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銘燁……”我一想起腹中的孩子,想起莫名失蹤的銘燁,現在又要我獨自面對這陌生的“家人”,心中有點擔憂。
“銘燁不是孩子了,理應也快回來了。你一直沒有他的消息嗎?”
“沒有……”我搖了搖頭。
“這倒奇怪了,他沒說去哪裡?去幾天嗎?”
“都……沒有。”說完,我才發現,自己的委屈。好歹我也是他的妻子,怎麼可以什麼都不交代就離開,他的心中,到底有沒有我?
“別擔心,他不會有事的。”宏軒望見我失落的樣子,安慰道。
我恰巧擡起頭,瞥見一抹怪異的微笑,心中一滯,再想細看,已然是那副淡薄、溫潤的模樣。或許是我多慮,或許是眼花了,雖我與宏軒已不存在男女情誼,但我的心中,他依然還是那個恍如天神一般,與世無爭的男子。他不會害我,更不會害銘燁……我這麼說服自己。我曾心儀過的男子,不可能會是喪心病狂的歹人。
“司徒,明日我們去接倪公子出獄,如何?”回到唐府,我找到了正在房中寫寫畫畫的司徒。
“真是便宜他了。”他頭也不回地繼續手中的工作。
“雖然倪天霸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但恐怕這次確實冤枉了他。”我走到他身邊,低頭看到他的圖紙。
“這是什麼?”只見一個形狀類似手掌的東西,下面連接着很多零件。
“這是我設計的‘挖礦鐵手’,只是初步設想,若是完成,在採礦時定能發揮重大的作用。”他笑着自豪地說。
“嗯,聽起來不錯。可惜……”我嘆了口氣,焦慮襲來,眼看着況世俊的兵力越來越強大,武器越來越精良,而一直隱居江湖的‘青衫門’除了個人武藝高強,其他一點優勢都沒有。
“別擔心,天無絕人之路。”他寬慰道,“你剛纔說,明天要去接倪天霸?”
“嗯,還得把他送回家。”我頷首。
“哦?我不相信你會如此好心……”他眸中暗藏笑意,揶揄道。
“好心也不會對他啊!是借送他之名,會一會倪震。”我說出想法。
“倪震……這個我有興趣。”他輕輕頷首,眸色漸冷。
翌日清晨,我和司徒早早出了唐府,因爲怕唐氏知道會不高興,我們誰也沒有告知。
“想不到有人比我們更熱情。”司徒揚了揚下巴,我順着他的目光擡頭,玉兒一身杏色裙衫,亭亭玉立,淡雅可人。
“公子……”大門打開,倪天霸剛一露臉,玉兒就含淚一聲輕喚,走到了他的身前。
“玉兒……我真……想你。”倪天霸激動地想要摟玉兒,一看身後石雕似的霍捕快,和不遠處的我們,還是忍住了。
“霸兒,你終於出來了!”倪震從前邊大步走來,神情愉悅。
“爹……”倪天霸只是喊了聲,垮下臉,並不看他。
“走,跟爹先回去。”倪震拉起倪天霸,作勢要走。
“爹……我要跟玉兒……一起。”倪天霸甩開他的手,攬過玉兒。
“哼,娶誰也不能娶她!”倪震冷哼一聲,嚴厲說道。
“爲什麼啊,爹……我就要玉兒!”倪天霸急了,緊拽着玉兒的手不放。
“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他們害你坐牢你忘了啊!”倪震怒火升起,指着府衙說道。
“他們是他們,玉兒是玉兒,你不要這麼不講理!”倪天霸頂撞道。
“好,好,你不跟我回去是嗎?那我走了!”倪震氣急,一甩袖作勢要走。
“等一下,倪大人。”身後的石雕終於開口,“恐怕令公子不回去也得回去,我們還要搜查他的其它行李,看看是否只有這麼一點冰麻。“什麼?還要搜查!你們到底是怎麼辦事的!”倪震漲得臉色通紅,大聲說道。
“不好意思,這是規矩。”霍捕快依舊不動聲色。
“叫……叫你們大人出來!”倪震怒吼一聲。
“這是搜查令。”霍捕快不急不躁,拿出一張加了印的紙,攤開在他的眼前。
“混球,還不跟上,臉都讓你丟光了!”倪震對着倪天霸喊道,率先朝前走去。
“倪公子,你能出來,真是萬幸,我們都好擔心。”我迎上去,笑着說道。
“難得煙莫小姐如此掛念,十分感激。”倪天霸露出微笑,禮貌說道,像極了儒雅書生。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見,就讓我們送你們一程吧。”如果消息無誤,倪震明天就要帶着倪天霸回都城。
“到時候回了都城都可以相聚的。”倪天霸笑意更深。
“是啊,我到時候定來看望你和玉兒。”我望了一眼玉兒稍顯不快的臉龐,接口道。
“哦……哦,好好!”倪天霸也望了一眼身旁的玉兒,醒悟過來,呵呵乾笑了兩聲。
“打擾了。”霍捕快一記眼神閃過,身後的兩個差役就開始在房中搜查起來。
“倪大人,這處房子找得真好,冬暖夏涼,十分舒適。”司徒吸了一口氣,讚歎道。的確屋中要比外面涼爽很多。
“不過是臨時居住的,不在乎這麼多。”倪震回道,眼神隨着差役的身影來回移動。
“倪大人,可否允許煙莫四處參觀下?”這是個湖邊的小庭院,幽靜雅緻。
“請便。”倪震依舊盯着那兩個差役,隨口說道。
“快點,四處看看,看是否有可以藏人之處。”走出房間,我對霍捕快說道。
“嗯。”霍捕快點了點頭,隨即走進另一個房間,我也打開一扇門,進到屋中查看。這間房間看似無人居住,一目瞭然,唯一可以藏人的衣櫃和箱子,都是空空如也。
“沒有。”和霍捕快匯合,他搖了搖頭。
“再到別處找找,看是否有暗室。”倪震在此地別無熟悉之人,也無熟悉之地,若真要囚禁冷雪,定是在自己的居住範圍,才安全吧!
“煙莫,到處都看了,並無可疑。”過了一會兒,霍捕快怏怏而回。
“真是奇怪了……怎麼會沒有呢!”我懊惱地嘆了口氣,環顧四周,不死心地再查看了一遍,還是沒有什麼發現。
“霍捕快,希望不要再打擾我們了!”倪震從屋中出來,兩個差役搖了搖頭,也出來了。
“好的,告辭。”霍捕快作揖,望了我一眼,快步離去。
“倪大人,聽倪公子說,你們明日就要啓程回都城了,是嗎?”我問道。
“是的。明早就走。”倪震頷首。
“煙莫離家也有數日,可勞煩倪大人,替煙莫稍點禮物給父親、母親?”我淺笑着,問他。
“難得煙莫如此孝心,那就等下叫下人送來便是。”他露出一絲微笑。
“不用這麼麻煩了,明早煙莫會親自送來,順便可以送送倪大人和倪公子。”我相信我的理由很充分,讓他難以拒絕。
“這……好的。”他點點頭。
“那煙莫即刻去準備了,告辭。”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玉兒,她絲毫沒有想離開的意思。她今日,也不會是來接好色的倪天霸出獄,這麼簡單吧!
“小姐,有好消息,今日唐公子能開口說話啦!”一進唐府,如是就興奮地跑過來耳語道。
“哦?我們去看看?”我用目光詢問司徒。
“走。”他頷首,率先往唐潛的房間走去。
“少爺……你快放手啊,少爺……”一陣求饒聲從房中傳來,只見唐潛一手拽着一個小丫鬟的衣袖,一手拿着一支墨筆,要往她身上塗抹。
“好……好玩……”流着口水的唐潛,張着嘴巴,傻笑着,不依不饒。丫鬟和他的身上都沾了不少墨汁。
“倒是真的會開口說話了。”司徒看着癡傻的唐潛,說道,“只可惜還是傻的。”他嘆了口氣。
“白大夫的藥看來的確有效,照這樣發展,難保他過幾日真的清醒了。”我還是抱有希望的。
“姐姐……”唐潛突然把目光定睛在我身上,鬆開丫鬟的衣袖,跑到我跟前。
“玩……玩……”他晃盪着自己手中的墨筆,邀請我。
“姐姐陪你畫畫,好嗎?”我微笑着,用對待鴻兒的耐心對待他。
“好啊……”他蹦跳了幾下,樂得合不攏嘴。
“來,過來……姐姐教你。”我把他拉到案前,拿過一張宣紙,開始在上面畫了起來。
“唐潛……告訴姐姐,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我把完成的畫遞到他跟前。
“好啊!好啊!”他開心地拍起手來,接着拿起手中的墨筆,刷刷在我的畫了塗了幾筆。
“對了,對了!”他看着自己的傑作,大聲歡呼着。
“這……”司徒走過來,望見紙上的畫,瞬時瞪大了眼睛。我畫了一個類似梯形的圖案,上面象徵性地畫了幾根竹子,這是繡塔的基本模樣。
而唐潛剛纔加上的幾筆,恰恰就是繡塔上繩索斷裂後,竹子散開的地方……
“想不到癡呆了還想着作孽。”司徒搖了搖頭,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每一個人的記憶,有時候不一定是表現在外在,內在的表現可以通過隨意的書寫和畫畫來表現。”我拿着這副畫,滿意地牽起了嘴角,想不到曾經在禁書《穿魂心經》中看到的方法,今日能派上用場。
“煙莫……你越來越神秘了……”司徒望着我,讚歎不已。
“事實或許剛好和人們想得恰恰相反……”我望着這個無意中得到的“證據”,走了神,並未理會司徒的恭維。
“什麼相反?”司徒一時還沉浸在對我的“神秘”探索中,有點摸不着頭腦。
“不是誰想謀害唐潛,而是唐潛想謀害誰……”我若有所思,眸光漸深。
“你的意思是……他害人不成反害己?”司徒也有點領悟過來。
“自食其果罷了。只是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使得最後他自己上了繡塔。”我不停地思索。
“他定是服用了冰麻,神智不清,產生了幻覺,迷糊中忘記了自己所動的手腳。”司徒望着我,等待我的贊同。
“那這冰麻……總不至於是他自己服用的吧?”我擡眼看着司徒。
“倪天霸應該是最值得懷疑的人。”他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