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月一出門便遇到了皮特。皮特其實昨晚就已經來了, 聽傭人說起昨晚程星月被喬爾抱到臥室的八卦後,就有一種大事不妙的預感。作爲喬爾的副官,他在克萊德家旁翼建築羣裡也有一個小臥室, 便留下來關注這兩人的動態, 沒想到一等就是一晚。
而看到程星月失魂落魄的從克萊德家主宅走出來, 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膚遮掩不住青紫後, 皮特便已經猜到昨晚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不知是否因爲他被植入了基因語庫的關係, 這一剎那他竟覺得心裡猛地一縮,像是被人狠狠一握般的疼痛。
而這時,程星月也看到了他, 且還朝他招了招手。皮特立刻跑了過去:“程教授……”
“送我回實驗室。”程星月面無表情地說。
“是。您稍等,我去開車。”說罷, 皮特便跑步向自己的愛車而去。他想快些送她離開, 不希望她這樣的慘狀被更多的人看見。
而就在程星月等待的這短短空隙裡, 一位身着警服英姿颯爽的女郎也從克萊德家主宅裡面走了出來。她停在程星月的身邊,打量了程星月好幾遍, 不確定地問:“你是,程星月?”
程星月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是艾德娜·克萊德,轉回臉不看她,也不回答她。
“你,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艾德娜看來是沒聽到昨晚傭人們的八卦。
程星月繼續冷漠以對。
“姜毅光回來了嗎?”艾德娜繼續問。
程星月心下微微一動, 稍稍轉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眼中充滿了渴盼和真誠。而這, 卻深深地刺痛了程星月。她迴轉頭, 想不理艾德娜, 最終卻還是低低地回了一句:“他不在。”
“噢……”艾德娜的聲音裡面透露出失望和疲憊,瞬間兩人便一起陷入了沉默。
很快, 皮特將車子開到了程星月身邊。艾德娜看到皮特很是驚訝:“皮特,你來接程教授?!”
皮特看到艾德娜也很意外,點了點頭道:“是的,艾德娜小姐。我送程教授回實驗室去。”
“你們?!”艾德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驚呼了一聲。卻又突然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程星月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上面的青紫似乎在提醒着她什麼,“是我哥?!”
程星月淡淡地吩咐皮特:“走吧!”
皮特趕緊向艾德娜告了聲罪,便出發了。
開着開着,突然聽到低低的壓抑的抽噎聲斷斷續續地傳來。皮特有些頭皮發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或許,此刻裝作什麼都沒聽到更合適?於是他繼續默默地開車。
等車子停在實驗室門口,程星月似乎也已經收拾好了情緒,除了略顯紅腫的眼皮,基本看不出她剛剛哭過。
看着程星月一聲不響地下車,皮特忍了又忍,最終還是道:“程……教授,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叫我。”
程星月腳步頓了頓,還是繼續往實驗室裡面去了。
才進實驗室,就聽到何仁焦急地問:“昨晚去哪裡了?我竟沒法聯繫上你。”
聽到熟悉可靠之人的關懷,程星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嚎啕大哭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別哭呀!是不是喬爾欺負你了?昨天半夜你還沒回來,我查了你說的宴會的地點,宴會已經散了,又查看監控記錄,發現你很早就被喬爾帶走了。再去查克萊德家的監控,卻被發現了,想了些法子才抹掉我侵入的痕跡……”何仁越說越小聲,他已經發現了程星月身上的青紫,再加上她如今瀕臨崩潰的情緒,已經猜到了昨晚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這個可惡的傢伙!竟然敢動我的主人!我一定要他爲此後悔終生!”何仁咬牙切齒道,有十幾種報復的方案在他腦子裡面一閃而過,但看着程星月如今的狀況,他只能暫時先緩一緩報復方案,先把她安撫好。
“小星星……”何仁放柔了聲音,搜索自己的語言庫,想着怎麼安慰這種情況下的女孩比較合適:“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別去多想了……啊呸!”何仁自己都覺得這種話很無聊,很事不關己,甚至有些冷血。
“小星星,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我要提醒你,這一切都是暫時的。你來這裡,是爲了能與郎耀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如果此時放棄,那就親者痛仇者快了。我建議你儘快完成太空生物的實驗和改造,回到我們實施目標的正軌上去。至於喬爾,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程星月似乎沒有聽到何仁說什麼,仍舊哭得歇斯底里,直到精疲力盡哭暈過去。何仁心疼地將她安置在實驗室臨時休息的牀上後,開始了他的報復行動——他要聯繫到姜毅光。
也許是太累了,程星月睡了整整一個白天,等她醒過來時,天色已晚,咕嚕咕嚕叫着的肚子提醒着她已經有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她發了會兒呆,便起身去找吃的。何仁不知道去了哪裡,一般來說,他是不會離開實驗室的,但是程星月給了他整棟樓自由活動的權限,偶爾他也會到樓裡其他地方逛逛。
雖然何仁不在,但是他很貼心地給她留了晚飯。程星月慢慢地吃完,精神才漸漸好起來,然後,便投入了實驗中去——其實暈過去之前何仁跟她說的話她都聽進去了,只是當時情緒太激動,完全沒法控制自己。但是何仁說得很對,她只有儘快掌控那種太空生物,纔可能逃離本源星。
而遭受了這麼大的打擊之後,程星月做起實驗來更加廢寢忘食,常常是通宵達旦,有一次甚至連着三天三夜沒有睡覺試驗基因片段的編輯。
這期間喬爾派皮特來請過她幾次去克萊德家,都被程星月無視了。被拒絕了三次以後,也不知是皮特跟喬爾說了什麼還是另有原因,後來就沒見皮特再來請她。
很快,程星月的實驗就成功了。那種太空生物本就是一種簡單的生物,程星月找到了他們能在太空中生活的原因是其基因鏈條中的一個片段能夠在某種催化劑的催化下合成某種蛋白質,而這種蛋白質不僅可以爲他們提供熱量,還可以形成一種薄膜狀的物質包裹住他們的身體,由此產生一種隔熱效果。且這種生物向來是成羣聚居,單體的隔熱效果不明顯,但羣居後保暖效果幾何級增加,從而使得這種生物即便是在太空這種超低溫環境下也能生存。
且這種生物的繁殖力驚人,在程星月的冷凍庫這種低溫環境中,短短時間內,已經由捕捉到的幾隻繁殖到了上萬只,把與他們放置在一起的其他標本都吃光了——這種生物幾乎什麼都吃,只要是有機物,甚至部分無機物也逃不過他們的腸胃。
程星月還發現那種激活基因片段的催化劑之一就是金元素,難怪當初這些蟲子追着那含有金元素的合金外殼的飛船不放了,在太空那種超低溫環境下,必須產生足夠的蛋白質薄膜才能維持繁殖所需的溫度,而每繁殖出新的蟲子,新蟲子也需要金元素來生成蛋白質薄膜。所以金元素的數量決定了這種生物的種羣規模。
光了解這種生物還不夠,程星月還得想辦法控制這些生物才行。一開始她想過給敵方飛船塗抹含金元素的塗層,但是以她所能掌控的資源基本不太可能實現這一目標。後來在某次與何仁的閒聊中,她突然想到這種簡單的生物也許可以植入簡易版的基因語庫,那麼她就可以與這種生物進行簡單的溝通了,那麼她是否可以用金元素來與它們進行交易,讓它們幫助自己呢?
想到就做,簡易基因語庫對她而言已經算相當簡單,很快她就“改造”了一隻太空蟲子,效果不錯,至少她的命令這隻蟲子都聽懂了,還能遵照執行。完成指令後,程星月將喬爾送來的一條千足金項鍊切了一點點下來給這隻蟲子,同時,程星月感受到了它的喜悅和臣服。程星月覺得,被改造過的這隻太空蟲子,似乎比它的同伴聰明瞭那麼一點點。
實驗成功,下一步就是進行批量“改造”。但是以程星月一個人,要實現上萬只蟲子的改造任務,實在有些艱鉅。程星月咬着牙花了幾日改造了十幾只以後,突然發現,這個種羣裡面被改造後的蟲子變多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明明只改造了那麼十幾只而已,怎麼突然憑空多了這麼多植入基因語庫的蟲子?程星月非常不解,與何仁說起這奇事來。
“被你植入基因語庫的蟲子繁殖出來的蟲子能自帶基因語庫嗎?”何仁的這一句話點醒了程星月,瞬間程星月想到了更快實現通過植入基因語庫控制這種太空生物的辦法。
她不再對這些蟲子開展基因語庫的植入工作,而是對這個種羣進行基因篩選。對於那些聽得懂她的命令的蟲子,她留下他們;而那些聽不懂她命令的蟲子,她直接人道毀滅,屍體拋入攜帶基因語庫的蟲子種羣中,讓他們藉此繁殖更多能聽懂她命令的蟲子。如此一來,不過三兩日的功夫,剩下的蟲子不過幾百隻,但是隻要給一點點時間,這幾百只蟲子就能繁殖出上萬隻蟲子來,她的“生化武器”已經初步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