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夏木晚雙手捂住嘴,仍舊是止不住的一陣狂咳。轉身慌亂的找尋手絹或者一切可以阻擋聲音的絹布,可是那一片的黑暗又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便找到。
惶急間被人摟進懷裡,一條汗巾子將口鼻都捂住,輕輕的聲音不帶笑:“少奶奶不要這麼吃驚,我還有事要與您商量,要是被人闖進來,那可麻煩得很。”手覆上那隻略顯粗糙的手可真是大,汗巾子上淡淡的香氣不同於嚴莫寒身上乾淨的體香,應該是草藥的香氣,卻與嚴莫楚身上冷冽的迷迭香截然相反,聞起來極是舒服的暖。
有着這樣的香氣充斥着鼻腔,悶聲悶氣的將氣息終於咳順,夏木晚總算沒覺得太過窒息的讓頭憋得太疼。還好青玉雖然不善於吵架,但還是堅持着站在門外就是不走,將門口那兩個老婆子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方纔的一陣咳沒能引起人注意。
“我覺得你還是跟我好好把方纔的話解釋清楚纔好。”夏木晚拍拍蕭然的手,又用汗巾整理了一下儀表才遞還給他,“不好意思,弄髒了。”
退開兩步,蕭然就知道她過不了這一關,果然還是需要詳細的解說一遍:“大少奶奶您與大少爺鬧彆扭也好,互相演戲也罷。您是大少爺明媒正娶進門的妻子,這一點是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更改。”
“嗯,然後。”現在的夏木晚是非常的心平氣和。
“那麼一個身爲人妻的女人想要在夫家獲得最爲基本的地位,唯一的途徑那就是生下能夠傳宗接代,”加重了後面的語氣,鄭重的加重,“繼承家產的繼承人。”
“這,纔是身爲嚴家的大少奶奶最爲重要,也是目前唯一的工作。”
最爲重要,還是唯一?
夏木晚真想嗤之以鼻:“嚴莫寒只不過是眼睛瞎了,又不會英年早逝,嚴家那麼着急要個接班人是做什麼?”還以爲自己被娶進門不過是嚴家正好需要這麼一個聯姻,卻原來嚴家的兩位當家人是迫不及待的要娶一個女人來給他們的兒子留.種。
覺得現在的夏木晚是沒有什麼狀況會接受不了。蕭然放心的將剩下的白粥餵給她吃:“大少奶奶說的不錯。大少爺確實很是年輕,可是二少爺卻也已經不年少了。”這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大少爺已經不能繼承家業,註定所有的家產都只會落到二少爺的手中。而偏偏二少爺是庶出,根本就不夠資格。太太包括老爺,沒有人是真心想將這整個嚴家的家產交到他的手上的。”
“那麼作爲唯一的希望,只能是命大少爺趕緊結婚生子,在老爺還健世的時候,可以將下一代接班人培養起來。”看着夏木晚的雙眼冷情的例行公事一般,“而大少奶奶您的身份,則是衡量您是否有着與二少爺分權抗爭的資本之一。”
真是越聽越不明白了。“外面的生意與我又有什麼關係。”自古商場是男人的戰場,而宅院則是女人的天下不是嗎。現在只是想奪取一下在嚴家的基本地位就已經是如此的艱難,外面若是還有任何牽連……夏木晚突然覺得自己現在這麼裝瘋賣傻的日子過得也挺不錯。
“大少奶奶您覺得爲什麼這麼多的深宅大院之中唯有您可以無視身份隨意進出,而蘇煦蘇大人又爲什麼會在婚禮之時一定要見您一面認認人。”蕭然似乎想笑,但是看夏木晚神情厭煩,便直接往下說,“雖然老爺和太太的打算是這樣,但是作爲保險一些的辦法,嚴家的未來主母,嚴家大少爺唯一的正妻,自然要擔負上管理嚴家家產的重任。”
越聽越覺得是陷阱。“這麼說,我似乎還需要從嚴莫楚的手中奪權?”嚴家老爺絕對是瘋了,他難道不知道夏家的嫡出大小姐是個萬事不過心的任人欺辱之人嗎。
看蕭然點點頭,眼前都要發黑的頹然坐在牀上,夏木晚喃喃道:“上蒼啊,讓我就一直瘋下去吧。”
低下頭,湊到夏木晚面前,故作放棄的一聲嘆,蕭然那張臉上滿是可惜啊可惜:“大少奶奶準備放棄了?那我也可以輕鬆一些。”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回來!”咬牙切齒的低聲一喊,夏木晚立刻又被自己的臉疼到了。沒好氣的指了指幾天都別想消腫的臉頰,真是沒有半點兒好氣,“我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放棄還不立刻被人玩死。”真是不讓人活,“說吧,接下來我該如何做。”
不裝纔是好孩子。蕭然看着夏木晚的臉自己都覺得慘兮兮的:“我已經說過了。自古母憑子貴。只要大少奶奶生下嚴家未來的繼承人,那麼,這嚴府中的一切,都會是大少奶奶您的。”
這話怎麼說的這麼讓人火冒三丈呢!夏木晚隱忍了半天,突然脫口一句:“就連你也是我的?”完全是氣急了之後的沒過大腦的話。
明顯的一愣,蕭然直視着夏木晚在昏暗的月光中因惱怒而分外晶亮的眼眸,想笑,想點頭,想隨口打趣,卻選擇沉默,將神情恢復成冷清,周身都透着寒。
這片刻的沉默。
“我惹你生氣了?”夏木晚輕輕的笑聲。
“沒有。”蕭然的聲音壓低了略有沙啞,聽的人心中微微顫動。
沒有就好。夏木晚就不信除了這個方法就沒有別的路可以走。“我不想與嚴莫寒同房。”雖然知道這句話說得如同天方夜譚一般惹人發笑,“不管是真心還是演戲,嚴莫寒都沒有給我與他同房的機會。我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得他如此厭煩,以後也不想再知道了。”
“不過,同房。不是我不想,而是他不可能。”
這話說得好嚴重。蕭然通過洛塵,對於嚴莫寒的性格還是稍有了解的。雖然一時想不明白,不過既然大少奶奶說不可以,那也只能說出那個自己最不認同的方法。“如果大少奶奶堅持這麼做,那蕭然也就只剩一個提議。”
“給大少爺納房妾室。”
哈!真是哭笑不得!夏木晚只覺得自己這個做妻子的真是失敗,居然要給自己的丈夫找房小妾。居然還是用來穩固自己的地位的,怎麼可能穩固的了!
“討丈夫歡心?顯示自己賢良淑德?最好將妾室所生的孩子抱過來親自撫養?這樣孩子也有了,地位也有了,還可以不委屈自己?”
聽着可真是完美無缺的計劃!
蕭然冷靜地指出其中的問題所在:“這就需要大少奶奶擁有更強的御人手段,而且對於今後妾室爭奪寵愛地位的內鬥做好足夠的準備。”怎樣想也都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下下策,“我還是建議您儘快與少爺同房,這樣絕對沒有後顧之憂。”
好像做生意,還真是筆難以取捨的生意……
“你們在做什麼?少爺來了,還敢阻攔!”洛塵清亮的聲音訓斥人都沒有氣勢。
似乎只需一個眨眼,蕭然已經將東西收拾完畢,對着夏木晚一點頭,輕飄飄的從後窗跳了出去。
洛塵緊跟着便將門推開,卻是青玉第一個衝進來當先就掏藥瓶:“小姐您忍忍就好。”將藥細細的在夏木晚臉上抹了一層,轉身端出一碗粥。不過,很可能已經涼透了。
臉上所塗的藥膏香氣隨着呼吸沁透心扉,與蕭然方纔所塗得藥膏氣味一模一樣。真不知道蕭然爲什麼會那麼肯定嚴莫寒會過來。青玉盛出來的粥果然已經涼了,但是裝瘋賣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想喝可以不用開口。夏木晚將脣微微抿緊,做無知無覺狀便好。
青玉果然也沒有多做逼迫,試了兩下便將碗放下。不過這也許與嚴莫寒陰沉着一張臉站在夏木晚面前有關係。
無聲無息的夏木晚一向令嚴莫寒最是心煩。不知道她身在哪裡,不知道她在看着誰,不知道她在想着誰,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
手緊緊攥住,身上明明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受傷,爲什麼卻覺得處處都在痛。
今日,若不是莫楚抱住自己躲開,你是不是當真要傷我。
“洛塵,把大少奶奶綁起來。”
洛塵一驚,滿是遲疑:“少爺,您……您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是因爲險些被傷到,少爺生氣了?可是,大少奶奶這不是突然發瘋了嗎。而且大少奶奶都已經被二小姐打成了這幅模樣,少爺難不成還懷疑大少奶奶是在作假?
不要啊!“少爺,大少奶奶是真的瘋了。您就不要再對少奶奶做些什麼了。”洛塵永遠是慈悲的好心腸,不管不久前才知道夏木晚要殺人,立刻就全心全意的維護起來。
“好。”嚴莫寒答應的更加乾脆,“你若是不綁,我便這樣碰她。”毫不遲疑的伸手。
早就信了夏木晚是真瘋的洛塵趕忙將嚴莫寒的手拽回去,忙不迭的答應:“我綁,我綁。”最是知道自家少爺一旦決定便毫不改變的執拗性子。現在也只能微微委屈一下大少奶奶了。
伸手觸碰,洛塵也同樣輕易的便將夏木晚的手握住,只用拴住牀幃的繩子綁了兩綁,竟當真令夏木晚怎樣也無法掙脫,徒留她急躁的掙脫聲。
“你們都退下去。”絕不容人遲疑,嚴莫寒一張臉冰冷的就已經是最爲神效的驅逐符。
掙脫了這麼久都沒有任何的鬆動,夏木晚也只能在心裡詛咒洛塵。那個倒黴孩子!平日裡也沒看出竟然這麼厲害,綁的好狠!
肩膀被嚴莫寒扶住,夏木晚只能無奈的再度掙扎。當初裝瘋可沒想到會弄得自己這麼進退兩難。現在好了,想不裝瘋都不可能。這個嚴莫寒究竟是怎麼想的啊。自己都已經瘋了居然還要來招惹。
狠狠掐住夏木晚的下巴,聽到她含含糊糊的痛喊,這才記起今日嚴芊扇的那個耳光可當真是用了全身的力氣,響聲如同炸雷一般,有多痛自然也就可以猜曉。
咬緊牙關,心中還是氣,只能將手鬆開,俯身將她摟進懷裡,嚴莫寒從喉嚨裡面擠出聲音:“你竟要傷我!你竟要傷我!”
不過是做戲而已,開了頭自然要保持到尾。夏木晚粗重的喘着氣,就這樣一遍一遍反覆的告訴自己。可是,爲什麼聽着他這樣執拗的聲聲重複,自己,竟有種流淚的衝動。
“你還要裝。你還要傷我。木晚,我便這樣惹你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