄散,好永絕後患。
李聞嚇了一跳,乾笑着說:“趙夫人,你別激動啊。我朋友是無辜的。”
趙夫人幽幽的說:“她是無辜的嗎?如果沒有我的一小半魂魄碎片,她能產生靈智嗎?她不是無辜的,她之所以是她,有我的功勞。”
李聞心想:這不是耍無賴嗎?就算沒有你的魂魄碎片,她生成魂魄的時候,也可以用其他的能量補足啊。
現在李聞和古老的魂魄變成了一夥的。
那魂魄也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趙夫人:“難道,你不想讓趙公子活過來了嗎?你死了之後,趙公子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當初你可是欠了他的大人情。”
趙夫人呵呵笑了一聲,聲音有點苦澀:“何止是人情,我欠他的太多了。”
魂魄連連點頭:“是啊,既然如此,你不想還給他嗎?”
趙夫人的聲音有些茫然,她遲疑着說:“我當然想要還給他了。其實自從我控制了菩提樹開始,我就有了自盡的能力。”
“只要我控制着菩提樹,毀掉這個鐵箍,我的記憶就會煙消雲散,到那時候,一切都沒有了。”
“痛苦、怨恨、無家可歸,都會徹底寂滅,那是最終的解脫。”
“但是我沒有這麼幹,因爲我想讓趙公子活過來。”
魂魄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所以你不能輕易放棄。聽我的,你先聚攏魂魄,然後讓趙公子活過來吧。”
魂魄的聲音很輕,也很溫柔。
李聞聽了之後,不由自主的從內心深處生出一個念頭來。他恨不得把自己變成趙夫人,代替趙夫人完成魂魄的吩咐。
忽然間,李聞心中一驚:等等,我爲什麼會有這種念頭?我爲什麼會想聽從魂魄的吩咐?
想到這裡,李聞打了個冷顫,立刻就回過味來了。
他忽然想到:是魂魄在影響自己的神智。
李聞看了看趙夫人,發現趙夫人正要取出趙如意身體內的魂魄碎片,完成聚魂。
李聞頓時就急了。
他正打算出手干預的時候,忽然手腳都不能動了。好像周圍的空間變成了固體,而自己鑲嵌在了這裡面一樣。
李聞努力的轉動脖子,把目光看向那魂魄。
魂魄沒有說話,但是在李聞的腦海中,出現了魂魄的聲音。
魂魄的聲音笑呵呵地:“想不想合作?”
“合作你妹。”李聞在心中破口大罵:“我朋友都要被你害死了,我怎麼可能跟你合作?”
魂魄幽幽的說:“你放心吧,趙夫人對我們成見很深。現在我只是暫時影響了她的神智而已,她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我也不是真的想要害你的朋友,只是不想讓她察覺到我們兩個在說話。”
李聞看了看棺材旁邊的趙夫人。
趙夫人彷彿在猶豫,在掙扎。她控制着菩提樹,一副要取出趙如意魂魄的樣子,但是每一次臨下手的時候,又反悔了,又把手收回來了。
李聞略微有點放心了。
然後他問魂魄:“你要怎麼合作?”
魂魄說:“過一會,你趁着趙夫人心神激盪,最爲放鬆的時候,侵入到她的內心世界中去。”
“嗯?”李聞看着魂魄,大吃了一驚,緊接着就有點害怕了。
這傢伙,怎麼知道我能進別人的內心世界?
魂魄似乎看穿了李聞的想法,他微微一笑:“你別緊張,我也是猜出來的。你放心,我們都是世間人,我不會到處亂說的。”
“不過說起來,你這本領固然很神奇。不過,我也不至於有多羨慕。如果我想的話,也能進入別人的內心世界,只是做不到像你那樣輕鬆自如罷了。”
李聞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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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只能賭這魂魄真的是幸福村的人了。真的是朋友而不是敵人了。
不過,就算敵人知道了自己的本領又能怎麼樣?有本事他們也給內心世界加把鎖?
忽然,李聞想到一個問題,他很好奇的問魂魄:“趙夫人的肉身和魂魄都沒有了,我怎麼進她的內心世界?她只剩下一段記憶了。”
魂魄笑了:“你覺得,內心世界是什麼?”
裡窩那瞪大了眼睛:“該不會就是……”
魂魄微微點了點頭:“記憶和內心世界,不能完全等同,但是有太多重合的地方了。”
“當年那我高手打造了這個鐵箍,可以取出人的記憶。我們一直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但是最近,我們的研究有了眉目。這個鐵箍,更像是一個人造的內心世界。而這樣的內心世界,就可以保存人的記憶。”
“我們這個思路是對的,你在幸福村也看見了,我們做出來了一些仿製品。雖然效果不如趙夫人的那一個,但是假以時日,一定是一件利器。”
李聞看了看袍子裡面的鐵箍:“原來那是一個內心世界,而且是人造的。不簡單啊。真的不簡單。”
魂魄對李聞說:“你進入她的內心世界後,一定要找到她藏起來的東西。然後把那東西的僞裝打碎,讓它重見天日。”
“那樣的話,咱們的合作就算是完成了。”
李聞皺着眉頭說:“把她隱藏的東西找出來。對你有什麼好處?對我有什麼好處?”
魂魄說:“對我的好處是……我可以賭一把,看看能不能得到趙夫人內心深處的記憶。不通過傷害你的朋友,得到她的記憶。”
“對於你的好處,也是一樣,你可以救下你的朋友。”
李聞點了點頭,然後有點不放心的說:“你不會騙我吧?”
魂魄呵呵笑了一聲:“你放心,出家人不打誑語。”
李聞一聽這話,頓時更加不信了。
這時候,趙夫人忽然驚呼一聲,從棺材旁邊跳了下來。
隨後,她對着魂魄,十分惱怒的說道:“你竟然想要控制我的心神。”
魂魄說:“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李聞:“……”
這魂魄也挺無恥的啊,沒聽說過這麼開玩笑的。
趙夫人控制着菩提樹,要抽打在趙如意的魂魄上,讓趙如意魂飛魄散。
這時候,古老的魂魄忽然嘆了口氣,極爲悲傷的說道:“此中內情,我本來不打算說的,我本來打算一直藏起來,直到我魂飛魄散的。但是今天,好像不得不說了。”
“趙夫人,關於你的事,關於趙公子的事,你要不要聽聽?”
趙夫人頓時停下手來了。
她冷冷的問:“是什麼事?如果你想要拖延時間的話,我勸你打消這個主意。菩提樹紮根整個古墓。我已經提高了警惕,再有人進來的話,我第一時間就能知道。到那時候,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趙如意,讓你們什麼都得不到。”
魂魄嗯了一聲:“你放心,等你聽完之後,一定會覺得這消息很重要。”
趙夫人沒說話。
魂魄幽幽的說:“當初你通過入口,逃進陰間的時候。魂魄先被陰間人擊潰了一次,然後又被陰間人擊潰了第二次。”
“那些陰間人的手法很特別。我們用盡了全力,依然無法聚攏你的魂魄。當我們想要取出你的記憶的時候,也發現太晚了。我們什麼都沒有得到。”
趙夫人愣住了,李聞也愣住了。
什麼都沒有得到?那鐵箍裡面的是什麼?
魂魄接着說:“我們很失望,回到了趙公子家中。這時候我們發現,趙公子被你殺了。”
“你做事很果斷,不僅毀掉了他的肉身,還毀掉了他的魂魄。讓他魂飛魄散,免得他泄漏陰間的秘密。”
“畢竟,你們兩個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他通過秘術已經知道了你的所有秘密。”
“但是,趙公子是個有大毅力的人,他雖然魂飛魄散了,但是散落的魂魄,依然留在房間之中,沒有出去。”
“我們用了幾年時間,漸漸的把他的魂魄聚攏起來了。用菩提葉包裹着,勉強收集了三分之一。”
“趙公子的魂魄始終無法恢復意識,但是我們取得了他的記憶。再後來,菩提葉枯萎了,他的魂魄就徹底散掉,我們找不回來了。”
“我們曾經嘗試着查看趙公子的記憶,想要與他溝通,讓他說出來陰間的秘密。”
“結果這樣查看的時候,我們發現,他所剩下的所有記憶,都是關於你的。”
“趙公子,是個癡情人啊。魂飛魄散之後,記憶也在飛速的流逝。他忘了自己的父母,忘了自己的族人,忘了自己肩上的重任。唯獨還記着你。”
“到最後,他的記憶越來越迷茫。一個不知道自己是誰的記憶是很危險的。就好像樹倒猢猻散,沒有主體,這些記憶會迅速凋零。”
“不過,這些紛亂的記憶竟然開始自行梳理。努力的要找出一個主體來。可見世間萬物,都在努力求生,掙扎求活。不僅是活人,還有魂魄,還有陰間人,哪怕是一段亂糟糟的記憶。”
“最後,這些記憶形成了主體。就是趙夫人。這些亂糟糟的記憶,覺得自己就是趙夫人。從那以後,它才穩定下來了。”
魂魄說到這裡,就停頓下來了,他對着趙夫人說:“其實,你是世間人,你是趙公子。你忘了自己的任務了嗎?你忘了肩上的責任了嗎?回來吧,認清楚你是誰吧。”
趙夫人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袍子正在劇烈的抖動着,看見內心當中無比震驚。
李聞也驚呆了,他有點懷疑這魂魄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畢竟今天晚上受了太多騙了,李聞有點懷疑了。
這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魂魄的暴喝:“你還在等什麼?不趁着她心神激盪趕快進去?再耽擱一會,等她冷靜下來,你再進去就要被發現了。”
李聞問魂魄:“你要我找的東西是什麼?能不能提個醒?”
魂魄急促地說:“不能告訴你,你知道之後,會失去平常心,容易露餡。記住,她的內心世界不同於常人,那個世界很敏感。”
隨後,李聞感覺自己的魂魄被人抓起來了,然後腦袋嗡的一聲,彷彿穿過了一個空間。
李聞眩暈了兩秒鐘,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處在一個奇異的世界中了。
這是那個人造的內心世界?
李聞在感慨的同時,又有點心裡發毛:我居然被他扔到內心世界中來了?那個魂魄真是有手段啊。他到底是誰?如果他真是幸福村的人,就憑這個實力,應該位置不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