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他?”何仁很意外。
“他是這次跟我哥一起去太空探索的太空巡警,是我哥的朋友。我之前見過他幾次。”程星月向何仁解釋道。
“你哥的朋友?”何仁卻是語帶諷刺:“看來你哥交朋友的眼光不怎麼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何仁沒說話,而是點開了另一段視頻,這是一段通訊視頻,看起來像是監控設備拍下來的。視頻中有兩個人:姜毅光和艾德娜·克萊德。
“姜警官,你剛剛說譚海韻偷偷帶走了母本?你有證據嗎?”這是艾德娜在詢問。
“克萊德警官,我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根據那天的情況,能夠接觸到母本的人只有他,且當初他答應參與這次太空探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答應給他一個母本的複製體。後來實驗證明這個母本不可複製,據我觀察,他發現母本的不可複製性後頗消沉了一段時間。然後我們就發現母本不見了。我檢查過所有的監控錄像,那一段時間他從監控中消失了好幾個小時。雖然他自己說在休息,但是並不能提供證據。而其他人要麼並不清楚那母本的價值,沒有竊取母本的動機,要麼沒有竊取母本的條件。所以我判斷應該是譚海韻藏起了母本。”
“姜警官,根據你以往的表現,我完全相信你的判斷。只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我們實在不方便做事……”
“我明白,我會繼續探查的。他拿了母本總是要使用的,我只需要跟緊他,總會找到線索的。您請放心。”
“嗯,注意自身的安全。”最後,艾德娜點了點頭,關切地提醒道。
“是,謝謝您的關心!”姜毅光行了個端正的禮,通訊就中斷了。
而視頻卻還沒有結束,艾德娜面對着已經結束的視頻站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轉過身來,碧藍的眼睛裡有什麼在閃閃發亮。她低下頭,輕輕地說了一句:“你早晚是我的。”便低低地笑了起來。
視頻停在這裡。程星月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在她有限的幾次與姜毅光的碰面中,他都給她一種正義凜然、踏實可靠的感覺。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兩面三刀、背後傷人的無恥小人,程星月恨得咬牙切齒。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譚海韻是不是被這些人所害,然後找個名目把罪名推到星盜頭上。
“……明天將在譚海韻教授的故居召開他的追思會,本次太空探索成員及譚教授生前的親朋好友都將參加,屆時我臺將全程轉播……”何仁還在播放視頻。
“我要回本源星!”程星月突然道:“我要去參加我哥的追思會。”
何仁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呀!你看不出這是一個爲了引你出現的局嗎?你還去自投羅網!”
“我哥這大半年的研究成果和資料會出現在這個追思會上,我要去取回來。”
“這是一個局!”
“我還有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忘了帶出來,我要回去取一下。”
“這是一個局!!”
“你不去的話送我回1號衛星基地,我自己回去!”
“這是一個局!!!”
“我是你主人嗎?你聽不聽我的?不聽的話就送我回1號衛星基地,我們一拍兩散;聽的話我告訴你,我要去參加我哥的追思會。這是命令!”這是相識以來程星月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提要求,她也做好了被何仁拒絕的準備。
然而何仁卻只是長嘆一聲,道:“好吧!自己選的主人,跪着也要伺候完。去就去吧,不過爲了咱能順利逃出來,還是得做點佈置。你知道這帥小夥的通訊號嗎?”
程星月點了點頭,將通訊號給了何仁。何仁在那宇宙飛船的控制檯上搗鼓了好一陣,才道:“去追思會要逃出來的可能性太小了,對方肯定做了萬全的準備。但是你說的那些東西,我倒是有個想法,你看看行不行得通?”
何仁的意見是把姜毅光約出來,讓他帶着程星月需要的東西,然後他們約一個對方想不到的地方,搶回譚海韻的東西,順便也給姜毅光一點苦頭吃。這種小人就是欠收拾!
程星月再三考慮,不得不放棄了去參加追思會的念頭,同意了這個方案。
“你記住,第一次通訊對方未必有準備,咱們通訊的時間可以稍微長一點,但是不能超過5分鐘。這期間你要儘量說服他帶着你需要的東西出來,地址就先定在3號衛星基地吧,那地方最大,他們很難做到滴水不漏,明白了嗎?”何仁再次囑咐。
程星月點了點頭,將腹稿再次在心中過了一遍,示意何仁她已經準備好了。何仁便接通了與姜毅光的通訊。
“您好,請問是哪位?”何仁特意選了只有聲音沒有視頻的通訊方式,因而姜毅光看不到這邊是誰。
“毅光哥哥,我是星月,你快救救我!”程星月用可憐巴巴的聲音道。
“星月!你在哪裡?你出了什麼事?!”果然,姜毅光立刻就上鉤了。
“呵呵呵,姜警官是嗎?你若是想再見到這位年輕漂亮的小姐,便帶着譚海韻教授這次太空探險的電子筆記以及他的研究成果來換吧!那東西放在哪裡?你快跟他說!老實點!”何仁換了一個特別邪惡的電子音假裝是星盜,說話間拿一根棍子拍打在一邊的棉被上發出“啪啪”的類似打人的聲音。
而程星月則配合地邊哭叫邊說:“別打!我說!毅光哥哥,在書房衛生間的櫃子裡有一把梳子,梳子裡面有……”
“不該說的別說!”何仁道,又重重地打了棉被幾下。
“啊!別打!我錯了!毅光哥哥快救救我!救命!”程星月恰到好處地哭叫起來。
“你!你別打她!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你別傷害她!”姜毅光的聲音從通訊那端傳過來,緊張而心疼,程星月覺得自己大概耳朵壞了。
“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聽好了:明天早上5點鐘,你帶着譚海韻的電子筆記和那梳子到本源星3號基地航天中心1號大門旁的廁所邊等,到時我會聯繫你。你一個人來,不許帶別人。你不要耍什麼花樣,否則明天早上你就能看到這小妞白花花的屍體,哈哈哈……”說罷,何仁便結束了通訊。
“演得不錯,小妞!”何仁比了個大拇指給程星月:“不過你要那梳子幹嘛?裡面真有啥東西?”
“嗯,裡面有幾個小程序和一些亂碼數據,是之前我學編程時練手自己編的。不過他們搞不清楚情況,只會以爲需要我才能解密,我是想給他們一些更充分的理由來‘救’我。”
“哈哈,真是個聰明的丫頭,我喜歡。”何仁拍拍程星月的肩膀:“你要不要再去休息一下?過幾個小時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我想再看看我哥的新聞和視頻……”程星月卻是盯着大屏幕,發起呆來。何仁見狀,也不強勸,而是忙起第二天的逃亡相關事宜來。
他們的飛船本就駛離本源星不遠,如今返回到3號衛星基地不過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程星月跟着何仁下了船,用新的身份證件在航天中心旁邊的一家旅館裡面開了房,等着第二天早上5點的到來。
不到4點半,程星月和何仁就在航天中心的監控上看到了姜毅光的身影,兩人又切換了監控,查看周邊的埋伏情況,看起來人不多,值得懷疑的大約只有十來個人。程星月以詢問的眼光看了何仁一眼,何仁道:“別急,我還要做一些準備工作。”
5點,何仁接上了姜毅光的通訊:“將東西放在編號爲3051的行李車上。”
“等一下,我想知道星月是否安全,以及東西給你以後去哪裡找星月。”姜毅光趕在何仁截斷通訊之前問。
程星月隨手在自己大腿上拍了兩下,邊拍邊裝哭:“毅光哥哥!啊!……”
“她能不能安全,就看你的行動了。”何仁一邊向程星月豎起大拇指,一邊繼續用那邪惡的聲音回答。說完立刻就截斷了通訊。
“放行李車上我們怎麼去取?”程星月不解地問:“那邊現在肯定有埋伏了。”
何仁輕輕在她腦子上一點:“他有幫手,我們也有幫手。在這個高度物流化的社會,有時候人未必有機器靠得住。你且看着。”說完,何仁便在旅館自帶的光腦上飛速地輸入一行行代碼,不過片刻,那歸集在一起的行李車突然發了狂似的亂起來,包括3051號行李車在內,大約有三四十輛行李車在航天中心的大廳裡面亂逛起來,引起了在場乘客的注意。
“他們有11個人,奇怪,怎麼人這麼少?”何仁點着監控屏幕,示意給程星月看:“你看,這個,這兩個,還有這幾個,都是他們的人。你看他們的目光,追着3051號行李車走。”
3051號行李車轉了好幾個大圈後,駛出了航天中心,一直開到物流集散地,行李車直接將裡面的東西倒入了運輸機器人的肚子。那些跟着3051號行李車的人又跟上了運輸機器人。正在此時,突然駛出了上百輛跟這運輸機器人一模一樣的機器人,這麼多機器人詭異地在一起轉了好幾圈,混雜到一起後,又各自分散,往不同的方向駛去,就像是來了一場機器人版的“快閃”活動一樣。
那些跟蹤的人立刻呆住了,不知該追哪一個機器人才好。
“來了!”何仁卻是興奮地開始在光腦上操作起來:“那姜毅光還是有點頭腦的,知道要找智能控制中心來幫忙,可惜他短時間內找不到專家,靠那些日常維護的工作人員,呵呵……咦?這傢伙有點意思啊!”何仁說着說着手速快起來,嘴上道:“小星星,你去前臺,等會那東西會送過來的。你接收一下。”
程星月立刻去到前臺,果然,沒等了幾分鐘,便有個運輸小機器人駛了過來,程星月用手環掃描了一下它,它便將肚子裡的貨物遞給了她。程星月回到房間,拆開包裹看了一下,果然在梳子上找到了幾根頭髮,這是譚海韻留給她最後的紀念品,也是她實現目標的最後希望。
“拿到了?那我們可以走了吧?”何仁手上忙個不停,還是分出一絲注意力在她身上。
“嗯。”程星月點了點頭,等着何仁忙完。
何仁“哈哈”笑了一聲,道:“這傢伙很有意思,可惜你爺爺我今天有點忙,下次再找你玩吧,今天先拿之前做的一個玩具陪你玩一會兒。”說罷,便從他的工具庫裡面找出了什麼發送了過去,然後便停了手,招呼程星月:“走吧,咱也抓緊點時間,估計他們找到我們只需要一個小時。”
意外的是,剛打開門,便發現姜毅光站在門外。看到程星月,他衝了進來,將她保護在身後,一邊問:“星月,你沒事吧?”一邊戒備地盯着何仁。
“你怎麼找到我們的?”何仁真的非常意外。
“你想怎麼樣?”姜毅光並不回答,而是緊盯着何仁,預判他下一步的動作。
何仁突然笑了:“你只有一個人。”
程星月突然“啊!”地一聲大叫,引得姜毅光轉頭去看她,說時遲那時快,何仁“砰”地一聲打在他頭上,瞬時姜毅光暈了過去。
“有時候機械手臂還是很好用的。”何仁搓了搓手,自嘲地評價了一句,催道:“我們快走,他能找到這裡,其他人應該也快了。”
程星月卻站着沒動,彷彿在思考什麼。只一會兒的功夫,她便去洗手間取了刮鬍刀,將姜毅光的頭髮刮下來一大簇,用袋子包起來放在那包裹裡面。看了眼少了一簇毛的姜毅光,略一思索,又一鼓作氣,將他的頭髮全部剃了下來,卻沒有帶走,只任它們散落在地上。
“你要他頭髮幹嘛?”何仁不解,這麼一耽擱,又過去快一刻鐘了:“走吧,不然要來不及了。”
程星月本想再弄點姜毅光的血肉之類的活體組織的,但是一來容易把他弄醒,二來時間來不及,三來保存條件不夠,不得不放棄了。點頭道:“走吧!”
兩人便急急忙忙地離開了旅店,往太空飛船上趕。直到他們的飛船最後毫無阻礙地離開3號衛星基地,何仁才鬆了一口氣:這回真是太驚險了,差一點點就功虧一簣,真不知道那姜毅光是怎麼找到他們的!轉頭看向程星月,卻見她正盯着本源星發呆,便問道:“在想什麼呢?”
“總有一天,我還會回來的。”程星月喃喃道:“和我哥一起。”
何仁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正猶豫間,卻見她突然擡頭,努力展露笑顏,大聲道:“我來了,星辰大海!”心裡突然一寬:是的,茫茫宇宙,總有他們的藏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