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嵌在石壁上的燭臺上的燈芯啪一聲爆起,燃炸出聲,凌徽猛的驚醒過來。
回想夢中所見到的場景,凌徽撫着狂跳的心口:身份使然,她很少入夢,但但凡有入夢必是有所預示,那今日這夢……水牢?還囚着人?
那被囚之人,即使外表看上去狼狽不已,但神色間卻毫無一絲懼意和驚慌之色,甚至找不出半點階下囚會有的落魄和悽慘。
而他的樣貌,居然看着像、像是……
想到辛君承,凌徽後頸一陣疼痛,好個辛君承居然把她敲暈,卑鄙。
凌徽越想越疼,感覺頸部一圈都發疼,剛擡手想揉一揉,哪知手一動,才發現被緊緊牽扯——她手腕處冰涼一片,而那種被牽扯的感覺像是……
凌徽猛然低頭,視線往下看的同時,正好撞上一道因爲她的拉扯突然睜開,正看過來的目光。
犀利的眼神冷冽如刀,一瞬間與夢中的那雙冷魅的淺灰色眸子乍然重疊,凌徽這一下是真的嚇到了,豁地一下就要跳起,卻忘了手腕還被辛君承鉗在手中,整個人當下就由於反作用力往前撲倒,直接就撲在了辛君承的身上。
辛君承顯然也是始料未及。
兩人的身體赫然交疊在一起,兩張臉近在咫尺,就連呼吸都幾乎噴發在對方臉上。
最先竄入鼻息的,又是那種叫辛君承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猛然聞之,心神大震。
許是方纔夢中場景太過壓抑,辛君承額上還沁着一層細汗,髮梢有些凌亂的散在胸前,清貴撩人。
流光閃動的淺灰色眼眸沒有預兆的撞進凌徽的眼底,叫她心沒由來的咯噔了一下。
這個男人很美,比凌徽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這種美,是真正的絕世容光,驚爲天人。
但同時……也很危險。
與凌徽的驚豔恰恰相反的是辛君承的感受,他閃神片刻後回神瞧見薛儒的臉正橫在自己的正上方,那一張老臉,臉上皺褶深鎖,灰色瞳孔一瞬間驟然緊縮,只覺得噁心得不行。
眼見辛君承眼眸色澤倏地轉暗轉深,凌徽頓覺不妙,猛地一下運氣撞開他手掌,緊跟着手一撐,當機立斷從他身上滾下。
凌徽的瞬間閃離,同時那種縈繞辛君承鼻間的氣息也跟着一散,辛君承一怔,莫名其妙地就泄了隱動的真力。
他挺身坐起,支起一隻腿斜視一滾就滾到數米之外,再從地上爬起的凌徽身上。
察覺到辛君承打量的目光,凌徽身形微滯的同時掃見自己胸前破損的衣角臉色登時大變。
凌徽唰地背過身手忙腳亂地攏好衣服,仔細打量自己,發現只是領口裂開了一大片,好在她內裡還有穿着一層,不然……
到底辛君承將她打暈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她會在這裡?還和辛君承雙雙昏迷倒地?
她的衣服又怎麼回事?還有她的脖子,疼疼的,感覺有點像是被人用力勒過一樣……
凌徽摩挲着發疼的頸子,一邊快速打量所處環境。
這裡看上去是一間石室,很高,或者很深,這是一間地下室——石壁四面光滑,有一面石壁上突起一些石塊,錯落分佈,再往上,是一道石門。
除了那道半中間的緊閉石門,看上去並無其他出口,那些石壁上的石塊應該是用來墊腳,借力上牆......
夢中突然闖入的灰袍人,與凌徽此時灰衣灰髮灰須一模一樣,在凌徽轉身打量四周的同時,辛君承也在打量她,結合夢中所見,他突然明白了。
“御夢?”
御夢,入侵別人的夢境,且擁有改變夢的能力。
辛君承不知何時已然站直了身體,身軀昂揚,睨着凌徽的眼中一閃而過一絲冷峻的殺氣。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入侵他的夢魘,探索他不爲人知的過去。
他的聲音帶着徹骨的寒意鑽入凌徽耳中,那一雙冷眸帶着位居高位的威儀,氣勢瞬間強大數倍,被他“御夢”二字怔住的凌徽措不及防,胸口好像被什麼撞擊了一下,呼吸爲之一頓。
就在凌徽被辛君承氣勢所攝之時,辛君承身形飛掠過來,手中蓄起內力,迅速反應過來的凌徽見勢不妙,肩部立即下沉。
修長的五指好似鐵爪,冷厲剛硬,伸向她的肩部,這要是被抓個正着,恐怕骨頭都要被他抓碎。
辛君承本以爲這一抓十拿九穩,卻不料抓了個空,當下頗爲意外。
凌徽見他一爪落空後,迅速一翻,改往自己臉上抓來,立刻閃身後退。
辛君承如影隨形,手上不見如何出招,就見凌徽七閃八閃的躲避,看上去雖然躲得有些狼狽,但好在沒有被辛君承的掌風沾到過一絲。
辛君承面沉如水,此人滑溜得像一尾泥鰍,好幾次明明都要抓到她了,卻縷縷從自己掌下溜走,速度也未見凝滯,叫人氣的牙癢癢。
更奇異的是,她挪騰之間的身法竟叫自己有些莫名的眼熟,當下對她的身份更是存疑。
辛君承有意逼凌徽出手,只有她出招,他才能獲知她的武功路數,手上的速度不由更快了。
他出手又霸道又兇猛,如排山倒海撲面而來,凌徽的壓力瞬間倍增!
而且凌徽還震驚地發現,辛君承的真力波動從她一開始以爲的三段黑色,變成了五段黑色……
這這這、他到底是什麼段位的!
依凌徽判斷,他的真力恐怕不止五段巔峰……
這辛君承吃什麼長大的,年紀也不過比她大了三歲,實力竟強悍如斯!
要知道辛禾不過才四段銀就已被人驚歎,可想而知辛君承有多變態。
卻說當下,凌徽在心中埋汰辛君承,卻忘了自己或許在別人眼中也同樣是個怪胎,不消說旁的,但憑她能在施展出五段巔峰真力的辛君承手下游刃有餘的過招,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另辛君承略爲驚異的地方,是他從凌徽的身上,半點也沒看到有真力的波動。
這說明了兩點,一是凌徽沒使用真力,但這不可能,但凡使用內功,必然就會有真力顯露。
排除這一點,那便說明是她修煉的也是真力,只是與旁人不同,不會顯露等級——這是一種變異真力。
這種變異真力在復玄大陸上也是有人修煉,只是極少數,與人的體質有關。
泗沂院底下的這間石室再大,到底空間有限,兩人從這一頭打到石室另一頭,來來往往,辛君承有意試探,但下手卻始終有所保留。
這一點,就連辛君承自己也弄不清楚——就好像,他不能傷着此人。
不然,他會後悔。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糾結情緒,辛君承感覺不上來,卻對自己這股情緒覺得莫名其妙,當場臉上的神情就有些凝固了。
對敵時,最忌精神不集中,辛君承此時手中動作緩了一緩,凌徽窺見這一絲空門露了出來,手下立馬改守爲攻,當下曲肘就是一撞。
一手肘實打實撞到辛君承胸口,凌徽不等辛君承錯愕又猛的直起身,一腳橫踢辛君承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