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村,看到自己紮根鄉村的義舉得到了延安的肯定與表揚,20只小羊羔無不歡欣鼓舞,隨即迸發出了更大的革命激情。就連對一系列偶發事件產生過一絲懷疑的陳家駒,也開始爲自己的多心而深深自責,深感當初自己的決定是多麼明智,多麼正確。
另一邊,還在爲這次圈羊事件提心吊膽度日如年的周政委,接到上級文件後目瞪口呆,偏頭看向歪在炕頭抽菸的某人,心中翻起滔天巨浪:眼前這位,真的是人?
卻不知此時,被他質疑其人族血統的某位,正在咧開嘴嘿嘿低笑:到底是領導啊,就是會炒作。看老頭子切入點之巧妙,手法之高明,怕就是世界五百強的頂尖廣告公司金牌策劃,也得自嘆弗如吧。這廣告打得好啊,都利用延安的平臺,打到全國去了。有了這個榜樣,還愁以後沒有人來?哥真是天才呀。。。啊啊啊———
除夕夜,趙村一片歡騰。由於趙村半年沒有進山躲難,秋收又沒有任何損失導致餘糧過多,因此家禽家畜的飼養規模遠超別處。連帶着,年夜飯也就無比豐盛。在康莊都難得一見的肉餡餃子,這裡家家戶戶都是管夠。
小鴨子們早早就帶領婦救會全都來到營地,把個莊嚴肅穆的軍營裝扮得火紅一片,充滿了過年的喜慶。全中隊連同家屬一起吃過年夜飯,沒有央視春晚可以解悶的雷大隊長,開始自己組織聯歡晚會。隨着訓練場上五堆大型篝火的燃起,姑娘們的精彩演出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趙村鄉親來到現場。
由於趙村發展迅速,現在已經從雷仁剛到時的五十來戶,變成了現在的八十多戶,人口也已經將近四百,這還沒算上部隊的人數。於是,一臺更加盛大的軍民聯歡晚會隨即展開,發自心底的笑容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趙村成爲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大年初一,是趙長義與翠翠成親的好日子。作爲最重的一份賀禮,在婚禮現場,新郎官、趙長旺、趙長樂、趙長庚、李焦、李自在舉行了入黨儀式。莊嚴的宣誓,把整個婚禮的氣氛推向了**,深深打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最幸福的當然非趙長義莫屬。不僅把青梅竹馬的翠翠抱回了家,還入了黨,當真是春風得意。想起半年前那窮苦的趙村,潦倒的自己,對比現在的無限風光,當然是飲水不忘挖井人,端起海碗往半杯倒走去。眼見有人帶頭,且是光明正大理由充足,後面呼啦啦排起來一條長龍。於是,平日裡被衆人痛恨到牙癢癢又無可奈何的某位中隊一把手,第三次被扔進了茅棚。
周凱倒是沒人記恨,且是深得衆人愛戴,處理了那具惹人討厭的屍體,全中隊開懷暢飲,共同暢談人生理想美好的未來,盡歡而散。
年初二,凌晨5點半。從專用茅棚中爬出來的某人回屋把自己清理乾淨,領着大黑和黃河往訓練場走去。陰險的想來個突擊檢查抓住幾根小辮狠狠折磨好報仇雪恨。
訓練場中,4個小隊全副武裝正在整隊。依次報數後,趙長興跑步來到周凱面前立正敬禮:“報告政委同志!全中隊應到56人,實到56人,集合完畢,請指示!副中隊長,趙長興!”
周凱露出笑容,示意趙大歸隊,走到隊伍前面:“長義,不是放你3天假嗎?你怎麼也來了?”
趙長義一個立正:“隊長說了,婆娘隨時可以抱,放在那又不會跑。可過完年我們就要出發南下,我是黨員,不能耽誤了訓練拖中隊後腿。”
周凱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是新年第一次出操,多話呢,我也就不多說了,大家都明白。全體都有!負重越野,出發!”轉過頭,卻看見隊長同志已經帶着黃河一聲不響的在往身上掛褡褳。衆人頓時爆發出鬨堂大笑,盡情嘲弄着半杯倒昨天的熊樣。隨即一擁而上背起褡褳呼嘯而去。
早飯後,仁哥炕頭,召開了新年第一次作戰會議。會議由雷仁親自主持,與會者除政委外,所有小隊以上幹部全員到齊。
雷仁把地圖在桌上打開,示意衆人圍上來:“大家都知道,我們吳堡軍區,是在東面的吳堡縣城與西面的龍興縣城中間,去年偷襲白石坳的銅川據點,就屬龍興地區。而6分區,在根據地的東南角。去年剛剛成立時,只有四個自然村,人口不到一千。拿下康莊後,根據地往北延伸了一半,算上康莊的人口,將近兩千左右。人少地少,糧食物資就少,隊伍就發展不起來。”頓了一下,點菸喝水。
周凱就接過話頭:“我和隊長仔細研究過。再往北,已經跟5分區接壤,沒有發展的空間。東邊是趙莊據點,大家都知道了,那裡作爲鬼子統治吳堡地區的三個基點之一,不能動。所以向東也沒有出路。西邊呢?是大興所在的1分區和2分區,他們是最早成立的軍分區,羣衆基礎好,底子紮實,又有軍區主力鎮守,不用我們操心。那麼,我們的目標,就只能往南。長興,把具體情況介紹一下。”
趙長興答應一聲,從挎包裡掏出一張自繪的簡圖,擺在桌上:“從去年拿下康莊後,隊長就指示我一直在收集南邊的情況,現在基本上已經摸清楚了。大家來看。。。”指着李家溝:“這裡西南15裡的雞鳴村,是我們在南邊控制的最後一個村子,距離白石坳。。。算了,不提白石了,分區機關過完年就搬來趙村。”
衆人鬨堂大笑,盡是得意與滿足。雷仁也是和周凱對視一眼,微笑着示意趙大繼續。
趙長興喝了兩口水,接着指點地圖:“鬼子在吳堡地區的另一個基點,就是吳堡縣城正南方向180多裡的安定,通公路。這是個大鎮,人口3千多,駐守有鬼子一箇中隊180多人和僞軍一個加強連,大概150多人。爲首的叫龜田,實力雄厚,所以在吳堡和安定以東,都是淪陷區,沒有我們的根據地。”
頓了頓,理順下思路,擡頭看到雷仁鼓勵的眼神,繼續做着說明:“龜田老王八以安定作爲基點,各自相距30裡左右,由東往西修建了3座炮樓,分別是安康、石寨和清水,直插到2分區邊界。各駐有1到2個小隊的鬼子和僞軍。平常每隔2個月就以10人左右爲單位,從據點出來向南北方向掃蕩,跟原來康莊的情況基本一樣。我們西面的2分區跟龜田多次交手,不但根據地沒有打開局面,還吃了不少虧。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好了,都說說吧。”雷仁又開始擠牙膏般的開發衆人本就小得可憐的腦容量。
李自在到底上過學堂,最先開口:“隊長,我看還是能夠跟康莊一樣打。先搞掉幾個掃蕩隊,等削弱鬼子力量後再拔炮樓。”
“不錯,就從最西邊的清水下手。端掉清水,就能跟2分區接壤,也能幫他們解決後顧之憂,騰出手來發展根據地。”
“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拔炮樓還不是小菜一碟。我看,可以分兵兩路,一路在清水以東埋伏,打從石寨出來的增援!”
“兩路?沒聽長興說嗎?掃蕩隊只是以10人爲單位。我建議分兵三路,分別盯住三個炮樓,出來一隊吃掉一隊,這樣效率更高!”
“三路還是太少,趁鬼子現在還摸不清我們的虛實,乾脆,除了隊長政委在家休息,分成五隊全部出動。”
“對!要動就早點下手,搶在春耕開始前打開根據地,這樣我們今年的糧食收成還能增加一倍,就能擴充隊伍了。”
你一言我一語,展開了熱烈的討論。隨着經歷的實戰越來越多,各自的思想也是越來越成熟,考慮問題的視野也是在不斷拉高。周凱不禁感概,這裡隨便放出去一個,怕都比胡斌要強上三分。
“不能太盲目樂觀。經過了藤田和白石坳一役,鬼子對我們的實力應該也有所瞭解。他知道我們能夠吃掉以小隊爲單位的鬼子,所以纔會在趙莊據點放兩個小隊固守不出。雖然我們打了幾次勝仗,但頭腦發熱早晚要出問題。”李大山不虧年紀最長,考慮問題也是比較全面。
雷仁讚許的對李大山點了點頭。這本來就是自己想要點醒衆人的地方,現在由他們自己說出來,證明這幫子憨貨確實是成熟了。
“是啊,只要我們吃掉一個掃蕩隊,就是打草驚蛇,到時候鬼子跟趙莊一樣龜縮不出,憑藉堅固工事,我們現在手裡的力量,還真是不好啃這塊硬骨頭。只是吃掉幾個掃蕩隊,對打開局面,起到的作用有限。”
衆人聽完,皆是陷入沉思。
雷仁看了周凱一眼,政委笑了起來:“怎麼,鑽進死衚衕了?彆着急,慢慢想,其實,成熟的計劃,早就裝在隊長這裡。。。”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叫你們來,就是想鍛鍊你們獨立思考的能力,你們能夠想到這麼多,我和隊長已經很高興了。也不用太灰心,你們不能跟隊長比,他本就不是人。”
一番輕鬆詼諧的話語,頓時把沉悶的氣氛打破。是啊,隊長早都考慮好了,不先說出來,就是爲了培養自己啊,怎麼能讓隊長失望?
於是乎,一幫憨貨再次熱烈討論起南下的作戰計劃,只留下隊長跟政委在那裡相互咪笑着抽菸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