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言的朋友中,夏瑜是最常來看望落落的,甚至都不需要等到週末,她隔三岔五來便會來一趟楊言的出租屋,而且,夏瑜每次來都給落落帶東西,變着花樣地幫助手頭拮据的楊言。
不過,算上今天,夏瑜已經是連着幾天沒有過來了。
那是因爲近期羊城和佛城在搞一個掃黑除惡的專項行動,兩地都有抽調民警去參加抓捕任務,夏瑜很積極地報了名。所以,她連着好幾天都不在沙坪街道這邊,也抽不出時間回來看望落落。
今天,夏瑜終於完成了上面分配的任務,回到沙坪街道派出所,風塵僕僕的夏瑜都顧不上休息,下班後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便開車來到楊言的出租屋。
“砰砰砰……”敲了幾下門,夏瑜發現裡面沒人迴應。
“咦?不在家?”夏瑜疑惑地掏出了手機。
楊言的電話很快接通了,他那部便宜的功能手機通話質量不高,周圍嘈雜的聲音不經過濾,跟着楊言的聲音一同傳了過來。
“楊言,你在哪裡啊?我過來看看落落。等等,我怎麼好像聽到落落在哭?”夏瑜問道。
楊言當然是在醫院,夏瑜跟他簡單地詢問幾句,便匆忙趕往醫院。
夏瑜趕到的時候,她看到楊言抱着落落在醫院的走廊上來回踱步,原本陽光愛笑的大男生,現在臉上平添了幾分愁緒,凝結在一起的眉頭很難展開,只是看到她的時候,楊言還是跟她勉強地笑了笑。
“什麼情況?醫生怎麼說?”夏瑜大步流星地走到楊言的身邊,有點着急地問道。
“噓,小聲點兒,她剛剛睡着。”楊言連忙壓低聲音說道。
可不能把落落給吵醒,好不容易纔不哭了。
剛纔在電話裡說得不太清楚,楊言跟夏瑜在椅子上坐下來,小聲地跟夏瑜描述起了一下落落昨晚受到閃電雷鳴的驚嚇,之後出現的啼哭不止的異常。
“一開始是彭醫生檢查,他說落落的身體很健康,除了因爲哭得比較疲倦以外,並沒有出現什麼外感發熱、口什麼瘡等病狀……”楊言不懂醫理,只能是按照他的記憶來轉述一下醫生的診斷。
“所以究竟是什麼原因?”夏瑜問道。
“後來換了一箇中醫醫師,他說落落是因爲太小了,神氣怯弱什麼的,受到驚嚇之後心神不寧,神智不安……”楊言又是背了一通醫生的話。
夏瑜皺起了眉頭,疑惑地說道:“怎麼聽起來跟神棍忽悠人一樣?”
“中醫就是這樣的,現在醫生開了一劑中藥,說讓我抓藥回去煮給落落喝。”楊言騰出一隻手,從褲兜裡掏出醫生的藥方給夏瑜看。
且不說懂不懂,上面都是一堆潦草的線條,字寫得跟鬼畫符一樣,夏瑜根本看不出上面寫的是啥。
不過,想到是她從小都很抗拒的中藥,夏瑜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跟楊言詢問道:“要給落落喂中藥?這麼小的孩子,怎麼能讓她喝中藥?”
楊言苦笑:“我知道,她現在哭得牛奶都不肯喝,更別說中藥了。”
楊言和夏瑜都是兩個沒有什麼經驗的小年輕,他們不知道,有時候孩子不願意吃藥,還有另外一種強制的手段——灌!很多人都不記得了,他們小的時候,都被父母捏着鼻子、用湯勺強行灌過藥水的!(不只是中藥,一些西藥的藥丸碾碎了也很苦。)
但現在還沒到要頭疼怎麼樣給落落喂藥的地步,楊言老實地跟夏瑜說道:“彭醫生不是跟我們比較熟嗎?他剛纔私底下跟我說了,說落落的情況,其實可以不用吃藥,靜養就好,給她營造一個安靜、無擾的環境,然後輔以一些推拿療法,讓孩子感到舒適和安全,漸漸的,她就能平靜下來。”
“這樣也好啊!落落都沒有病,吃什麼藥?”夏瑜點了點頭,很贊同地說道,“你想啊,別人都說是藥三分毒,你捨得讓落落吃這些嗎?她還這麼小。”
楊言也有這方面的擔憂,但他還是猶豫了一下,說道:“可是問題是,我怕落落還是會哭,昨晚後來都不下雨了,她還是哭得很厲害,聲音都哭得有點沙啞,我怕她會哭壞嗓子。”
“可能還是因爲太吵了。你那裡臨街,會不會車來車往,也是很多噪音?”夏瑜問道。
楊言愣了一下,思索着說道:“可能是這個原因,回去我把窗子關上,窗簾也拉上,開空調給落落睡覺,看看會不會好一點。”
“嗯,最主要的是給她安全感,她不是被嚇到了嗎?”夏瑜篤定地說道,“你多陪陪她,慢慢就好的!”
“希望是這樣,其實她白天時候都已經不哭了,我不知道她爲什麼一到晚上就哭。”楊言無奈地搖了搖頭。
既然決定不買中藥,楊言便打算帶落落回家,他沒考慮過讓落落住院,一方面是落落這種情況,需要他時刻在身邊陪着,住院反倒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楊言囊中羞澀,他真的沒那麼多錢讓落落去住院了,雖然夏瑜有錢,但又不是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楊言真的不想再麻煩夏瑜這個好心的姑娘。
“走,我送你們回去,我開車來的。”夏瑜霸氣地跟楊言招了招手。
……
送走夏瑜,回到住處,楊言將落落放到嬰兒牀上後,便跟之前他和夏瑜在醫院商量的那樣,將窗戶關上、窗簾拉起來。
爲了讓落落睡得安穩,楊言把室內的燈都關掉,自己抱着筆記本電腦到衛生間,坐在馬桶上就着顯示屏微弱的光芒工作。
這次的任務是今晚截止,楊言打算通宵把代碼敲出來,不能耽誤謝師姐那邊的項目。
但楊言發覺,自己今天有點不在狀態,根本靜不下心,經常走神,要不是之前已經有了大體的構思,他可能一個字符都想不出來!
可能是因爲自己爲落落的情況太過憂心了吧?
楊言一邊敲擊着鍵盤,一邊思索着。但他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在他看不到的臥室裡,一道淡淡的銀光如晴朗夜空中的銀河一般,緩緩地從嬰兒牀邊上流淌而出,漸漸的,落落小小的身體好像被一層薄薄的光芒覆蓋……
它好似月華,浸潤得落落柔嫩的肌膚彷彿變得更加晶瑩剔透,而又好像隨着落落呼吸的節奏,一點點銀光被落落的皮膚吸收進去。
當然,這種光芒是人眼難見的,即便楊言站在臥室裡,他都無法看得到這個奇特的現象。
不知道過了多久,效率很低的楊言都還沒寫幾頁代碼,臥室裡的落落就因爲晚上沒喝奶、肚子餓醒了過來,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黑乎乎的房間在她猶如黑曜石般美麗的大眼睛裡顯得如此清晰……
“哇!”一道清晰、驚慌的哭聲再度毫無徵兆地劃破了臥室的寧靜。
楊言反應很快,他急急忙忙地將電腦擱在洗手檯上,便箭步衝回臥室,開燈,將落落從嬰兒牀裡抱了起來。
擔心落落會因爲自己沒在身邊害怕的楊言,根本沒有注意落落的哭聲已經沒有她睡前的那般沙啞——彷彿已經恢復到昨晚最飽滿、最嘹亮的狀態,哭聲響徹雲霄……
“落落,爸爸在這呢,不要害怕。”楊言感受到了落落對自己的依賴,小傢伙哭得稀里嘩啦的,小身子緊緊地貼着自己的懷抱,他心疼地用下巴抵着落落的小腦袋,柔聲哄道。
“嗚嗚……”落落在爸爸的懷裡,有害怕說不出、道不明,只能用哭來傾訴,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