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劉措溪到凌海公園去寫生,這次的畫會是這個月考的作業,也是好不容易逮着個空閒的週末。

措溪忘不了老師語重心長看着自己,拍拍自己的手,然後說:“以後如果有出國讀研的機會你去的機會很大,畢竟你這麼優秀……繼續努力吧。”放眼美術學院數百名學生,能夠在清大保研的學生也有限制的,出國留學,措溪也不是沒有想過,畢竟是公費出國,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因爲是週末,公園裡的老老小小,悠閒自在,有的在跳繩,有的人在跳廣場舞。也因爲凌海公園靠近清大,所以來這裡寫生的學生也很多,措溪很早就來了,所以挑了一個很好的位置坐了下來。

地上草皮還泛着綠光,柔軟光滑,席地而坐,畫板面前有人坐在長椅上睡覺,公園裡最中央的一個漂亮的莫愁像最吸引人,畫面定格在這一時刻,準備好了鉛筆,劉措溪就準備開動了。

剛開始心緒還不寧,腦海中浮現着上個星期,那夜,那個男子說的那番話,他一反常態,她卻不知所措,她的一切都被他知道,而她卻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的。

男子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頭髮,臉頰在月光的籠罩下折射出銀灰色的亮光,他雙手顫抖撫摸着她蒼白的臉,慢慢吻了上去。他低沉的聲音縈繞在她的耳畔:“閉上眼……”她心中複雜無奈,他小心翼翼的,深情的。

“對不起,”她眼角慢慢滑落淚水,脣色泛起蒼白,“對不起。”

阮惜常慢慢的,慢慢的放下手,她目光躲閃晦澀,緊緊抓着包裹,飛快轉身離開,鼻尖還縈繞着他身上的淡淡的香氣,她,應該是讓他傷透了心吧。

劉措溪顫抖着雙眼,低頭看着畫板,擡起手,上面印了一塊水痕,手掌溼溼的,很不舒服。陽光透過頭頂葉子參差不齊的縫隙照到畫板上,白色正好反射光,正好刺到眼睛發疼。有一種淡淡的徹悟清晰浮現在腦,似乎這個真相她很早就明白,只是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承認。

劉措溪,你承認吧,你就是個懦夫,就是個戲子……你已經深中其毒了……只有一次獲得解藥的機會,你卻把解藥給丟了。

“措溪?”一個探尋的女聲傳來,劉措溪一抖,倏然驚醒,立刻回頭。

徐默蘭一身修長的運動服,汗水順着額際留下來,臉頰因爲運動後微微泛紅,眼睛中閃爍着見到劉措溪後的驚訝:“你竟然在這裡?你在這裡畫畫嗎?寫生?”

劉措溪愣了愣,然後放下畫板,立刻從草地上爬起來,然後笑着面對徐默蘭:“徐董,好久不見……”

“恩恩。”徐默蘭應了聲,倒是對劉措溪放在地上的畫感興趣,看了又看,才說:“原來你纔來啊。”

劉措溪的畫板上面沒有畫一張畫,一張白紙躺在那裡,她見了乾乾一笑,其實她來也有一兩個小時了,只是想事情浪費了點兒時間。

徐默蘭接着就拉着劉措溪坐在地上,笑着問措溪:“怎麼?是不是要考試?”

“嗯,主題是素描,可以是寫景,也可以是人……”劉措溪如實稟告。

“哦,”徐默蘭點點頭,卻突然一怔,靈光一閃道,“不如你給我畫一張畫吧……”

劉措溪愣了片刻,手指摩挲着鉛筆的鼻尖,黑色的鉛筆印子在自己的手指上染開,最後慢慢點頭。

其實也不得不說徐默蘭氣質好,身材又好,再加上取景取得也不錯,劉措溪一點點開始畫,心中已經預感到效果定會是不錯的。畢竟她多少年了的美術基礎與底蘊,預感也一直是很強的。

徐默蘭坐靠在一棵老槐樹下,離她不遠的湖面有一面優雅柔婉的莫愁雕像,噴泉在她身旁,濺起無數水花。徐默蘭的臉上,不施粉黛,膚質卻很好,眼角雖然有着歲月走過的痕跡,但是卻似乎絲毫不減年輕時候半點的風韻,那股氣韻自信,柔婉,嫵媚,措溪一直是羨慕着的。

在作畫期間,徐默蘭一直盪漾着溫柔的笑意,沒有一絲不耐之色,直到劉措溪把畫好的畫送到徐默蘭的手上時候,徐默蘭一驚,嘖嘖出聲:“沒想到你清大美術系第一才女的名聲也不是白拿的,無論是排線,還是細密的收筆,都掌握非凡,很有自己的特色,而且把我畫得這麼像,真了不起……”

劉措溪暗疑這些怎麼徐默蘭也知道自己的事兒的,但也沒有多想。一旁老老少少有些老人也走過來看這張畫,對比徐默蘭的模樣,一個老奶奶帶着一個老花鏡,看這張畫,同樣嘖嘖稱奇。有外行的,也有內行的,都讚不絕口。

直到中午,徐默蘭拿走了劉措溪的畫,並且極其神秘卻略帶徵求意見的語氣問措溪:“你願不願到我的公司?畢業之後……給你足夠的自由。”

劉措溪眨眼間有些猶豫,隨後慢慢的,聲音徐徐而有力:“謝謝,但是……”

“好了,我知道了。”徐默蘭沒有等劉措溪說出口,溫和笑了起來:“我很欣賞你,措溪,不過既然你不願,我也不強求了,謝謝你今天的畫。”徐默蘭轉身,回頭說了聲“再見”便離開了。

劉措溪一向都是敬畏和喜歡着這個蘇董的,但是也不代表會失了分寸原則,因爲她既然在城語公司工作,除非遇到了她無法忍受的事情,否則,她是不會動離開的念頭的。

她知道該怎樣取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