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更加古怪的地方,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我受到襲擊那天,我不但被槍打傷了,追捕我的人也是死的死,傷的傷,我明明見到在黃子花的煞氣之下,堵在巷子口的幾個人應該已經死了,因爲我倒下的最後時刻看見他們都臉色鐵青,一動不動,如果這些人死了,那一定會是轟動全國,上頭條的大案。
可是這些天,我不但沒有看到任何關於當街殺人的新聞,甚至也有任何警察來找我詢問,畢竟我是中了槍傷,按理說,至少會被問話纔對。
這一切都太風平浪靜了,讓我實在沒辦法不懷疑,這風平浪靜下面,一定暗藏我無法想象的波濤洶涌。
我出院那天,老媽開車來接我回去,老媽租的房子就在我學校附近,離學校大門不到二百米,是一個兩居室,挺寬敞也很乾淨,晚上,我在老媽這間出租房裡住的,我睡的不踏實,半夜,我就被一陣竊竊私語吵醒了,這竊竊私語是從隔壁傳來的,我側耳傾聽,是我老媽,好像是在給什麼人打電話。
我看了一眼手機,已經過午夜了,這麼晚了,老媽是在給誰打電話。
我不記得我老爸是誰了,老媽說我老爸在我小時候就已經去世了,這麼算來,老媽已經守寡十來年了,老媽十九歲的時候就嫁給老爸了,現在還不到四十歲,如果她和別人結婚,我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只是在鎮子上住的時候,老媽身邊確實有不少男人圍着,我不知道這些男人的來歷,但看上去都氣度不凡,只是老媽似乎對他們一點都看不上眼,我心裡一陣好奇,老媽這個時間會和什麼人打電話,正是因爲好奇,不由得走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一條縫,偷聽老媽的談話。
聲音時而小,時而大,不過我還是隱約聽見老媽的聲音。
“我知道,沒事的,我會改變他的,這個你不用擔心。”
“哼,太莽撞了,我沒找你算賬就不錯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們也都可以去死了。”
“那個女生……好,這個主意我喜歡。”
“呵呵,別忘了我是誰,行了,你們這羣飯桶,什麼事都得我親力親爲,好了,不說了。”
之後,外面再次恢復死一樣的寂靜,緊接着,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從隔壁傳來,我的心猛地一跳,我趕緊躡手躡腳地回到了牀上,假裝睡着了,我臉對着牆壁,一動也不敢動。
這個時候,只聽吱嘎一聲,我房間的門開了,我看不見身後的情況,只知道老媽走了進來,她就站在我的牀邊,盯着我看,我後背一陣發毛,冷汗從我的脖子慢慢往出滲。
我的心劇烈地跳着,一股沒來由的恐懼蔓延了全身。
老媽足足看了我十分鐘,然後她幫我蓋好了被子,轉身出去了。
一直聽到她房間門關閉的聲音,我才鬆了一口氣。
老媽走了之後,我仔細回味着她剛纔打電話時候說的話,心裡多了更多的疑惑,如果最近沒有發生這麼多事情,我很可能覺得這是一番再普通不過的對話,可是有了這幾天的經歷,我心裡產生了太多的疑問,細細品味下來,我不禁冒出了冷汗,我仔細回味這兩年來我身上發生的事情。
兩年前,我在醫院醒過來,額頭上的這道疤痕就已經出現了,我老媽說我在醫院整整昏迷了一個多月,她以爲我再也醒不過來了呢,我下意識地觸碰了這個傷疤,這個疤痕並不深,從我兩年前第一次有記憶的時候,這個疤痕就是這個模樣了,現在想來,如果我頭部真的經歷了劇烈的撞擊,疤痕只怕不可能只有這麼大一點吧,就算我身上恢復能力再強,當時額頭的傷疤絕對不可能是這個模樣。
我從醫院醒過來,徹底失憶了,我甚至不能確定我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因爲我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記憶,而且在我甦醒過來的最初幾天,每當我試圖去回憶兩年之前的事情,我的頭就會劇烈的疼痛,甚至會疼昏過去。
而我確定這個女人是我的母親源於一本相冊,是她帶給我的,那本相冊裡全都是我從小到大的照片,非常詳盡,而她在我住院的那段時間每天陪在我身邊,悉心照料,於是我不再懷疑,這個女人一定就是我老媽,如果她不是我老媽憑什麼在醫院裡照顧我,如果她不是我老媽,又怎麼會有我從小到大的照片。
我大腦裡出現了我看那些照片的情景,忽然,一陣恐懼蔓延了我的全身,不對,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我從牀上爬了起來,那本相冊我從家裡帶到了學校,因爲我一直希望那本相冊能幫助我回憶起我小時候的事情。我在書包裡翻出了相冊,在被窩裡用手機照着亮慢慢翻看,恐懼很快蔓延了我的全身,一滴冷汗順着我的脖子往下淌。
怎麼會這樣,我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這些照片上面全都只有我一個人,而且幾乎沒有幾張是我正好看向鏡頭,大部分照片我的視線都是落在別處的,我從頭翻到尾,甚至沒有找到任何一張我和我老媽的合影,而這些照片看上去分明就是偷拍。
我死死握住相冊,不對,這不對,沒有人的相冊會是這個模樣的,我把相冊塞到枕頭底下,心裡越發的慌亂,如果隔壁這個女人不是我老媽,那她是誰,爲什麼她要收留我,和我生活在一起,還有追捕我的這些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一夜無眠,早上起來的時候眼睛有些腫,我去洗臉刷牙的時候看見了洗手盆旁邊的架子上放着的梳子,我悄悄拔下了幾根頭髮,藏在口袋裡,我和老媽相安無事地吃過了早餐,之後我就去學校了。
學校軍訓結束,開始上課了,而我趕上的第一節課就高數,我到教室有點晚了,還好杭碩和蔣偉凡幫我佔了一個靠近後門的位置,我坐了下來,蔣偉凡對我眨眨眼:“要我是你,就藉着機會多休息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