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

只是不知睡了多久,臉上忽然發癢,流景擡手撥開,好了一會又開始癢,迷迷糊糊睜開眼,卻見一個身影坐在牀邊,正襟危坐的看着他,見那人,流景的醉意沒了大半,睡意也全無,嚇得更是從牀上坐起!

“你怎麼來了?”流景慵懶的聲音都是震驚。

來人卻伸手將流景垂落在肩前的頭髮掠到肩後,才淡然道:“你喝酒了?”

本就酒意籠罩,絲毫不敢去看他這溫情的動作,愣愣的回答他的話:“跟曲少梓喝了點。”說來腦袋還是有些疼。

“見到曲暮了?”他再問。

“還沒,柳卿相應承了會帶我去見他。”流景看了眼房間,才知燭火已點。而窗紙外,只有暈黃燭光照射。

他點頭,默不說話。

流景擡手揉了揉眉心,聲音有些無力:“地府一切可好?”

他應道:“北邊鬼市一切順利,閻羅殿也相安無事!”

跟他細聊這會,睏意又席捲重來,流景打了個哈欠,霧氣盈滿眼眶:“辛苦大人了。”

“不及你辛苦,累就休息吧。”豔骨的聲音柔柔的,在今夜,似乎帶着蠱惑人心的邪魅。

流景點點頭,又再躺下,閉眼打算睡去時,本以爲他會回地府,可過了一會,卻聽見脫衣服的瑣碎聲,連忙睜開眼,見他脫得只剩一件裡衣,正在解發冠。

流景半撐起身子,十分疑惑:“大人你……”

豔骨解下發冠,長髮順勢滑落,頓時一陣清香散開,掀開薄被兀自鑽了進來:“這幾日你不在可把我忙壞了,我也想休息休息。”爲了證明話裡的真實度,他還打了個哈欠,一臉倦意。

豔骨拍了拍流景的位置:“睡吧。”說罷也躺下閉上了眼。

“……”流景只能躺下,心思卻在轉着,全然不敢相信他無端端上來只是爲了睡一覺?

流景剛躺下,豔骨的手也滑了過來,流景思緒正慌亂,豔骨的手就抓住了他的右手緊緊握着,頓時,流景的一顆心狂跳。

“你……”

被子裡傳來瑣碎的聲音。豔骨的身子正往流景這邊挪,頃刻間,他的胸膛便貼上了後背,不清楚他現在目的究竟爲何,可是這忽然的親近卻讓流景又驚又疑!

豔骨的氣息就在耳邊,撓的耳根發癢:“我讓謝必安他們回去了,我在這陪着你。”

流景絲毫不敢轉過臉去,怕豔骨看見自己的怪異:“可地府……”

“有狐禾在。”他的呼氣吹起幾根頭髮,落下時砸在了他的臉上,豔骨擡手撥開,聞見絲絲味道:“你能耐了,喝這麼多酒。”

他這句似罵非罵的話在流景心裡砸開一圈圈漣漪,左手不由得緊握,流景暗自嘆氣,實在是無可奈何,他不在地府好好待着,忽然跑上來,特別現在他還醉着,這要是想歪了點可如何是好?

左手滑進被窩,推開豔骨握住右手的手,強裝冷靜道:“大人,靠的近熱了些。”

豔骨的眉蹙了起來,卻又口出調戲:“怎麼?你還怕酒後亂性了?”

流景左手握住右手,摩擦着被豔骨握住的位置,那上面還有他殘留的溫度,因着豔骨的話,流景強迫着自己不往別的地方想,本就已經面紅耳赤:“大人說笑了,都是男人。”

豔骨轉了個身,躺回他的位置上,隨後一聲輕笑::“兩個男人……呵……是啊...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流景心頭猛地一顫,呼吸也變得急促,雙手緊握,眼睛也睜大着,豔骨這話什麼意思?

流景一直清楚,豔骨活在這世上不知道多久,不可能沒有心愛之人,只是這半年多以來,習慣着他,依賴着他,享受着他給的照顧,流景竟然……竟然現在才從他這落寞的話領悟出,他有故事!

豔骨隱藏的很深,半年來從未見他表現出絲點,更不曾聽誰說起過,不然大家也不會誤會他與衛紙月,可豔骨愛的是誰?爲什麼又會閉口不提?

流景思緒掙扎,內心揪扯,千萬種思緒,不得說出口,豔骨啊豔骨……他要怎麼說,他的所想?……

“忘了那個人吧,你這麼好,她也不知道珍惜你,定然不是什麼好人!”流景事後想起,當時這句話說得很是酸!

豔骨也是一怔,沒想到他會說這個,隨即又是苦笑起來,忘?如何忘?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他的確不是很好,工於心計,算計他人感情,最後愛上了卻又是另一個謊言!”豔骨輕聲道,那些年那些事,他此時回憶,心都是疼的。

想來應是酒在作祟,流景居然鬆開緊握住的拳頭,轉過身去將他抱住:“她這般視感情爲玩物,一定會遭報應。”流景將頭埋在他的耳邊,悶悶道,倘若日後知曉一切,又不知是感嘆他的先知還是說自己活該……

這個懷抱,闊別幾十年的光陰,在那漫長的日子裡,豔骨等啊等,看到的也只是彼岸花海漫無邊際的紅,有一日,他醒了,忘記了前塵,豔骨想,重新來過吧!

豔骨回抱流景。抱的緊緊地,迫使流景呼吸裡都是他的味道!

久久的,流景覺得骨頭都疼了,才推開豔骨,看着他眉目無雙的臉,卻也只是將吻印在了他的額頭,這個動作雖然簡單,可流景的雙脣就像在打架一樣,吻的不是那麼自然。

在豔骨詫異,眼眸蒙上一層慾望的時候,流景的左手摸索到他的右手,擠進指縫中,以十指緊扣的方式握着,流景正經着臉色,一字一頓道:“豔骨,倘若我這個判官追求你,你能同意嗎?”

半年了,沒想到第一次喊他名字,是跟他告白!

豔骨的吻霸道又不失溫柔,熟稔的樣子讓流景不敢相信,它來勢洶涌,侵佔了流景整個神思,導致無法思考!

脣舌嬉戲本該是很正常的事,在酒的作用下,在流景說出心思之後,它就不知道怎麼變得旖旎!

氣氛正濃郁時,豔骨停止揉捻那薄厚適中的脣,而這親吻,也不知何時將姿勢變成了他上流景下,豔骨的手壓着那隻自作主張的手,□□雖然濃烈,卻還是選擇放棄:“滿嘴酒味,喝醉了吧。”豔骨的聲音蒙上慵懶,沙啞着。

流景的臉唰的一下熱氣上涌,想着用被子矇頭不理他,可身子被他壓着,也只有頭能動:“我很清醒。”開口才知道跟他一樣,沙啞中還帶着撒嬌。

豔骨一愣,隨即笑了出來:“哈哈,跟你一個酒鬼計較什麼。”豔骨放開他,躺回原位,身子裡有股熱浪一直翻涌,豔骨不是沒經歷過,所以他很難保證不會做些什麼。

看他閉上眼,流景也急了,心裡害怕他把剛剛的真情流露當醉話,想到這,流景伸手就去推他:“我說真的……”

還沒推到他,手就被他抓住了,豔骨閉着眼,脣角揚起:“睡吧。”

憋着一口氣,流景也只好躺下,手還被他拽着,可他卻睡得安然,儘管心中有些惱怒,也只好放下讓自己安睡!而這一睡竟然也睡着了。

天剛破曉,屋外晨光熹微,擠着縫隙照進,流景被鳥叫聲吵醒。迷迷糊糊中看見豔骨還睡着。兩人面對着,而豔骨枕着手臂,長髮被拋在腦後,而身上的薄被滑到腰際,右手壓着被子,睡容安詳。

豔骨的美,無時不存,睜着眼時,風華絕代,閉上眼後,雖然沒有了那股媚,失了那風華流轉,卻多了幾分柔和的人。

原來喜歡,便是兩眼觀望,默默無言,也心生歡喜!

躡手躡腳下了牀才爲他掖好被子,柳卿相說過,用過早膳便前去一品閣,見他睡得安穩,不想讓侍女吵着他休息,流景便先換了衣衫出去。

門外桂花樹茂盛,熹微晨光紛擾而至,樹上幾隻畫眉鳥上下跳躍,歌聲婉轉!悅耳動聽,見了人影,又撲騰翅膀飛走,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

走廊上有清掃的家丁,見了流景紛紛行禮,流景微笑着一路走過,就去了前廳等待柳卿相!

前廳燃着香,光輝中,香菸嫋嫋,氣味清雅!丫鬟打掃完畢,留了個清淨的正廳給流景,家丁端了茶和點心,就讓流景自己悠悠哉哉的等着!

飲了一杯茶,吃了幾塊點心,差不多飽的時候,門口終於響起一道沉穩聲音:“流景公子今日起得早。”

看這時辰,也快過卯時了:“昨夜睡得早。”見柳卿相,流景也笑着。

柳卿相面容帶笑,走進來之後卻將流景細細打量了會,才說道:“流景公子是有什麼喜事嗎?”

喜事?見流景不解,柳卿相笑的更歡:“哈哈,見公子你春風滿面,想必是有什麼喜事了!”

呵,春風滿面,真是這麼明顯的話大約也是因爲自己說出了藏在心裡許久的話:“想着馬上能見到曲老爺,不由得高興了些。”流景笑了笑,如此敷衍道。

他也不去懷疑,摸着鬍子笑的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