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耀恨得牙癢癢, 這真是前門拒虎後門迎狼,但是至少狼咬下的肉還少一點。
就在他思考期間,宋巖卻是以爲他不同意, 又道:“當然, 像你們這樣的企業家也許不喜歡成羣結隊, 抱團取暖, 這我們也是理解的……”
“不不不!宋助理, 您誤會了!”郎耀趕緊截斷他的話:“我讀的書不多,有的時候聽別人說話會拐不過彎來。您的意思我懂了,沒問題!您可以告訴房委員, 我很希望可以和像您,像房委員這樣優秀的人一起共同進步, 爲人類的健康事業做一點小小的貢獻。爲此, 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說完, 他還鄭重地點了點頭,又意識到這是在通訊, 對方這會兒未必能看到他的表情。
宋巖聽到這裡,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好,我明白了,郎總。你放心,有你這句話, 總不會叫你吃虧的。”
郎耀這才放下心來, 也笑道:“那是, 房委員和您的信譽, 那是說一不二的, 我是絕對相信您二位的。只是那火星域養殖場的事?”
“所謂事緩則圓,你彆着急, 這事兒得慢慢來。這個坑對方也挖了不少時間,哪裡是你一兩天內就能跳出來的呢?”宋巖耐心道,又問:“你現在爲這事做了哪些準備,你且一一跟我細說一下,尤其是細節方面。關係到後面解決問題的細節,都要詳細說給我聽。”
“是。”郎耀應下,又將他目前的打算和佈置跟宋巖說了一遍。如今宋巖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他倒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且還要靠房敬平的影響力來擺平這事,所以事無鉅細,他都跟宋巖交代得很清楚。
“嗯,你說你沒讀過什麼書,我倒是覺得你比絕大多數所謂的學霸條理更清晰,做事更周到明白,比我想得更全面。真是後生可畏啊!”宋巖感嘆着誇了他一句,又道:“你處理得很好,後面有結果了告知我一聲,我好安排。”
郎耀應了,兩人又寒暄幾句便中止了通訊。
郎耀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覆盤這一番談話,發現宋巖正似乎早有準備,好像就等着他將養殖場的股份主動送上,不由有些嘀咕。但是木已成舟,此時再想這些已沒什麼用了,倒是要跟程星月通個氣,將這最新情況跟她報備一下。若是她對此有意見,免不得自己還要好好哄哄她。
又想到剛剛自己爲着這個通訊都沒有好好跟她吃個飯,還欠着她一個道歉,便控制不住自己去她的實驗室,想繼續剛剛飯桌上的美好談話氛圍。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程星月早就吃完晚飯投入到她的實驗中去了。而且似乎這還是一個有些重要的實驗,在於吉雅的提醒下程星月發現了他,但是卻沒有丟下手上的實驗,而是跟于吉雅說了什麼,她繼續她的實驗,而於吉雅卻走了出來跟他說:“程老師說她正處於實驗要緊關頭,這會兒不方便見您。問您明早有沒有空,方便的話約您一起吃早飯。”
郎耀又看了一眼程星月,這會兒她正專注的看着什麼,那清澈的目光專注的不是他,而是實驗對象。這樣的不解風情,然而他卻覺得有一種難以述說的美。
呆呆地又看了程星月片刻,直到于吉雅再次提醒:“郎總?”
“哦!”郎耀回過神來:“好的,就按照你們程老師說的來吧。我明早有空的,到時候我來接她。”
于吉雅應了一聲,便回到了實驗室,跟程星月說了什麼。程星月擡起頭,朝他揮了揮手,明眸透露出些笑意,郎耀立刻也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朝她揮手示意。程星月很快就低下頭繼續她的實驗,而郎耀卻駐足在外,久久不願離開,最後還是他的助手把他叫回了辦公室處理一些日常事務。
第二天早餐時,郎耀將最新的情況告訴了程星月。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對於房敬平要入股養殖場的事她表現得非常平靜,彷彿早就預料到了一般,簡單地應了一聲便不再就這個話題展開了。
郎耀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發現她確實不在意這件事,不由好奇問道:“你就不氣憤嗎?這房敬平也沒說要入多少股,但是我估計着肯定不是個小數目。咱要被分走這麼大一塊蛋糕,你就一點兒都不在意?”
程星月聽到他這問題,一愣,反過來問他:“不是說好了經營管理的事你來負責,研發方面我來負責嗎?這入股的事應該算經營管理方面吧?你現在是在徵求我的意見嗎?我對你的經營能力很放心,既然你覺得這麼決定對我們更有利,那就這麼做吧。我相信你。”
郎耀啞然失笑,是的,他們一早就討論過分工問題,他只是沒想到程星月對他是這般的全然信任。一時之間,只覺得整顆心似乎都泡在溫泉中一般,柔柔的,暖暖的,說不出的舒心。
“那個,昨晚中途丟下你就走了,真是不好意思。”好一會兒,郎耀才從剛剛的那種感動中回過神來,對昨晚沒能陪程星月吃完晚飯的事更內疚了。
“沒事,你也是爲了正事,我能理解的。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昨晚也因爲要做實驗就沒出來見你呢,咱倆扯平了。”程星月一邊吃一邊不在意地說。
譚海韻出自大家族,坐臥行止自有一股大家風範,程星月耳濡目染之下,在禮儀舉止方面還是很可圈可點的。雖然這些年一個人在太空中流浪,但是自小養成的一些習慣還是順延下來了。她吃飯的姿勢很優美,但是速度卻不慢,倒是讓郎耀又驚歎了一把。
“星月,我上次跟你提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郎耀忍不住又向她提起求婚一事。
“嗯?上次什麼事?”程星月卻是一頭霧水,擡頭看向他的目光中有着明顯的疑惑。
“咳咳,就是我向你你求婚的事。”
程星月匆匆吞下口中的食物,還不小心被燙了一下,“咳咳咳”咳嗽了幾聲,她的臉慢慢地染上了粉紅,好半天才道:“結婚是人生大事,我還沒有想好。”想了想,又繼續道:“現階段我的主要任務是攻關哥哥留下的基因聲控技術,咱們不是說好要重建一個‘家園’星球嗎,能不能等‘新家園’星球建成後再研究這個問題?”聲音越說越小,她自己也知道這個要求似乎不太合適。
看着她快要低到碗裡去的頭,郎耀又是心疼又是無奈,笑道:“我說過要等你的,不管等多久都可以。等到‘新家園’建成當然沒有問題。星月,你不要有壓力,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不必一定要回應我。”
說完這話,郎耀自己也愣住了。喜歡一個人真的他一個人的事嗎?沒有迴應的感情真的能長久嗎?想起過往的經歷,他突然有些警醒,收起心中的綺念,默默地端正了下坐姿。
程星月此時還沉浸在慚愧和內疚中,聽到這句話,她很感動,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迴應郎耀的這份感情,她發現自己跟那種仗着別人喜歡她就對人予取予求的寄生蟲似乎沒有太大的區別,這種比較讓她心裡很難受,不知該怎麼擺脫這種情緒。放棄‘新家園’的建設?那可不行。那是她對譚海韻最後的念想,也是自己後半生最重要的目標,怎能半途而廢?
但是這種情緒又確實很折磨人,讓她有種想要快速逃離這裡的衝動。兩個面對面坐着的人突然就陷入了沉默,各自與自己的內心搏鬥。理智與慾望互相角力,最後,程星月飛快地吃完自己的早餐,勉強扯出一個笑,道:“我回實驗室了,你慢慢吃。”
郎耀點了點頭,沒有挽留她。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似乎超越了自己一開始的預想,變得有些危險起來。他可不想再重複自己曾經的錯誤和悲劇,也許,他應該冷靜一段時間,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娶一個有些喜歡且有用的女人對他而言是明智之舉,但如果娶一個他深愛的女人,結局是喜是悲就難以預料了。
默默地警告自己的心不可逾距,保持與她的距離,不可再繼續深陷,郎耀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向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郎耀的助理已經在他的辦公室等着他了,關於火星域養殖場的第二批產品的去向和術後結果,他已經整理出一份全面的報告。果然,出現嚴重排異反應的絕大多數都是一些規模較小的診所做的移植手術。這些小診所都是這一批冒出來的新客戶,因爲第一批產品的效果很好,引來了大量的客戶求購,郎耀這邊對此非常開心自豪,完全沒有想到這些小客戶裡面極有可能有競爭對手的人。這倒確實是他們疏忽大意了。
“查到這些小診所的負責人的情況了嗎?都是誰的人?是克萊德家族指使的嗎?”郎耀一口氣問了好些問題,這都是處理這件事的關鍵所在。
助理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些,他已經有所準備,但是到底時間倉促,還未有明確的結論:“還在調查中,但是有幾個已經確認是克萊德家族的人了。原本這些診所都是從克萊德家族那邊進貨的,與他們的關係很好,這次可能就是克萊德家族派出來的先鋒,想要試試我們的能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