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一聽了這話, 嗤笑一聲:“對於你們來說人生只是不圓滿,對我們來說人生就是悲劇。”
程星月可以想象這些克、隆人的日子,雖然很想勸幾句, 但是也知道就算說了什麼他也未必聽得進去, 在如今這般的場景中, 她還是保持沉默更合適。
然而郎一卻並沒有消停, 見她不回覆了, 又問:“你怎麼不說話了?睡着了?”
程星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裝作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嗯。”
郎一又是一聲嗤笑,卻也不再說什麼來打擾她了。
爲了更好地表現出睡着的假象, 程星月一動也不敢動,不知什麼時候, 她竟真的睡着了。一夜好眠, 醒過來的時候, 發現郎一正蹲在牀頭看着她呢!
程星月一骨碌爬起來,警戒道:“你幹嘛?”
郎一嗤笑一聲:“你的警覺性可真高, 我能幹嘛?叫你起牀,你不是說要跟我講講郎耀的事麼,別等會兒又說來不及了沒時間。”
程星月拍拍臉清醒一下,想起前一日晚上確實有過這樣的承諾,便下了牀道:“急什麼?等我洗漱完了跟你說, 你想知道什麼?”
郎一像個尾巴一樣跟她到洗漱間, 被程星月怒目而視也假裝看不見:“我最想知道的當然是吻技和牀技了, 但是你又不肯指點我。那你知道些他的什麼事?最好都告訴我唄。”
程星月趕不走他, 在心裡默默思考能告訴他些什麼關於郎耀的事, 又不會影響到郎耀本人的。這麼一想,她發現自己對於郎耀的瞭解並沒有她原以爲的那麼多, 且又多年未見,往日的情誼是否還在,她心裡更加沒底了。
洗漱完,一推房門,竟然還是鎖着的,程星月斜眼看向郎一:“去廳裡說。”
郎一摸摸鼻子,給她開了門。廳裡一個人都沒有,不知道柏秋榮是還沒起來還是離開了。兩人在沙發上面對面坐下,程星月才道:“其實我對郎耀瞭解的也不是很多,不過她和長孫家的淵源我倒是知道一些。”
郎一撇撇嘴:“長孫家支持他起勢的,這誰不知道。你就拿這個糊弄我?”
程星月不理他,繼續道:“郎耀其實沒有你想得那麼幸運。他出生於一個垃圾星,偶然與長孫星香的父親相識,後來被長孫星香的父親帶出垃圾星,靠自己努力慢慢打拼出來的。”說到這裡,看向郎一:“你與他雖有着同樣的基因,不過性格脾氣倒是截然不同。”
郎一冷笑一聲:“是麼?我見過這麼多人,說我跟他不像的你還是第一個。”
程星月嘆了口氣:“不過也能理解,畢竟你才8歲,你經歷得不如他多。也許他8歲的時候跟你現在的性格脾氣差不多也是可能的。”
郎一不理這茬,而是繼續問:“你說他是被長孫星香的父親帶出垃圾星的,那之前他怎麼脫離了長孫家做了星盜?”
這還真問倒了程星月,當初郎耀跟她說起往事時,對這一節也是語焉不詳,一句話帶過了。但是她知道彼時郎耀暗戀長孫星香,而身份地位的差距又讓這份暗戀不可能有結果,也許當初便是因此想要自立門戶。但是要讓她跟旁人說郎耀曾經暗戀長孫星香,不知怎麼的,她卻並不願意。
略一思考,程星月搪塞道:“他是有大志向的人,怎麼願意寄人籬下苟且度日?所以這就是你和他的不同了。”
郎一又是一聲冷哼,卻並沒有說什麼。
程星月繼續道:“他是個很善於與人交往的人,嗯,就這點來說,你跟他有點像,但又不完全像。他很會站在旁人的立場上思考問題,也很有手段,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該怎麼獲得,是個難得活得清楚明白的人……”
正在這時,另一間臥室的門開了,柏秋榮和姜四走了出來。柏秋榮聽到了幾句,笑問:“在說誰呢?評價這麼高。”
程星月看這兩人一臉的神清氣爽,想起自己被困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一晚,心情就糟糕起來,不想接茬。
“在說郎耀會長的往事呢,您不是說這位是正主的女友麼,我就向她請教一番。”郎一倒是樂呵呵地回了一句。
栢秋榮似乎並不意外,反倒問了一句:“妹子,你昨晚也睡這邊的麼?我還以爲你先回去了呢!”
程星月機械地轉頭去看她:“我倒是想回去,可我不知道怎麼回,這門都鎖死了!”
這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讓栢秋榮笑出聲來,她不着痕跡地斜了郎一一眼,道:“這卻是我的不是了,我應該先送妹子回去的。不過郎一,我帶來的人,你怎麼不好好地伺候着,我妹子看上去對你的服務不是很滿意呢!”
郎一正待說什麼,程星月打斷道:“栢姐,咱是不是該回去了?說不定有新消息傳來,咱不在可不太好。”其實她是擔心何仁找不到她,想趕緊回飛船去,至少要先連上全息,方便何仁指引她。
栢秋榮點點頭,郎一看到這一幕欲言又止,卻見栢秋榮輕微地搖了搖頭,便止了口,與姜四一起送她倆離開。
栢秋榮本打算再帶程星月去逛幾個區,但是程星月一來對她的惡趣味有些敬謝不敏,二來也着急回去跟何仁聯繫,催着先回了飛船,便一個人鑽在房間裡不出來了。
栢秋榮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現在有些不確定這步棋走得對不對了,但是落子無悔,如今也只能這麼走下去。
何仁果然一直在等着,程星月才一連上全息,就受到了何仁發來的一連串消息,又被他抱怨了一通。程星月簡單地解釋了一晚上沒聯繫的原因,倒讓何仁起了警惕:“這栢秋榮靠譜嗎?我怎麼覺得她有什麼瞞着你。”
程星月雖覺得栢秋榮的愛好奇特,但是總體來說也不算特別出軌,且相處這段日子雙方交流還是頗順暢舒服的,倒是替栢秋榮說了幾句。又問:“你跟郎耀提了麼?他怎麼說?”
何仁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不管他怎麼想,你總是要來一趟的,不然你留我一個人在這鬼地方麼?我已經安排好了去接你的飛船,你再在德雅星待上幾天,我的人到了跟你說。”
程星月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不再糾結,應下。又細細問了郎耀身邊的人的情況,準備這些天去買些禮物備用。何仁已經給她賬戶上打了一大筆現金,足夠她在德雅星的花銷了。而且根據前兩天瞭解的情況來看,此地屬於三不管的地區,說不定某些違禁技術和原料還能在市場上找到,她倒是可以趁這段空閒爲後面的實驗做些準備。
這些日子栢秋榮幾乎沒怎麼在飛船上過夜,她後來又邀過幾次程星月去那處有克、隆人的娛樂中心,但是程星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忙不迭地推辭了,讓她取笑了幾回也無所謂。直到有一天,栢秋榮直接把郎一給帶回飛船上來了,並且說要把郎一送給她,她才跳起來:“我不要!”
栢秋榮笑道:“妹子你對郎會長的心我完全能理解。不過郎一自你上次去過之後就對你一見鍾情,這些日子求了我好多次帶你去,你卻死活不肯。他便不肯接客了,這些日子被那娛樂中心的人□□得頗爲憔悴,我見他日子難熬,且心意堅決,便出手幫了他一把,給他贖了身,帶回來了。你也知道我的,我與他同病相憐,深知對他來說最大的理想是什麼,所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便帶他來了。”
說到這裡,郎一便從她身後走了出來。一段時間不見,他確實清瘦消減了很多,看向程星月的眼中確實情意綿綿。然而程星月只覺得荒謬,她與郎一雖共處了一晚,但是交流不多,且她給他吃了不少軟硬釘子,要說郎一會對她一見鍾情,打死她都不相信。只能說這位郎一實在是太能演,讓她歎爲觀止。
“我身邊不帶不知底細的人,栢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真不能帶着他。更何況我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你這不是給我添亂麼?”
“不是讓你帶着他,他就留我這裡,你有空來看他一趟就是了。有什麼雜七雜八你不方便做的事也可以差遣他去處理,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栢秋榮繼續勸。
程星月一個激靈,越發覺得這個情況有些不對,栢秋榮這麼堅持不像是以往她所熟悉的那個殺伐果斷的人,怎麼會突然這麼小兒女情長起來?若不是換了個人,那便是她對自己有了其他的目標,或是防備?一時之間程星月倒躊躇起來。
想了想,程星月最終還是道:“罷了,栢姐的一番好意我就不推辭了。不過總不能讓你破費,你告訴我大概花費了多少,等我手頭方便了就還給你。郎一稍後便上我的飛船吧。”無論如何,上了她的船,總有治他的辦法,她兩飛船的人都搞定了,難道會搞不定這個?
栢秋榮推辭了一番,程星月也沒就這個話題多糾纏,是驢子是馬,等上了飛船,做完實驗,她就知道了。到時候,栢秋榮是敵是友,也就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