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往東的官道上,一匹馬呼嘯而過。
馬上的青年人白玉綰髮,面容俊美,然而眉目緊鎖,一雙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他身後不遠處,十幾名短衫護衛駕馬隨行。他們都是常在路上走的,卻也不似少爺這般不知道愛惜馬匹。除了本應是佛家弟子的行霜,其餘人都被魏青崖拋在後面。
終於到得一處驛站,護衛們在心裡暗地揣測。
今日已經路過三處驛站,少爺都只當沒有看到,縱馬越過。眼下轉眼間便是天黑,若再不歇下來,恐怕夜裡便要宿在外面了。
“吁吁……”
前方魏青崖果然停下馬匹,利落擡腿下馬。驛站裡早出來個夥計,把馬牽在手裡。
“勞煩這位夥計,”魏青崖神情沉沉,“立刻找來十七匹快馬,價錢不論。”
他說着擡手丟出一袋銀子,披風褪下,便朝驛站內走去。
那夥計跟在魏青崖身後,滿面喜色道:“請問這位爺,要買的馬匹什麼時候用。”
魏青崖已經進了驛站,他身後的行霜擋住夥計聒噪的聲音,回他道:“飯後便用,還請快些。”
剛剛下馬的隨從聽到這一句,原本輕鬆些的神情頓時繃緊。
“有問題嗎?”行霜回頭問道。
“沒有,”隨從們道,“盡聽少爺號令。”
行霜點點頭,大踏步走進館驛。
這處驛站比較簡陋,低矮的瓦房圍了一圈,中間天井隨意放了些桌椅板凳。魏青崖正坐在中間的一處,低頭喝茶。
茶也是粗糙的大碗茶,相比平日裡的錦衣玉食,這茶恐怕漱口用都嫌苦澀。
然而他只低頭慢飲,神情不變。
“聽說了嗎?”有正吃飯的人壓低聲音閒談,“河南道出事了。”
“就你耳聰目明,”對面的長衫男子揶揄道,“昨日府兵來回調動,京城裡更是把南衙北府都圍住了,清查一切可疑禁軍。咱們都知道,是因爲衛護太子殿下去了河南道的司馬倫犯了大案。”
“這可了不得了,”隔壁桌的人低頭湊趣,“禁軍可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也能犯下大案。”
“噓,”有人擡聲打斷他們,“這可是驛站,多的是南來北往的,可別亂說話被人聽去了。”
一桌人左右四顧,噤若寒蟬,似乎周圍真的會有人隨時告密。
“看來消息已經傳開了。”魏青崖淡淡道。
他身旁的行霜剛剛坐下,聞言道:“官府的諜報,跟少爺的信使,速度是一樣的。”
“一樣不假,”魏青崖神色稍緩,“消息卻也傳的太快了。恐怕是河南道那邊的意思。”
官府的諜報必然隱秘,從河南道出來的行腳商人速度也不可能這麼快。唯一可信的解釋,便是事情驀一發生,便由人授意,迅速擴散開消息。
“隨他們怎麼樣,咱們此次卻不是爲了司馬倫。”魏青崖神色陰沉,看了一眼掌櫃。
這驛站的飯菜,上的也太慢了。
行霜深吸了一口氣。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少爺這麼焦慮。
一切都因爲,那位林小姐,被歹人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