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柳洛澤屋外的守衛疑惑的看向齊子軒:“齊將軍,您一炷香之前,不是來過了麼?”
齊子軒的神情有過片刻的不安後,輕輕咳嗽一聲:“屋內昏迷不醒的,是我的好兄弟柳洛澤。如今他生死未卜,我輾轉難安,來看我兄弟是否平安,難道有錯嗎?”
“沒有。”守衛慌張的搖頭:“只是齊將軍您在外征戰數日,還是要多事休息的好。您的嗓音已經變得乾啞,聽起來就像是酣戰數日。至於柳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能夠醒來的。”
齊子軒聞言,有些不自然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喉結。這東西還在,他裝起來的樣子難道有些偏差嗎?他按照自己對齊子軒的瞭解,應該僞裝的還不錯吧?
“齊子軒”不自然的咳嗽一聲:“是有些不舒服,我想進去看看我的兄弟,你不會攔着我吧?”
“當然不會。”兩列守衛分開,中間騰出一條路來,要“齊子軒”走進去。
關上門,望着牀榻上臉色蒼白的柳洛澤,“齊子軒”臉上露出悲切的神情,跟着跌跌撞撞的走到柳洛澤牀前。他的手控制不住的抖着,最後還是落在柳洛澤的臉頰上,輕輕的撫摸了起來,就像是撫摸情任的臉頰一般。
“你怎麼那麼傻。”說話間,眼淚不由得就掉了下來。
“齊子軒”伸手,把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來。那下面是一張清秀又美豔絕的面容。可那雙靈動的眼睛裡此時卻含着滿滿的眼淚,望着牀上一動不動的人:“你怎麼那麼傻?”
藍蕎看着面前臉色蒼白的柳洛澤,只覺得自己心痛如刀絞。早知道,她就不該離去,如果她陪着這個男人,他就不會出事了。
不,現在的他也不會出事的!
藍蕎忽然瞪大了眼睛,猛地上前,一把扯開了柳洛澤的上衣。縱然看過了許多男子的身體,卻在看到柳洛澤的身軀時,藍蕎卻還是有些紅了臉。
她跟着搖頭,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哪怕面前男人的胸膛精壯,也不如那傷口處黑褐色,令人觸目驚心。
這是毒……她只聽聞柳洛澤中了一刀昏迷不醒,心裡雖然早就有了念想,卻在看到柳洛澤胸前的毒時,卻還是忍不住垂淚。
她分明見多了傷者,對這種事情也該見怪不怪纔對。可她現在,卻爲了這一點傷口,幾欲肝腸寸斷。
聞風笑,這毒的名字。顧名思義,只要一經感染,幾乎無藥可醫,是裂性極強的毒藥。她向來自負,這種毒藥在她這裡根本算不得什麼。可時間過去了整整三天,怪她走的太遠,回來時,耽誤了最好的時間。
這一切都怪她!藍蕎心中怨恨自己,可手上動作不敢停。她點了油燈,取出刀片,在上面灼燒。然後藍蕎用數千根青藤絲纏繞在一起的帕子捏着那刀片,狠了心,切除了柳洛澤傷口處的腐肉。
人的再生能力極強,可這
腐肉爛的太快。是隨着毒藥的毒性深入,漸生腐骨……直到無藥可醫。沒關係,藍蕎一邊掉淚,一邊安慰自己。沒關係,還來得及。
切除腐肉之後,藍蕎卻又陷入了遲疑之中。她臉色漲紅,羞惱極了。現在是人命關天的時候,她還在遲疑些什麼?藍蕎咬牙上前,跟着閉上眼睛,貼在柳洛澤的胸口處,櫻桃小口將那毒液吸了出來。她現在唯獨,能夠做的只有這些。
可男女授受不親,肌膚相親的瞬間,她還是忍不住漲紅着一張臉。
她是大夫,藍蕎不斷的說服自己。
直到看着自己吐出去的黑血慢慢轉成紅色時,藍蕎才鬆了一口氣。她把自己特製的藥物,敷在了柳洛澤的傷口處,用繃帶纏好之後,藍蕎拿着帕子擦掉自己額頭上的冷汗,纔跟着鬆了一口氣。
可剛舒一口氣,藍蕎便覺得頭暈目眩。毒是她吸出來的,她覺得不舒服,自然是理所當然。藍蕎搖搖頭,穩下心神之後,當即深吸了一口氣,打開自己隨身帶着的包袱,拿出一個褐色瓶子,倒出一枚桃紅色的藥丸。藍蕎皺了眉頭後,把那藥丸吞了下去。
真不好吃啊,吃了這麼多年,味道還是一般。上次加了山楂,以爲酸酸甜甜會好吃一些。結果和藥材摻在一起那味道,簡直令人作嘔。
她的藥具有奇效,只是敷上不足片刻,柳洛澤臉色已經沒有那麼蒼白。
藍蕎無力的靠在牀幃上深吸了一口氣,真好,倒是也不枉費她白來一場。可現在,她治好了他,就該離開了。可爲什麼看着他的面容,她那麼不捨呢?
兩個人本就是彼此的過客,她沒資格去愛……也沒有資格爲任何人停留。就讓這一段美好的回憶停留在兩個人的記憶裡,成爲這回憶裡的一縷微風好。
藍蕎嘴角噙着一抹苦澀,收拾了東西正要離開,卻忽然被柳洛澤捉住了手腕。
如果不是藍蕎的定力強於旁人,怕是早就驚叫出聲了。她遲疑着看着柳洛澤,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
醒了就好……這至少說明他身體無恙。
藍蕎皺了眉頭,想着現在他神志不清,大概把自己當做一場夢,也就沒有放在心上,打算點了柳洛澤穴道,要他先小睡片刻。藉着這機會,藍蕎也好就此離開。
可誰知道柳洛澤就這樣望着藍蕎,忽然開口:“我這是在做夢嗎?我怎麼又在夢裡夢到了你?可爲什麼,上一次我夢到你,穿的是女裝?”
藍蕎心頭一跳,着急着要掙開柳洛澤:“你不要胡說八道。”這人分明是個病人,爲什麼力氣這麼大?藍蕎掙脫不掉,也狠不下心來,只能瞪着柳洛澤:“你這個人想不到還斷袖之癖,當真令人噁心……”
“噁心麼?”柳洛澤身子虛弱,開口時說的話卻如帶着微風一般,令人倍感溫柔舒適:“我以前也無法理解這些個行爲。可現在看了你,覺得不被世人理解
又如何?我和你只要逍遙快活就好,何必在意他人目光?”他明明那麼虛弱,可開口說話時,卻又顯得那麼的理直氣壯。
這個人完全沒有羞恥心的麼?藍蕎嫌棄的望着柳洛澤,來掩飾自己心頭慌亂的不行的情緒。她還從未在看到一個男子時,心跳的這麼快。
她只知道柳洛澤是不同的,卻沒有想到,他竟然這把不同!
“藍蕎,留下來,好不好?”柳洛澤的眼神裡帶着幾分哀求:“求求你。”
藍蕎狠心不去看柳洛澤:“你這男子有斷袖之癖的事情我會幫你藏着掖着,不會讓他人看你不起。可我不是你的同道中人……放開我,你這男子舉動當真放蕩!”那一日裡,他喝醉酒後,表現的宛如稚童的舉動,卻在這時,不經意的浮上了藍蕎的心頭。
柳洛澤搖頭:“不……我不能放手。當我孟浪也好,噁心也罷。這是真也好,是虛幻也罷,你我心知肚明,你這一別,我們怕是再也無法相見。我不能看着這一日的來臨,我不會鬆開我的手。”
藍蕎聽着這話,眼淚不由得掉了下來。她狠心瞪着柳洛澤:“你這男子當真執迷不悟!”
“你又何嘗不是相當狠心?”柳洛澤俊美的面容勾起一抹微笑,就這樣看着藍蕎:“我們彼此,不如就這樣從了對方。”
藍蕎一顆心七上八下,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這麼難對付的男子!
“世子妃?您怎麼來了。”在藍蕎一顆心七上八下之時,門口的守衛傳來狐疑的聲音。
“這話是何意?”馬爾藍心裡疑問,不由得開口問了出來。
“齊將軍就在柳公子的屋子裡,我只是詫異,您沒有和他通行。”守衛相當敬業的時回答了馬爾藍的問題。
“怎麼可能,子軒他在……”馬爾藍心頭一跳:“把門打開。”好像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藍蕎心裡着急,想要戴上自己的人皮面具。奈何柳洛澤死死抓住她的手,就是不放。她輕功一般,被人發現,想要逃走簡直是難上加難!藍蕎瞪着柳洛澤:“你快放開我!這就是你的喜歡麼?想要陷害我和你一起,在世俗的目光下擡不起頭來,爲衆人所不齒嗎?”
柳洛澤聽到這裡,神情有些落寞,跟着還是很快的鬆開了藍蕎的手。藍蕎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覺得內疚。
是她先招惹了柳洛澤,現在卻還要對他發火。她這樣性格乖張的女子,完全不值得柳洛澤的喜歡!
藍蕎着急的戴好了人皮面具時,馬爾藍和南宮端陽兩個人,也都已經走了進來。
“爾藍姐姐……不,皇嫂,你爲什麼這麼着急?”跟在馬爾藍身邊的南宮端陽跟不上馬爾藍的步伐,難免有些惶恐。
雖然已經宣佈了齊子軒纔是她的親哥哥,但是在稱呼上,卻還是暫時的改不過口來。南宮端陽說完,跟着又把眼神悲傷的放在了牀榻上的柳洛澤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