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陣陣冷風吹來,扶起微波浪花滾動,風中夾雜着泥土水氣,夜彷彿能給人人一種格外別緻的感覺,或是追憶前塵往事或是享受生活的旋律。
突然間,狂風呼嘯,長河翻騰急涌,彷彿像是發怒了似的,驚濤拍岸,浪花翻騰,咆哮的聲響十分驚人。
剎那間,波浪旋轉,其中涌現一人,全身披掛金光閃閃的鎖子甲,高大威猛,手中把持一枚玉符,見了孟銘,居高臨下,頜首而望。
當即,那金甲人喝道:“爾等鄉村民聽着,吾近日奉得玉符詔命,證得神位,擔當望龍河河伯之職,特來要求爾等重修神廟,奉上三牲香火,否則便是對吾神不敬,必有水災降臨,屆時悔之晚矣,汝記住否?”
說完,轟的一下,一個數丈高的浪頭呼嘯而起,朝着孟銘狠狠地砸過來。
孟銘大驚失色,閃避之間霍然起身,睜開雙眼,就見到自己所在的地方,仍在禪室之中,側耳聽到有雞啼聲起,將要天亮了。
原來是南柯一夢,端是有些奇怪的夢。
天氣放晴,孟銘身懷一百四十五文錢,兩袖擺動,悠然下望山峰,截止到昨晚,所有經書都抄寫完畢。
中午時分,從村民們的議論紛紛中,孟銘霍然發現:昨天晚上,隱淵村幾百戶人家,上千的人口,從垂垂老者,到稚嫩孩童,都做了個一模一樣的夢。
在夢中,一個金甲神人踏浪而現,要求衆人重修河伯神廟,並獻上三牲香火。
同一個晚上,上千人口,做同一個夢,事非尋常,一下子就轟動了。
諸人奔走相告,無不認定是河伯顯靈。
隱淵村臨江而居,依山而建,屬於半農半漁,除了耕種之外,到江上打漁也是極其重要的經濟收入。
故而,隱淵村的村民不僅對山神、土地公,對於河神,也甚爲信仰尊重。
鄉上,當然有一座祭奠河伯的神廟,每逢初一十五,都有香火拜祭。
不過,其廟規格不算大,而且因爲年久之故,顯得有些敝舊了。
如今,敢情是河伯,嫌棄神廟小且舊,這才託夢告誡呢。
此事非同小可,萬萬怠慢不得,於是一衆村老趕緊合計,並讓人牽頭收錢,開始籌備重修神廟;另一方面,亦派人上報府衙,申請備案。
要知道在大明皇朝,對於神廟道宇之類,都有約束,不能隨便建立,否則便是野神異廟,一經發現,當即搗毀,並會追究罪責。
府衙的批條下得很快,畢竟河伯廟是早就存在的,屬於公認的正神範疇,擴建重修,自不會阻撓。
有了批條,村民們馬上熱火朝天地開工,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衆志成城,爭取以最快的速度,把河神廟重修好,免得河伯不高興,會怪罪下來。
不過,這時孟銘固然也做了夢,但他卻沒有去添磚加瓦的意思,只是覺得,這件事頗有蹊蹺古怪之處.....
河伯顯靈,難道說這望龍河之中,真存在一位河神,可以鼓弄風浪,控制水流?
這麼說來,那兩岸人們,只需把這河伯伺候好就得了,何須建築河堤,預防江河氾濫?
不過,孟銘卻知道,眼下所處的世界不簡單,前有畫靈顯靈,後有狐靈知恩,妖,非常的妖。
那麼,如果真有河伯掌控江河,那也不足爲奇,差異之處,當在對河伯的理解之上。
普通民衆,跪拜河伯爲神,頂禮膜拜,虔誠無上,可孟銘他腦海裡,不由自主又閃出那句話來:這世上本沒有神,但拜的人多了,就有了神....
無奈其中具體之處,多有疑難,暫時得不到答案。
“孟銘哥,你說這大江之中,真有河神嗎?”
孟銘呵呵一笑:“或許有吧。”
聞言,李香蓮嬌聲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也去幫忙吧,積攢些善緣。”
孟銘搖搖頭:“算了,重修神廟,我們就先不要瞎摻和了。”
李香蓮聽罷,微微一笑道:“嗯。”
五天後,河伯神廟就重修好了,還舉行了熱鬧的祭奠儀式,三牲香火,擺滿了香案,豐盛無比。
孟銘與李香蓮都跑去看熱鬧,見到神廟比之前,足足大了一倍,朱牆青瓦,煥然一新。
裡面的神像,也被裝飾得非常莊重,依照夢中那金甲神人的形象,重新塑了一座,威風凜凜,氣象大不相同。
儀式的**,在於獻三牲,卻和祭拜土地城隍不同,那三牲並不擺於廟中,而是運到江邊上,用一扇竹排盛着,送入江上。
今天江流本來很平靜,可當盛滿三牲的竹排,剛浮到江心處,驀然掀起了風浪,一個大浪撲來,將竹排吞噬掉。
等那竹排重新浮現於水面,上面的三牲,早沒了蹤影,片肉不剩。
“河伯老爺顯靈啦!”
一聲大喝,參加祭奠的千餘人,頓時黑壓壓地對着隱龍河,跪拜了下去,磕頭如搗蒜,心誠拳拳。
嗡!
就在這一刻,孟銘腦海中一道劍意縱然而動,好像活物般,要破空而出,而且目的性非常明確,就是要飛到後面的河伯神廟去,意欲劍斬神像。
劍意斬神像....
這樣的感覺非常奧妙,那道劍意如同擁有了自主意識,要脫離控制,只是暫時力量不足,才無法如願。
那道劍意強烈得佷,就像遇見了不共戴天的仇家對頭,勢不兩立,根本按耐不住。
此時,孟銘感到自己的頭很疼,非常的疼,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身邊的李香蓮柳眉微皺,輕嘆一聲,見他面色蒼白,有冷汗流淌,關心道:“孟銘哥,沒事吧?”
孟銘勉強一笑,說道:“沒事,只是突然有些頭疼,我不看了,要回去躺一躺。”
當下,李香蓮擡頭望了望,嘴脣微微一翹,隨後扶攜着孟銘,回到屋子裡頭。
說也奇怪,當孟銘離開神廟一段距離,腦海的劍意,就慢慢平息下來,終於沉寂,再沒有異動,頭疼的感覺,不翼而飛。
“孟銘哥,感覺好了點沒有?”
孟銘露出微笑,說道:“好多了,不用緊張,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說着,孟銘穩穩地在屋子裡,走了一圈。
隱龍河起潮,波浪滔滔,那個金甲神人踏浪而來,八面威風,氣勢比起第一晚,顯然更加霸道:
“爾等鄉民,本神蒙受祭奠,享用三牲香火,自會庇佑一方水土。”
“只是,那三牲祭奠,頗有不足,三天後,你們要準備豬羊雞鴨各十隻,奉獻於本神......”
話還沒有說完,驀然一道劍光橫掠而出,猶如閃電般,毫不客氣地直斬而來。
金甲神人面色大變:“哎呀,好賊子,竟敢暗箭傷人。”
說着,那金甲神人手一輪,亮出一對八角金瓜錘。
這一對金錘,金光閃閃,賣相十足,光拿在手上,就足以給人一股無比的威懾。
只是,那道劍光,視若無睹,裹挾着無堅不摧的氣勢,橫掃疾來,誓要將金甲神人斬殺。
“不好!”
金甲神人見機不妙,不敢招架,馬上一縮,整個身子就縮入了浪濤之中。
“你給我等着,我一定會回來的!”
不甘的吼聲,從水底下傳上來,非常憤懣的樣子。
呼!
孟銘從牀上直直地坐起,後背被汗濡溼了一片,又是發了一場大夢。
不過,這一次的夢,大有變化。
念及劍意自動激發,斬殺託夢河伯的情景,歷歷在目,其真實感,竟不亞於一場,在現實中發生的戰鬥。
原來如此....
孟銘若有所思,彷彿想通了一處,極爲重要的關竅,許多思緒的片段,慢慢就串聯起來,漸漸清明。
劍意的勃然噴發,明顯是受到了刺激,而此種刺激,有利於修爲長進。
毫無疑問,這一場夢,隱淵村的人,基本都夢到了:河伯又有要求,自不敢不從,急忙籌備,備好豬羊雞鴨各十隻,等日子一到,馬上舉行祭拜,送入江心中,給河伯享用。
“十二天了。”
小白狐一去,竟然十二天,都不見回來。 шωш⊙Tтkд n⊙¢〇
孟銘心生疑慮:莫非,小白狐失手,被狼妖擊殺吞噬了?
這並非是什麼不可能的事,畢竟事到臨頭,實在有太多的變數出現,充滿了偶然性,有時候,一個小小的細節,就能決定事情的結局。
如此想着,孟銘便有些焦急,不停的來回踱步。
他和小白狐相處了一段時光,對其頗有好感,在孟銘心目中,小白狐就是一個懂事禮貌的小女孩子,勤奮好學,知書識禮,懂得知恩圖報。
諸種品質,俗世中很多人,都未必具備。
孟銘本和小白狐約定,一天後,它就從山上回來的。
但現在,已經過了十二天,小白狐仍未回來,這其中肯定出現了某些變故。
會是哪方面的變故?
孟銘感到心緒不寧,他既然答應要幫助小白狐,如果其發生了什麼意外,自是會感到遺憾,耿耿於懷。
這種感覺,和失信於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