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
“你們真的打算要回大漠去嗎?”聶小星還是忍不住的一再確認,突然而來的變化讓她好是傷感。
她十年來憋在心中的話好想立刻就對他吐訴出來,可是看看他們二人,一個是她愛慕已久的男人,一個是她仰慕崇拜着的寒煙師父。大哥他好不容易纔從十年前的傷痛中擺脫出來,現在找到了他認爲合適的人相伴終老,自己不該這麼自私去破壞他們。就連西門樓主不是也祝他們幸福了嗎?她咬咬牙忍住了,經過這些日子與他們朝夕相處,令她明白了世間上有許多種愛,有沈寒煙對墨少白不畏生死,執著相隨的愛,也有西門冷鍾愛着一人卻能放手讓她離開,去尋找屬於她的幸福之愛,還有墨大哥一直以來至情、至真的愛,相比這些她的愛也太渺小、太稚嫩,不曾經歷風雨的磨礪並不算得堅固牢靠。
不過她會在心中默默祝福他們的!
“墨大哥,我想問你,如果被巨鱷咬傷的人是我,你也會爲我千里迢迢地去天山找解藥嗎?”
墨少白搖頭笑笑,“你當然不會受傷了,你可是西蜀王爺寶貝的星羅郡主,王府內的千軍萬馬都會全力保護你的,再說你有寒煙傳你的七十二路鞭法,已算得上個江湖高手了,將來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別人哪敢欺負你呢?”他開玩笑地捏捏她圓潤的臉蛋,突然又從懷中掏出一隻瓷白色的鴛鴦雙環玉扣交給她,道:“還記得這個東西嗎?”
她點點頭,“這不是那日在上官府被紅衣殺手刺掉的玉扣嗎?”
他點點頭,“其實,此次我來中原的目的之一,也是受北冥王爺之託將這個信物交還給他的夫人——北冥王妃餘秋蟬,可是我卻一直沒有打探到關於她的下落。”
“啊……”聶小星突然失聲驚叫了一下,“什麼?北冥王爺!”
他點點頭,“而今我答應了寒煙要陪她一起回大漠歸隱,這件事就只好託付給你幫我暗中查訪了,也好完成王爺的重託。不知你可願意幫大哥這個忙?”
她笑笑,“你當然找不到她啦,這也難怪,我看你還是親自交給她比較好些!”
他大喜,“怎麼?難道你知道她在哪嗎?”
她神秘地眨了眨雙眼,鬼機靈的點點頭道:“你隨我來就是!”
墨少白隨聶小星東逛西繞地拐進一間庵堂。裡面香菸繚繞,木魚聲陣陣,這乃是間深街小巷中的庵堂,他萬萬沒想到在京城繁華之地竟然會有這樣一處清幽僻靜的地方。
“裡面就是‘靜心庵’,你要找的人就在裡面。”小星說完輕輕將門推開喚了聲,“娘——有人來找你啦!”
只見光線柔和,清幽的木製禪房內坐着一位美婦,年歲不過半百,但曾經經歷過的滄桑已讓她的青絲過早的染成了霜白。她停住了傾心敲打着的木魚,睜開雙眼,凝視着眼前的來人。
“你就是餘秋蟬?”墨少白不敢相信,他千里迢迢苦苦尋覓的人竟然就在此處。
那美婦輕輕地點了點頭,當年的繁華已褪變成一種滄桑。
經她點頭承認後,他連忙從懷中取出鴛鴦雙環玉扣,雙手呈上,上前行禮道:“在下墨少白,是受北冥王爺之託,前來將玉扣交給王妃你的。”
她手中的木魚“當——”的一聲滑落在地,木木地站了起來,雙手顫抖,眼神驚訝地看着他手中用紅布包裹着的東西叫道:“是……王爺的東西?”
他點頭,將瓷白色的鴛鴦雙環玉扣呈上給她。
“鴛鴦雙環玉扣!”餘秋蟬幾乎是驚喜着說出這句話。她伸出手去親自接到手中,將手中的那方溫玉仔細地撫摸着,一遍又一遍,如同思念的手心撫摸着愛人的臉龐一樣認真,這是久別的溫度,屬於遠方那個癡癡惦記着她的男人。
他見到此情形,又看向一旁淚光閃閃的聶小星問:“不知剛纔你爲何稱北冥王妃爲娘?”
聶小星忍住心頭的淚道:“其實她纔是我的親孃,自從我父王寧人王因反叛之名被抄家後,西蜀王叔爲保全娘同我的性命,暗中收留我進了西蜀王府。後來王爺的小女兒星羅郡主不幸染上了天花死了,他們便暗中認我爲乾女兒,我就這樣陰錯陽差地從北冥郡主寧星冉變成了現在的星羅郡主聶小星,這個秘密只有乾爹乾孃和我娘知道,他們一直爲我保守着這個秘密!從那之後,我就是西蜀王爺的親生女兒聶小星!”
他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能幫我找到北冥王妃,原來你就是她的女兒?如果你不說,天下又有誰會知道當年的北冥王妃餘秋蟬會藏身於此?西蜀王爺他的確是位重情重義的好王爺,當年他還曾賞賜過我一隻他最珍貴的景泰藍杯,沒想到他會冒險將罪人的家眷秘密收養下來,也難怪從此江湖中再也沒有關於你們的傳聞,而今我總算是爲王爺他找到你們了!”
“王爺……他還好嗎?”餘秋蟬從相思中清醒過來,素淚滿面地問他。
他面色有愧,搖了搖頭,道:“北冥王爺已經於半年前中毒,死在西北大漠中了。”
“啊……”餘秋蟬搖着頭,雙腿一軟不由向後退了幾步,小星連忙上前攙住她,紅着一雙眼睛,看着他問:“墨大哥,你說我爹他……我爹他已經……死了嗎?”
看到如此悲景,他只能無奈地默默難言,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生離死別。
“王妃莫太難過,王爺他去得很平靜,他的屍體我已妥善安置了,墳頭面向京城的方向,他會看到你們的。他死時曾託我將這對鴛鴦雙環玉扣給你,並要我轉告你,他此生有愧於你,對不起你!”
餘秋蟬雙手用力地扶着女兒的手,搖頭道:“他沒有對不起我,他將這一生能給我的幸福都已經給了我,我不怨他!”
他點頭,“王妃說得是!”
她嘆了嘆氣,又道:“你不必叫我王妃,我如今只不過是個藏躲於紅塵世界中的門外人,現在得知他安息了,心中也再無牽掛,終可一心一意的皈依佛門了,再也不用苦苦等着他啦!”
“娘!你在說什麼?”小星痛苦地看着滿臉是淚的孃親。
餘秋蟬微微一笑,用手撫摸着她的額頭,道:“傻孩子,這是件好事!死亡對於你父王來說本就是種解脫,因爲他再也不用面對風沙而遙遙相望,苦苦思念着我們娘倆了,也再也不用因爲罪囚之身而終生不能踏足中原與你我相見而感到傷痛無奈了,他去了,所有的痛苦也一併消失啦!娘也可以早日悟得正法與他團圓!孩子……你的日子還長,該好好地回去做你的郡主,你還沒有好好享受過人生中的幸福,而我卻已經擁有過了,所謂曾經滄海也就是這樣了吧,如今娘可以心滿意足,了無牽掛啦!”
墨少白點點頭,改口稱道:“沒想到夫人已有如此修爲,我此次前來心願已了,也就能放心了無牽掛的回大漠去啦!”
“你要回大漠去了嗎?那麼星兒也……”
沒等她說完,小星已經連忙拉住她的手,對她道:“娘,墨大哥是同寒煙師父一起回去,從今往後他們再也不會踏足中原,也不再管江湖中的事啦!他們會一起長相廝守,相伴天涯!”這最後面的一句話幾乎是喃喃而出,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聶小星眼前好像已經看到了墨少白和沈寒煙一起雙宿雙棲,一起在彩霞飛舞的大漠天邊牧羊放馬,坐看日出日落,在大漠中過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大哥——祝福你們吧!
餘秋蟬點點頭,她知道女兒做這個決定所付出的是什麼?是一個少女純真美麗的最初情感,一個會令她終生都無法忘記的過往!沒想到孩子是自己長大的……之前任他們再怎麼說她都不肯聽勸,如今卻可以自己放棄。
餘秋蟬始終都握着女兒嬌嫩的手,“我的星兒已經長大啦!”她用手卷起自己的衣角,輕輕地爲女兒拭去眼角上掛着的淚,然後對墨少白道:“墨大俠,謝謝你能千里迢迢地爲一個落難王爺送信,你可知道這對玉扣的來歷!”
他搖頭不知。
她道:“這對鴛鴦雙環玉扣本是王爺家的祖傳之物,也是我們之間的定情信物!”她說完用手輕輕叩開玉扣上的雙環,只見玉環立即從中間分開,形成了一對單獨的玉環,那兩隻圓形玉環首尾都雕着龍和鴛鴦,玉環上紅色絲線纏成的麥穗正好可以將它系在腰帶上。她將它們放到左右兩手,雙手各執一隻對他道:“以前星兒說她的大英雄、大恩人如何如何的好,如今見你不爲名利,千里迢迢爲一個已亡人送來音信,了卻我的殘願,我真的很佩服你的人品!你當真是個人上人,萬萬人中難得一見的真君子!現在我便將這對定情信物送給你,一隻交於你,一隻請你代爲轉交給你的愛人——沈姑娘!”
墨少白大驚,連忙搖搖頭,“萬萬不可,這是王爺以死相托,讓我轉交給你的東西呀!”
她平靜地微微一笑,“你要交付的我已留下了,並不一件身外之物而是那一句唯獨對我的誓言,他要告訴我的我已經收到了,是此生只爲我一個,千千萬萬的思念也只爲我一個,今生只愛我一個人的承諾,我相信就算王爺他還活着也一定會贊同我的做法!”
她將玉扣輕輕地安放在他的雙手上,微微一笑,如一朵脫俗的世外青蓮,“其實,要記住一個人不是靠他所留下來的身外之物,而是將他深深地放在心中。我不必去睹物思人,因爲王爺他就活在我的心中,這些年來時時刻刻都不曾離開過我。”
他點點頭,將手中玉扣收下,對她道:“謝過夫人!”
餘秋蟬笑笑,如今是那樣釋然淡雅。她看向一旁的女兒出奇平靜地對她說道:“如今時候到了,我該皈依佛門誠心清修,日後你也不要再來找我了,要好好聽乾爹、乾孃的話,他們是世上最疼愛你的人!”
聶小星激昂地點了點頭,其實在她的心中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雖然心有不捨,但這是母親自己希望走的路,她該放手成全。畢竟母親也只是個凡人,一個當年寧州城中嬌滴滴,十指不沾楊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她承受了十多年的痛苦,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無法再痛了,但爲了他們的孤女還是這樣毅然決然地咬牙堅持活了下來,有時候活着對於人而言反而是一種無限的折磨與痛苦,然而,內心平靜的佛法能讓她這個痛苦中的人得到想要的安寧。
“去吧!”餘秋蟬最後再看了她一眼,轉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寂寞的背影留下的是塵世外的喧譁,迴歸的是內心的平靜。
“沒想到娘還是去了,好像我身邊的人都要離我而去一樣,爹是這樣,娘也是這樣,就連墨大哥你也要離我而去了。”走出庵堂,行在人煙嘈雜的繁華大街上,聶小星感慨萬千地說着。
“小星……”
“墨大哥,這難道就是長大所要付出的代價嗎?長大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呢!我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啦!”
“小星,因爲你長大了,將來會做個造福萬民的好郡主,百姓們都會愛戴你的!”
“謝謝你,墨大哥!”她回過頭來,在流動匆匆的人羣中好好地端詳着這個她所愛慕的男人,也許從此就將永別。
來來往往的人羣像快速流動着的光陰,匆匆從眼前這位像樓塔一樣永遠屹立着的男人身邊流過,她想抓也抓不到。無論多年前,還是多年之後,墨少白這個人物對於她來說——還是如此地遙不可及。
“墨大哥,我會記得你的,一輩子!”
“小丫頭!”他笑笑,痛惜地將她擁入懷中。
離別的月似乎總是很圓。
相思的月,離別的月。
咚咚咚咚——
敲門聲驚醒了墨少白,打開門,門外之人竟然是紅素!
她微微一笑,旖旎的孤身站在一片月光清華下。
“怎麼啦?紅素!”他問。
“聽說你要回大漠去了?”她緩緩地走進門來問他。
“是的,我已經決定同寒煙一起回大漠去。”他淡然地說。
“是嗎?我還以爲你會一輩子留在這兒呢!”她悵然地一笑,猶如四月漸落的梨花一般蒼白悽淋。
紅素坐下來,心中有些疼痛,畢竟他剛纔平淡的語氣微微地刺痛了她的心。她又問:“墨大哥,那紅袖的事你也不再查了嗎?”他無奈地一笑,搖頭作答。
“果然是新人勝舊人哪!看來沈姑娘在你心中真的很重要……爲了她,你連一開始的追求都要放棄!”
他能聽出她內心中的一絲荒涼之意,起身對着窗外,遙望着圓月道:“紅素……世間之上有很多事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不是嗎?這些你應該也早就知道,人生本來就有很多事是我們所不能掌控,可這又能怎樣?”
“墨大哥,我知道我本不該對你提這些,可是一聽到你突然間就要離開我們了,我的內心就莫名地一陣揪痛。我從來都沒有這樣過,食不下……寢難眠,這是怎麼啦?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墨大哥,一想到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才知道我早已將你當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你就這樣真真實實地存活在我的周圍,突然有一天你要離開了,我就好像是手心被人突然間挖了個大洞一樣——空洞洞的。”她擡起頭,用一雙似水柔情的眼神看着他,這一幕楚楚動人,“墨大哥你知道在我生命中還從沒有一個男人肯爲我付出生命,但你是第一個,我想也會是最後一個,獨自一人漂泊在江湖之中,冷暖自知,看過多少男人的虛情假意,他們所看到的只不過是我外表膚淺的美麗,他們可以爲我付出生命以外的一切,但從沒有一個人會像你這樣真心地對待我,在乎我,甚至是肯爲我付出生命……”她說到這眼淚不知不覺地從眼眶中流出,大滴的眼睛飽含着一汪秋水,一眨一眨,煞是惹人憐愛。
看着這樣的一雙眼睛,還有誰會忍心去傷害呢?
“紅……”他說着,伸手爲她拭去臉上的淚。這淚水這樣純潔冰涼,似一粒粒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的順着他的指尖滾進心中。
她輕輕地伸出手,如菟絲子一樣纏繞在他的手上,“墨大哥……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這樣,不該這樣爲難你,可是有些東西是我自己所無法控制得了的,我無法控制吃飯的時候會想你,睡覺的時候會想你,就連喝一杯清茶的時候,茶水中都是你那張無法磨滅的笑容。可是即便這樣,每次見到你我都不敢擡起頭來正視着你,因爲我害怕,害怕自己會陷得太深……我知道你是沈姑娘的,我對於你們兩個都有所虧欠,我不能讓自己的罪孽深重……可是越是想忘記就越是記得清清楚楚,你是從什麼時候走進我的世界的我都不知道!也許,是在你第一次拉着我的手深情款款地叫我紅袖的時候,又或許是前世今生中的一種緣分——讓我在劫難逃。我知道我錯了……我會罪孽深重,我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可是,我還是不能停止去想你!愛上你!我這是怎麼了墨大哥?我究竟是怎麼啦!我好恨我自己呀墨大哥!”
她痛哭着,滿臉都是內心折磨掙扎着的苦水,拼命地搖頭想要忘記他,可是還是做不到,她以爲她可以做到的。原來她不能,在內心愛潮的衝擊下她被徹底沖垮了。她失去了驕傲,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一切的虧欠之心,就這樣走火入魔般地陷進去,明知道是條死路還是如此義無反顧、意亂情迷、無法救藥地陷了下去。
“紅素!”他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安慰着,心中也是滿腔的痛苦,突如其來的被什麼給堵住一樣的憋悶不已。
“墨大哥,有時我想也許是紅袖留在人世的魂魄遲遲不肯歸去,依附了我的身體要我來替她完成前世未完的心願,讓今世的我來替她償還罪孽。我就這樣無恥地想,我要是紅袖就好了!我甘願一輩子替代她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是,我竟有如此可恥的想法,墨大哥,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紅素,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來找紅袖,不該將你誤認爲她……不該給你帶來困惑和傷害……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不是這樣的!”她擡起頭看着他說。
他將雙手輕輕地捧在她如花般嬌嫩的臉上。是的,這張臉多麼像死去的紅袖啊!紅袖的哭,紅袖的笑,一張讓他癡迷了多年卻久久無法釋懷的容顏。
紅袖——紅素。
我不該傷害你,怎麼忍心讓你痛苦呢?
他們這樣相互呆呆地癡望着對方,好像已將對方融入了自己體內一樣。
是前世的債?是今生的孽?
突然,寧靜的夜晚劃過一陣嘈雜恐慌的喊叫聲,“西門樓主不好了!不好了!——殺人啦——殺人啦——”
城外鑼鼓喧天,黑暗的夜空突然燃起了紅色的火焰,大家都聞聲趕到大廳,一名家丁匆匆忙忙地從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雙手高高揚着,那雙手掌鮮血淋淋。
西門冷一把拉住他問:“阿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樓主——樓主,大事不好啦!城外有一個嗜血如命的女魔頭正在殺人呢,已經殺死了好幾條人命,大街小巷的百姓和官府的人都在通緝她呢!樓主,你快去看看吧!”
西門冷大叫:“反了嗎?是誰這麼大膽敢在我西門樓城的地盤鬧事?阿福,你快帶我去看看!”說到這,他正好看到聞風趕來的墨少白,“墨兄也來了,那就一快去看看吧!”
“好!”墨少白點點頭,同他一起走出去。
紅素也跟了上來,突然恐慌地對他們道:“會不會是天一聖母——石陰姬!”
“她——”墨少白的內心一震。
西門冷點點頭,“有可能,沒想到她的膽子會這麼大?連天子腳下都敢來鬧!紅姑娘,不用擔心,如果她是爲了你的事而來的,我們西門樓城和官府都會保護你的!”
“是,西門樓主!”紅素感激地對他道。
墨少白也握着她的手對她道:“不用擔心,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她點點頭,看着他們匆匆忙忙地趕了出去。
大街上四處橫臥着幾條人的屍體,全身狼狽不堪,已血痕累累地死去。四周都是慌亂嘈雜的腳步聲,驚恐着的叫嚷聲,還有鑼鼓喧天的通鳴聲,哭聲、鬧聲、驚恐聲,早已將一個寧靜的夜晚變成了世界末日一般人心惶惶。
小巷的拐角處突然傳來一陣侷促的腳步聲,只見一羣穿着官服的府衙捕快匆匆從裡面走出。
“是西門樓主!”爲首的捕頭驚喜地叫道:“西門樓主,你來了就太好啦!”他邊說邊向他們趕來。
“徐捕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西門冷嚴謹地問道。
徐捕頭將手中的捕刀握在雙手中,向前行禮道:“是這樣的,剛纔我們府衙聽到金鼓雷雷,有人來報京城內出了個殺人狂魔,於是我便帶着兄弟匆匆趕來事發地點。剛纔我們還與那女魔頭交過手,那女魔頭一身亂髮,身上還束縛着四根鐵鏈,看來是被什麼人囚禁過一般,但卻不知怎麼的給她跑了出來,我們同她交過手,可是她的武功高強,還傷了我的幾個兄弟。看來此人乃是江湖中人,所以只好請西門樓主出面幫我們制服強敵!”
西門樓主看看他身後幾人胸口上均被人打傷,還留着那人的血腥掌印,血痕斑斑,可見此人兇狠之極!
“此人竟如此喪心病狂!徐捕頭請放心,保護天下太平也是武林人士的職責,我身爲西門樓城的第三代樓主,一定會拼命保護好一方的安全!”
徐捕頭點點頭,“那就多謝西門樓主,有勞各位江湖英雄了!”說到這江湖英雄時,他突然定眼看向一旁淡定自若的墨少白,馬上回憶起往事,“你是……你不就是當年的‘白閻羅無常’墨少白——墨大俠嗎?”
“你是?”墨少白沒想到他會認識自己。
他笑笑,“在下徐三彪,當年是‘三虎鏢局’的總鏢師,後來投靠朝廷爲京都衙門辦事改名爲‘徐三’。當年大俠的名頭可是威震四方!不僅如此,聽說大俠還爲京都衙門抓捕過不少亡命的逃犯呢,所以我對大俠很是崇拜!”
“說到這,我也似乎想起曾在‘三虎鏢局’與你有過一面之緣!”
“是,沒想到大俠還記得徐某!”
“徐捕頭,那麼你們可知道那殺人的狂魔到底是什麼人?”
徐三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她一連殺了七條人命,之後就朝小巷的方向逃竄而去,神志好像不清的樣子,我們快去看看吧!”
衆人點頭,由徐三帶頭衝進巷子裡找尋。
月亮發出淡淡的白光,略顯慘白無力地照在僻靜的小巷深處。突然從街角的另一頭傳來一陣男人的驚恐叫喊聲,“不好了——殺人啦!”就聽得一陣女子的驚呼。
情景很是詭異。
“在那邊,快去!”徐三大叫一聲,衆人慌忙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趕去。
轉到巷口,只見寬廣的街道前一個男人跪在地上哀求着:“求求你,放了我娘子吧!求求你,別殺她!”
殺人者提着那站立在風中一直驚恐顫抖着的村婦一言不發。那名村婦的身影正好擋住了衆人的視線,看不清殺人狂魔的面孔,只見她是個身着白色羅衫的女人,身上的衣服都沾滿了鮮血,她右手拎着那村婦,另一隻掛着鐵鏈的左手宛如鷹爪一樣高高地揚在天上,冷漠寂靜的姿勢像是在等待着什麼似的——僵持着。
“石陰姬?”墨少白輕語。
“魔頭,快放下那婦人!”徐三說完,已經示意手下的捕快將她團團圍住。
“你是什麼人?”西門冷叫道,從腰中拔出長劍,一步步向她的身旁逼近。
慢慢地,那張隱藏在村婦背後的臉終於露了出來,一頭亂紛紛的長髮隨風飄揚着,她的臉上沒有戴着面具。這讓墨少白的心“咯噔——”的一跳,就在西門冷已看好時機準備出劍,身後的墨少白突然瘋狂的大叫道:“不要啊——她是寒煙!”
雖然墨少白此刻也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但仍是這樣喊了出來。
“什麼?”西門冷大吃一驚,猛的收回刺出的劍,內心一陣荒涼的盯向那顫抖着身體的村婦背後。
幾乎就在同一剎那,一張沾滿血腥的臉從村婦的背影后露出,那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但雙眼卻透射出冷漠無情的光芒,因爲眼睛是血紅色的。
“啊……寒煙?”西門冷拿着劍的手都要軟了下來,全身只覺一陣空前未有過的眩暈。
那名村婦的頸部被沈寒煙那條黑色的九龍神鞭死死地捆住不放,她窒息地嗆咳着,苦苦哀求着她,“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淚水喘息着。
但沈寒煙沒有看到她身上的痛苦,她什麼也看不到,下手之時沒有絲毫的表情,滿臉沾着斑駁的血液,如同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勒着鞭的右手狠狠地這麼一收。
墨少白驚恐萬分地對她大叫道:“寒煙——不要!”
然而就在他心幾近滅亡的時候……她還是無情的摧毀了他的內心。這一刻,在風裡,他似乎能聽到自己心臟崩裂的聲音。
黑夜裡的風中她註定無法挽回地殺死了那個手無寸鐵的婦孺,就在她心愛的人面前,就在他們將要一起回大漠退隱江湖的時候。
殺戮,血腥,矇蔽着她的整顆心靈。
墨少白不敢想象地向後退去,呆呆地看着慢慢從她的手中滑落下來的村婦屍體。冰冷、絕情、失望、痛苦、絕望同一時間向他整個身體無情地襲來。
西門冷大步跨向前去想要阻止她,可是那無力反抗地婦孺就像一隻螻蟻一樣,在她手心中輕而易舉地被毀去生命。
“寒……煙……你……你,這是怎麼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沒有防備地向她靠近。
墨少白大叫:“當——心!”
然而沈寒煙手中的長鞭還是無情地甩向西門冷,他胸口前的衣襟被打出一條口子,火辣辣的鞭痕深深地烙在他的身上,血沾着碎了的白色布塊在空中飛舞,用一種悽慘的姿態荒蕪落地。
“西門樓主!快殺了這個女魔頭!”徐三大叫。所有的捕快同趕來的鄉民們紛紛拎棍向她打去。
“殺——快殺死這個惡魔!”所有的人異口同聲地呼喚着,討伐着她。
沈寒煙如一尊冰冷的石像一般,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就在衆人向她靠近的一剎,突然見她“啊——”的一聲痛苦的狂叫,然後舉起拷在手中的兩根鐵鏈紛紛向人們的頭上打去,腳上拖着的長長鐵鏈也沾滿了血液,鐵鏈“錚錚噹噹”地作響。
看着眼前又有好幾人被殺死,墨少白不容多想,立刻下了決定,高聲對西門冷道:“她已經失去理智,快制止她!”
西門冷點點頭,躍身飛入人羣中與墨少白一起並肩作戰,一同對付起此刻已經發了魔的沈寒煙,可是下手之時還是處處留情,不忍傷她。墨少白咬緊牙關,想到不能再讓她鑄成大錯只有儘快將她制服!連忙對西門冷道:“你我將她身上的鐵鏈拉住!”
西門冷點點頭。一個鯉魚翻身從地上滾到沈寒煙的腳下,飛快地起身,將她左手上的鐵鏈緊緊拉住。此時,墨少白也已將她右手上的鐵鏈緊緊握在手中。沈寒煙雙手被擒,無法施展武功,衆人見狀不由分說地拔劍橫刀向她身上砍去。
“大家不要這樣!”西門冷大叫。可是仍然不能撫平人們此刻心中的憤恨,沒人停下來,仍舊向着她的身上殺去,一劍又一劍,一刀又一刀,頓時她的身上已是傷痕累累血流不止。墨少白大叫一聲,連忙用身體擋下殺來的刀劍,身上馬上被砍傷無數。
徐三見狀,連忙大叫道:“大家快停手,不要傷到墨大俠!”這下人們才紛紛住手,等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他們眼睛中噴發出的都是那股憤怒的目光。
“徐捕頭,這個魔頭殺了我們許多人,我們要讓她償命!”人們紛紛揮動着手中的武器叫道。
“對——她還殺了我的娘子,我一定要掏出她的心來祭奠我家娘子!你這個惡魔!”
“對,殺了她!我們要殺了她!”在這名男子的煽動下,衆人紛紛都有些不受控制的躁動起來,咬牙切齒的,恨不能一口一口將她活生生咬死,以泄心頭之恨。
“諸位,請聽我說。國有王法,在天子腳下殺了人自然是要償命的,我徐三在這兒代表朝廷向大家表態,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結果!”徐三出面說道。
“徐捕頭,那還等什麼?我們還不立刻殺了這個女魔頭!”衆人齊喝道。
“事情沒查清以前,你們不能殺她!”墨少白捂住胸口的傷,虛喘無力地叫道。
“天子腳下講究的是王法,我們也不能胡亂的傷了好人!”徐三說完看向一旁的墨少白說道。
“哼——徐捕快,你我們信得過!可是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不能殺,又還一直護着這個女魔頭,我們不放心!我看他也是同黨!”那被害人的丈夫挺身說道,力求爲亡妻討回公道。
“他你們信不過,我西門冷難道還信不過嗎?”西門冷挺身問道。衆人紛紛啞口無言,冷漠地頓在那裡。
西門冷又對徐三抱手說道:“徐捕快,沈寒煙本是江湖中人,就該按我們江湖規矩來決定!”
“可是這……她殺了人,官府是不得不追究的!”徐三爲難地說道。
“徐捕快,江湖中的武林令乃是當今皇上承認的,擁有武林令的人可以掌管武林中的生殺大權不是嗎?難道我堂堂西門樓主想要帶一個人回去審訊都不可以嗎?”
“這……”徐三面色爲難地看着他,然後道:“好吧,人就交給西門樓城來處置,但我們府衙也會派人協助處理的。”
此時,在小巷的黑暗中一直站着一個戴着人皮面具的女人,她的嘴角發出陰暗的一笑,然後轉身離開,消失不見。
西門冷點點頭,以他今天的地位在京城中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江湖中人都多少要給他些面子,但是此次沈寒煙竟在天子腳下殺人,只怕自己也難保她周全,現在還有朝廷的勢力介入只怕寒煙這次凶多吉少了。
重傷累累的沈寒煙被帶回了西門樓城,所有人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西門夫人聞訊匆匆趕來,看着狼狽不堪的三人問道:“冷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母親,寒煙好像是練功走火入魔,所以在樓城外殺了好多人!你先替她看看,她受傷不輕!”
“啊?”夫人已被眼前這驚天的消息給嚇住了,也不願再多問,忙俯身去爲受傷的沈寒煙把脈,然後對身旁的丫鬟道:“快把她扶進房中,剩下的人留下來替樓主和墨少俠治理傷口!”
“是!”剩下的幾名丫鬟俯首應道。
帶回房中的沈寒煙被除去身上的四條鐵鏈,看着她滿臉疲憊,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樣子,西門夫人差點哭了出來,爲她除去身上沾滿血的髒衣服時只見滿身傷痕,沈寒煙身上的四肢都被鐵鏈磨出了深深的老繭與血水,如此百孔千瘡的樣子終於讓夫人忍不住痛心地哭了出來,“好孩子,爲什麼?爲什麼她要這樣對你?”
“你問我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啊——你——”¬
突然,從屏障後面走出一個戴着人皮面具的女人,她冷漠地看着這一切,但仍舊無半點心疼的感覺。
西門夫人上前緊緊地拉着她高傲的衣袖,怒斥道:“你看看,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想要做什麼?爲什麼要讓身邊的人都痛苦你纔開心呢?”
“因爲我要報復!報復她對我的不忠,報復所有人對我的不忠!”
“報復,報復……我看你是被仇恨衝昏了頭腦,連自己身邊的人都不肯放過!天下對你不忠的人不知有多少?你又能報復得了嗎?還有那個你一生最痛恨的女人,你至今不是還報復不了她?你有本事就去找出那個女人,一刀殺了她……好解脫你二十多年來所受的折磨!請你不要再將仇恨轉嫁到你徒弟的身上了好嗎?”
世上每一個對別人殘忍的人內心必定也受到過巨大的殘忍,所以,她纔會變得如此麻木不仁,狠心毒辣,因爲她的心早因巨大的傷害而死去,再沒半點知覺。
西門夫人見她不語,知道自己無意中激動的言語傷害到了她——她的尊嚴,她內心中隱藏了二十多年的痛苦恩怨。西門夫人也不再理她,匆匆趕到沈寒煙的身旁爲她治療傷口,然後淡淡地道:“請你出去吧!我要爲她治療了,你就算再想怎麼折磨她……也得……等她好了再說不是嗎?”說完臉上的淚水情不自禁地滴在沈寒煙翻卷起的猙獰傷口上。
人皮面具下的人此時更加陰沉了,她沒說半句話轉身離開。
“西門夫人,寒煙她怎麼樣了?”
“母親,寒煙好些了嗎?”
片刻之後,墨少白與西門冷同時趕來問道。
西門夫人看到滿身傷痕纏着繃帶的他們,無奈地搖頭嘆息:“她不是練功走火入魔,而是常年困心的血障發作,所以,纔會失去理智地亂殺人!”
“什麼?常年?這麼說來,這樣的痛苦寒煙她獨自一人承受了很多年?!”墨少白不敢相信地問,原來平日裡看似風光瀟灑的沙漠王背後竟然隱藏着這樣不爲人知的痛苦,可他卻從未知道過,“她從沒對我提過……”
西門夫人點點頭,面色悲憫的道:“那是因爲她是一個堅強的女人,所以從沒對你提過,可是在背後自己卻要一個人獨自揹負這些痛苦。”
墨少白此刻捶胸頓足,痛恨自己。
“你進去看看她吧!”西門夫人安慰地對他道。然後又看着同樣着急的西門冷道:“我還有話要跟冷兒談。”
西門冷點點頭,跟她走了出去。
等墨少白進得房中,只見沈寒煙已從昏迷之中慢慢醒來,嘴角泛白,滿身燥熱難耐地喊着,“水……水……水……”
墨少白連忙從桌上拿來水,慢慢地喂她喝下,等她略微清醒一點的時候,才緩緩睜開有氣無力的雙眼,很似困頓地看着他,不說話,只是那樣默默地流着眼淚。
“寒煙,寒煙,別說啦!什麼也別說啦……我都明白啦!”
她只覺得胸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一般,哽咽着淚水對他說道:“少白,對不起。我也不想的……我聽得到!聽到你們在叫我……可是我的身體不受控制,我殺了好多人……殺了好多人……”
“不,這不能怪你,西門夫人說你是因爲常年的血障復發,受血障的侵蝕纔會失去理智的!可是寒煙,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好讓我與你一起承擔呢?”
她無奈地搖搖頭。
“少白,這是我很久以前就落下的魔障,早在十多年前我因爲練功時走火入魔中了血障,後來幸虧是師父救了我,但血障在我體內卻無法全消,每逢月圓之夜就會發作一次,年年如此。在大漠我將自己囚禁在石室中用鐵鏈鎖住自己,可是這次來到中原……我原本以爲還能和往常一樣,靠四根鐵鏈束縛住自己,就可以平安地度過血障的侵蝕,誰知我小看了它的魔力。少白,當時我真的以爲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我不想讓你看到被血障折磨時那種痛苦的樣子,不想讓你因此而難過擔心。”
“寒煙,你怎麼會這麼傻?”
她用滿是傷痕的手握着他的臉,氣息微弱的道:“少白,你受的痛太多了,不該再痛苦了,我不能讓你再悲傷下去。我要看到你開開心心地活着!看到那個失去紅袖之前少年般無憂的樣子!上天已經對你太無情,我不能讓你再受到傷害了,再堅強的人……也無法承受太多的痛苦!”
“寒煙,我會的。有你的幫助,我會走出來的……”
他將她的手放在嘴脣邊,一次又一次溫柔地親吻着她那滿手的傷痛。是痛惜、是愛戀、是慚愧、是內疚……是內心無法訴說的情感。他從懷中掏出那方紅色絲帕包裹着的鴛鴦雙環玉扣,將其中的一半交給她,“寒煙,無論你發生了什麼事,你都是我今生最愛的女人,這是我義無反顧的決定!”
“少白……”
他深深地看着她說道:“無論將來要面對多大的風雨,我都會同你一起!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寒煙,我們都要在一起!”這是對她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決定。
她感動地握着玉扣,無語哽咽着。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會在一起!”她點點頭,依偎在他的懷抱中,他們不會分開,無論今生髮生什麼事也不會分開!
一對戀人就這樣在這纏綿悱惻的夜晚相擁相守,訴說着永遠與共的堅定承諾。沒有什麼時候會這樣讓他們想與對方在一起。困難無法分開他們,他們的愛情是堅定不摧的。
所謂情比金堅也不過如是。
廳堂內的西門夫人坐在堂上,淡淡地問西門冷,“你身爲西門樓主,將要怎樣對待此事?”
他左右爲難,於公,她殺了很多人一定要秉公執法,於私,她是他這一生最愛最想保護的女子。
“你身爲西門樓城的樓主,身負重擔我本不該左右你的決定,可是娘這次希望你能救她!”
“母親——”西門冷詫異,他萬萬沒想到西門夫人會這樣說。
“冷兒,爲孃的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孩子所受的苦太多了,娘不忍啊!就這樣自私一回,好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冷兒,娘也不想讓你後悔呀!”
“可是娘,我身爲武林令執掌人不能對那些無辜的人不公!”西門冷煞是爲難地說着。
“冷兒……不該將這痛苦的抉擇交給你來承擔!”西門夫人內心痛苦地看着兒子說。
“如果我不承擔,她就會被人殺死。母親,我會傾盡全力救她的!”西門冷說完,沉重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