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的工作應聘的很順利,有趙偉業表姐的關係擺在那,把她分在了百貨大樓人流量最多的服裝區。
豆芽很高興,特意回了一趟半坡村,買了二斤豬肉,做了一鍋香噴噴的紅燒肉,還給豆乾叔開了一瓶二鍋頭。
“遇到啥好事了,把你樂呵成這樣?”
豆乾叔抿了一口小酒問道。
“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這不是今天趙偉業託他表姐給我介紹了份工作嗎?我去應聘了,人家讓我明後天就去上班。”
“哎呀,我就說嘛,還是偉業這孩子靠得住!比那有些人滿肚子花花腸子要強多了。豆芽,你就別再挑三揀四了。”
豆乾嬸笑得嘴都快合不攏了。
豆乾叔悶聲悶氣的說道:“要不挑個好日子,把事兒辦了吧?”
“我先適應適應新工作,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豆芽回答得含含糊糊,讓她嫁給趙偉業,她總覺得心不甘,情不願。
吃完飯,豆芽又回了城裡。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矇矇亮,豆芽就輕手輕腳的起了牀,燒了一壺熱水,把臉仔仔細細洗了一遍,再抹上香噴噴的潤膚乳。
然後從櫃子裡翻出昨天面試穿的新衣服套在身上,對着鏡子轉了個圈,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取過一個厚圍巾圍在脖子上,推開屋門往外走。
“我送你。”趙偉業聽到動靜醒過急忙說道。
可是等他穿好衣服,哪裡還有豆芽的影子?
豆芽頂着呼嘯的寒風,一路趕到百貨大樓,才一進門就覺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豆芽跺了跺腳,等自己身上不那麼冷了,就沿着樓梯上到自己工作的樓層。
工作區冷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
豆芽按照昨天趙偉業表姐告訴她的那樣,把蓋在衣服上的布料一塊一塊取下來,全部疊好放起。
正在忙忙碌碌的幹活,一個黑胖黑胖,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一扭一扭走過來,腳下踩的高跟鞋足有十幾釐米高,搞得豆芽心驚膽戰,總害怕她不小心把鞋跟扭斷。
“你就是新分來的那個?”
她走到豆芽面前停下腳步,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問道。
臉上的粉也不知道抹了有多厚,一說話就撲簌簌往下掉粉末。
“嗯,我今天剛上班。”豆芽不卑不亢的回答。
“那你去打點水,把地拖一拖。”
胖女人用下巴指了指角落裡水桶和拖把。
豆芽什麼也沒說,拎着東西就去了衛生間,把拖把清洗乾淨,再打了一桶水,回來把地仔仔細細拖了一遍。
胖女人顯然見不得豆芽清閒,不停地指揮她幹這幹那。
豆芽尋思着自己第一天上班,也知道那些老員工喜歡欺負新員工,咬咬牙,忍忍也就過去了。
胖女人坐在椅子上,翹着腿嗑瓜子,豆芽剛剛打掃乾淨的地面,又落了一地的瓜子皮。
豆芽瞟了一眼她的工作牌,見上面寫着李翠翠三個字,就說道:“李姐,單位有規定,上班時間不能吃零食。”
“哎呦嘿,你個丫頭片子,還管起老孃的事情了!”
李翠翠隨手把桌上的瓜子皮都掀倒地上,扭着肥碩的屁股走到隔壁,故意拉長了聲音,陰陽怪氣的和那個高高瘦瘦的營業員說道:“這新來的人吶,就是欠敲打。多收拾幾次就服服貼貼的了。”
豆芽心裡默唸,這是我第一天上班……
拿起掃帚把地面再一次打掃乾淨。
大概十點鐘左右,百貨大樓陸陸續續進來逛街的顧客。
在外面晃悠夠了的李翠翠纔回來,把一個本子扔給豆芽:“這是各個衣服的型號和最低賣價,你都要記到心裡面,要是價錢賣低了,自己賠去,單位可不管!”
豆芽說道:“行,我知道了。”
雙手接過來本子,本來想找個地方坐下,就看到兩張椅子,一個坐在劉翠翠屁股下面,一個踩在人家腳丫子下面。
豆芽只好坐在衣服上面,捧着本子死記硬背。
顧客越來越多,有人上來問價。
李翠翠就和祖宗一樣動也不動,只有豆芽汗流浹背的給人們拿衣服,換衣服,介紹尺寸,討價還價。
可是在顧客掏錢付款的時候,李翠翠就和一股風一樣捲過去,把錢接到手裡,順理成章的,這一單成交額就被算到了她的頭上。
一上午賣了二三十件衣服,都讓她用這種手段搶走了。
豆芽心中默算了一下,按照每一百塊錢提成兩塊錢來算,今天早晨賣了大概有兩三千塊錢的衣服,李翠翠就從自己手裡搶走了五六十塊錢的提成。
可是自己初來乍到,也只能忍下去了。
中午十二點多,李翠翠讓同事給她捎了一份盒飯,慢悠悠的吃着,眼珠子還賊溜溜的盯着豆芽,生怕她揹着自己收錢記賬。
豆芽心裡有些生氣,乾脆告訴李翠翠自己要上廁所,從後門溜到街上,美美的吃了一頓中午飯。
這一頓飯足足吃了半個小時,她才慢悠悠的回去。
出乎意料的是,李翠翠居然沒有給豆芽摔臉子,而是舉着她的工作牌,問道:“你就叫豆芽?是不是半坡村的那個豆芽?”
“啊,咋啦?有啥問題?”
豆芽莫名其妙的問道。
“哎呦嘿,大傢伙趕緊過來!”李翠翠揮舞着她又短又肥的胳膊,扯着嗓子吆喝道:“我就說嘛,她就是半坡村的那個豆芽!”
好傢伙,這一嗓子馬上招來了一羣八卦的老孃們,圍着豆芽嘰嘰喳喳。
“你可是那半坡村的名人,你和李振東的事情咱們都知道。”
“聽說李振東現在發達了,回到半坡村,想要帶領村民共同致富,你倆是不是又好上了?”
“我還聽說李振東爲你離了婚,這孤男寡女,乾柴烈火的,說不定早就睡到一起了。”
“怪不得那麼高冷,感情是傍上大款了。”
“嘖嘖嘖,看來這十幾年沒有白等。”
老孃們的唾沫星子四處飛濺,豆芽氣的渾身發抖,都快哭了。
她從李翠翠手裡拽回自己的工牌,白着臉說道:“你們再胡說八道,我就去公安局告你們誣陷誹謗。”
李翠翠不讓了,瞪起一雙牛眼,嚷嚷道:“你自己乾的好事,還不許別人說了?”
豆芽眼睛裡含着淚水,哆哆嗦嗦想要反駁,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是一個小組長模樣的男人走過來,皺着眉毛呵斥道:“你們不好好的呆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亂跑啥了亂跑?”
幾個想打聽八卦的女人,才嘟嘟囔囔的散開了。
男人安慰豆芽:“一羣娘們就喜歡嚼舌根子,你別理她們,好好表現,好好幹工作,爭取多拿點獎金,不比跟她們鬥氣要強?”
豆芽抹了抹眼淚,心裡奇異的平靜下來。
對呀,她和劉振東的事情已經發生,與其自怨自艾,不如振作起來,好好經營自己的生活。
一下午,豆芽都沒有再理李翠翠,把自己賣衣服的錢自己都收好。
她算是看出來了,李翠翠就屬於那種愛挑事情又多嘴多舌的女人。
李翠翠沒有再從豆芽身上佔到便宜,悻悻的跑到對面假裝聊天,其實指桑罵槐地說道:“別看有些人清高的不得了,其實就是一隻被別人玩的破的不能再破的破鞋。我呸!”
豆芽假裝沒有聽到。
這些年別人罵她的難聽話多了去了,她要是每一句都計較,恐怕早就把自己氣死了。
晚上下班走出百貨大樓,遠遠的就看到趙偉業衝她揮手:“豆芽,我在這裡!”
豆芽跑過去有些詫異的說道:“你怎麼來了?”
“我這不是害怕你第一天上班心裡緊張,專門接你去吃一頓好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啥好害怕的。”
豆芽不想讓趙偉業知道自己今天上班的經歷,輕描淡寫的說道。
吃飯的時候,趙偉業故意點了一瓶酒,把自己灌的半醉。
回到家裡,他藉着酒壯膽,想要和豆芽親熱。
豆芽惱怒的說道:“趙偉業,我住到你家以前咱們已經說好了,你會尊重我,絕對不會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咱倆還沒結婚,你這樣算啥?”
說着,一把推開趙偉業,跑進自己的臥室鎖上了門。
年前兩三天,劉娟被放出來了,她的醜事在半坡村裡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她也沒臉回半坡村繼續呆着,只能去城裡幹她的老本行。
黃二蛋等人卻回了村裡。
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錢沒搞到手,還被罰了一筆款,黃二蛋和二子恨透了劉振東。
“這口氣你能嚥下去不?”
黃二蛋和二子窩在四面透風的破屋子裡,圍着火爐子,一邊吃爐子上爆起來的花生豆,一邊喝着二鍋頭。
“那肯定不行!”二子仰頭把一杯酒喝乾說道:“老子不就是多記了幾個工,多拿了幾個錢?他劉振東有那麼多錢,送給鄉親們花點又咋了?忘恩負義的王八蛋,就爲這點錢就把咱三個送進去,肯定不能輕饒了他!”
黃二蛋一雙不大的老鼠眼裡,閃爍出來的光芒又陰又冷,湊近了二子說道:“老子的想法和你一樣,既然劉振東不給咱們活路,咱們也不用客氣,不如干一票大的,讓他過不了這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