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柏風真想殺人,現在別說是殺一個井信,就算是把整個機巧宗全殺了,他也幹得出來。
井信真的被子柏風的殺氣嚇住了,整個人都僵了,一動也動不了。
“說!”子柏風怒吼,“我爹到底怎麼回事!”
“是……平棋師伯……平棋師伯看出來子堅他道心已經膨脹到了極限……他想要收子堅爲徒,不過子堅拒絕了……”
“什麼叫做道心膨脹!”子柏風怒吼,“快說,說!”
現在的子柏風,比一隻瘋狗還要狼狽。
“柏風,你放開他吧……”非間子苦笑,“這種事情,其實我也經歷過……”
道心破碎,道心膨脹,都是一般的痛苦,到了極點,都會導致道心毀滅。
非間子握住了子堅的手,輸送進去了一道柔和的靈氣,幫他疏通身上的經脈,讓那從道心中釋放出來的龐大靈氣,有一個可以暫時緩衝的地方,不至於立刻就爆掉。
“道心膨脹,就是道心不受控制地發展,超出控制,最終會……”非間子頓住沒說,他看着子堅,道:“當初我道心破碎時,也是如此,差一點就會死掉,好在我還是撐過來了,重新凝聚了道心。”
非間子的道心和別人的都有所不同,他所擁有的是一顆破碎的道心,打碎了,又重新生長起來,這種破而後立,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不可能的,對很多人來說,道心破碎,就意味着身死道消。
每個人都有一顆心,每個修士都有一顆道心,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的道心,都是凝聚成功了的。
道心是每一個修道者的發動機,但同時它又是如此精緻易碎的存在。
仙路漫漫,上下求索。
在這個過程中,稍有不慎,都會導致道心破碎。
走火入魔會,練錯功法會,悟性跟不上也會。
這一切,其實別人都做不了什麼。
一切都要靠自己,每走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有時候,非間子格外羨慕子柏風,他似乎根本就不需要修煉,就可以輕易越過一道道障礙,達到別人永遠也達不到的程度。
但是,這個世界上,如此幸運的,也就只有子柏風一人而已。
其他人,不論和子柏風的關係再親密,也脫離不了這天地的法則。
“你剛纔說,平棋長老被人掠走了?平棋長老能夠救我父親?”子柏風問井信。
“是……是的,師伯就是這麼說的……”井信道,“他說,子堅是道心超出了自身的控制,這種時候,需要有適合的功法修煉,收攏和控制住道心。他還說,子堅的道心是百靈之心,最適合修煉我們機巧宗匠門的七巧功,絕對會有事半功倍之效,不過子堅拒絕了。”
“爹……你……”子柏風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當然知道子堅爲什麼會拒絕,因爲他們和機巧宗是站在不同的力場上的。
但是,那又怎麼樣?什麼利益能比得上老爹的性命?而這個世界上,竟然能競爭,那就能合作,就算是和機巧宗合作,那又能怎麼樣?
爹啊,難道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什麼最重要嗎?
這天下,這世界,再廣闊又能怎麼樣?若是沒有了可以陪你一起去發現,去探索的人,又有什麼意義?
子柏風心中,家人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其他的一切,都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這對相依爲命的父子,已經習慣了把對方看的比自己重,那麼多年了,兩個人內心最深的記憶,卻還是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
子柏風放下了井信,問道:“平棋長老到底去什麼地方了?當時到底怎麼回事?你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一點細節也不能漏掉!”
井信真的是被嚇壞了,而且看情況,似乎子柏風真的沒有見到平棋,如若不然,這個子柏風就太可怕了,竟然可以置自己父親入危險而不顧。
就算是如此,看着現在冷靜下來的子柏風,他也覺得這個少年真可怕。
不愧是被稱爲妖仙的人物。
他當然不知道,此時的子柏風,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子堅被非間子挾持的那次,中毒的那次,還有他自己被抓走,被毒蛛王注入毒素時,他都是如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
他所經歷的一切,是井信所不敢想象的。
如果他不能冷靜下來,怕是早就死了好多次了。
“你說一開始你看到的是另外一個人?”子柏風皺起眉頭,“你記得那個人是什麼樣子嗎?”
“是……很年輕,有點胡茬,面色不是特別好……”井信努力回憶着,想要用語言形容出來。
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之後就被帶到溝裡,陷入了周星的幻境裡了,一時半會,怎麼能說得清楚?
“拿紙來。”子柏風伸手出去,旁邊燕小磊立刻把自己的紙筆遞了過來。
子柏風刷刷刷在紙上畫了幾筆,問井信道:“很年輕,臉型是什麼樣的?這樣、這樣、還是這樣?鼻子呢?”
隨着井信的描述,子柏風的手妙筆生花,漸漸塗出來了一副非常近似的畫像。
“沒錯,就是這個樣子……”井信揉了揉眼,難以置信地看着子柏風。
他當然不知道,子柏風這是借鑑了前世刑偵常用的人像師技巧。
“這個人……我見過!”燕老五突然叫了起來,“是他,沒錯,就是這個混蛋騙了我的銀子!周星!是他,周星!”
“周星?”子柏風手中的筆啪一聲化成了碎粉。
“啊,我的筆!”燕小磊瞪着兩隻眼睛,快要哭出來了,這筆還是子柏風送給他的,他很珍惜。
“抱歉,我……抱歉……”子柏風連忙道歉,燕小磊就是癟了癟嘴,揮舞着拳頭,道:“先生,去抓住他,抓他!”
“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子柏風深吸一口氣,嚥了口吐沫。
雖然他心中萬分激動,但是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一把抓住了井信,“周星是在什麼地方把你師伯掠走的?帶我去看看!”
“走。”柱子叔把手頭的活丟了,背上了自己的弓箭,走了過來,郭大力一看,也連忙跟上。
兩個小童從後面狂奔過來,化成了一黑一白兩隻小狗,在柱子的腳邊轉悠。
子柏風一家子經常來回奔波,大山小山卻是柱子叔幫忙照顧的多些。
“這畫像……能不能給我一份?我帶回師門去。”井信弱弱道,他要回去發動師門的力量,尋找平棋長老。
“爹,您好好休息,我一定會把平棋長老找回來的。”子柏風對子堅道,子堅搖了搖頭,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子柏風等人急匆匆去了,非間子看着他們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麼,打開巡查簿,刷刷刷寫了幾筆。
萬一子柏風找不到平棋長老怎麼辦?或者平棋長老已經遇害了怎麼辦?必須做好兩手準備。
非間子此時能想到的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現在的師父先生,不過先生遠在幾十萬裡之外,也不可能趕過來。
另外一個就是他現在的上司高仙人了,高仙人見多識廣,或許能夠找到什麼辦法。
不過高仙人現在不知道在哪裡,也不知能不能趕過來。
“跟隨船隻來的,有顓而國的御醫,我去求顓王。”何大人也在現場指揮,此時他也挺身而出,匆匆去了。
這種時候若是不出力,日後子柏風怪罪起來,他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再則,他也希望能夠爲子柏風出份力。
不多時,御醫就趕到了,顓王甚至帶着衆多大臣一起趕過來,御醫診斷一番,得出的結論,卻是也和非間子相同。
“真是天妒良才。”顓王苦笑道,就算是他,現在都沒能做到道心完全凝聚,而聽聞子堅的道心竟然已經顯現出了特殊的一面,被稱爲百靈之心,不由感嘆。
從年齡上來說,子堅不過是三十多歲,這也堪稱是天才了。
……
平棋長老被劫走的地方,本就是繁華的街道,連續的人來人往,早就讓氣味變得混雜,大山小山繞着四周嗅了一圈又一圈,也沒找到可疑的味道。
“若是細腿在就好了。”柱子嘆了一口氣,卻又搖了搖頭,住口不說。
郭大力看了一眼柱子,心中疑惑,這個細腿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柱子叔每次提到她都唉聲嘆氣?莫非是師孃?
聽名字可不像。
柱子把心中涌起的難言情緒壓下,繼續查看着地上的蛛絲馬跡。
在下燕村,柱子是首屈一指的獵手,在九燕鄉,柱子也是人人望而生畏的捕快,單說刑偵方面的經驗並不弱,不過這次對手是一個能夠掠走人榜高手的存在,想要發現蛛絲馬跡,又談何容易。
子柏風也在來回走動着,他的靈力視野的敏感度放到最大,仔細看着四周的一切。
“從這裡,到這裡……”他在井信所說的馬車停下的位置和被掠走的位置徘徊着,漸漸地,他感受到了一種特殊的靈氣。
那靈氣就像是籠罩在空間中的一層極其淡的紫色薄沙,若隱若現,幾乎難以發現。
“似乎……有一種特殊的靈氣。”子柏風不敢確定,他眯起眼睛,來回走着,探查着邊界,等找到邊界之後,他又開始尋找那靈氣的痕跡。
“似乎……到這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