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太痛了。
痛不欲生。
彷彿身體裡有一隻大手在不斷攪動，偶爾撈出點東西，淘一淘又塞回去。
循環反覆。
“你這副便秘臉是什麼意思？想挨槍子兒嗎？”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秦墨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微微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吊在天花板上的光管一閃一閃的，讓人聯想到戰地醫院。
光管的下方，一頭金髮的莉莉絲正用槍指着另一人的腦門。
厚眼鏡，白大褂，外加一頭三個月內洗過算我輸的蓬亂頭髮。
哎呦，這不是幫泰瑞爾製造魔丸的楊教授嗎？
咋回事？誰來解釋一下？
“別別別，莉莉絲大姐，你得善待俘虜啊。”
“你怎麼善待病人我就怎麼善待你，要是病人有什麼三長兩短，哼，我當起醫鬧來自己都怕！”
“好好好，我懂了，盡力而爲吧。”
莉莉絲的槍下垂了60度。
“哎哎哎，別，我一定把他們治好。”楊教授褲襠的顏色越來越深，“嗯，不過嘛，這兩位小兄弟，一個外面全燒焦了，一個裡面全燒焦了，你得給我弄幾臺設備來。”
“列單子吧，三天...不...一天內我就給你弄來。”
“跟幹細胞提取、複製沾邊的設備全弄來，還有，我需要大量魔丸，墨丸也行。最好還有原始的瓦倫蒂安病毒株。”
“有了這些東西，多久能把他們治好？”
“半年吧。”
“咔啦。”
“不不不！三個月...不不不...一個月！極限了，作爲一個負責任的學者，我絕不在科研...不是...治病救人這件事上誇海口。”
“一個月，從現在開始算，一個月後如果這兩人不能活蹦亂跳，你撇大條再也不用蹲了。”莉莉絲將槍收回，轉身離開。
嗯，應該可以安心睡。
秦墨閉上眼。
看到了曲瑤。
跟很多電影的開頭一樣，曲瑤身穿護士服，手裡還拿着小鐵勺，一副給病號喂藥的溫柔範兒。
“哎，你看，當時聽我的，直接捏碎幻非給的玻璃球離開多好，就不用吃這個苦了。”
秦墨低頭一看，發現自己除了穿着一身病號裝外，手手腳腳都在，肚子也不燒了，趕緊坐了起來。
“別這麼說，雖然代價不低，但是好歹一勞永逸幹掉了泰瑞爾，還救下了一個好朋友...嗎？”
“嗯，另一個秦墨也度過危險期了，雖然跟你一樣被包成了木乃伊，哎，先把藥吃了吧，啊~”
“啊~~~嗯？甜的？”秦墨砸吧着嘴。
“走個過場而已，我們在零界裡做的一切事都影響不到你的肉體，能不能恢復，多久能恢復，主要還得看那個楊教授。”曲瑤給秦墨擦了擦嘴，臉上寫滿了無奈。
“哦，沒事，剛纔楊教授不是說了一個月就治好嘛，你看他一副扁鵲的嘴臉，應該不是胡說的。”
“希望吧...來...我得跟你談談另一個代價。”
“嗯？”
“你知道嘛，寫網文的人大都苦逼，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吃得比豬差,幹得比牛多，絞盡腦汁碼字還不一定有人看，手機一亮就以爲簽約站短來了，一看又不是，於是只能繼續碼字繼續等...”
“喂喂喂，你說這些幹嘛，勸退嗎？”
“...沒說完呢，好不容易被編輯看上了，簽約了，又天天看着個位數收藏發愁，總覺得自己是被埋沒了的劉善欣或者馬丁老爺子，抱着理想繼續碼字碼字，直到碼出一身的通風頸椎病精神衰弱，工資還是三個月一結，因爲不足200塊...”
“別再說了，再說我要太監了！”
“不說不行啊...”曲瑤憂傷地望向秦墨：“這，就是你的未來。”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回現實去拔針管。”
“拔了也沒用啊，哪怕死了，迴歸伊薇了，你也要把債還清，所以我說，這代價比死了都可怕。”
“啥子？什麼債？”
“秦墨，你忘了自己是怎麼戰勝泰瑞爾的嗎？”
秦墨一愣，進入回憶模式。
然後發現腦子一片空白，水字失敗。
“我只記得在零界裡跟你說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然後眼前一黑一亮，就變成帶着另一個秦墨搓爐石回城了。”
“嗯，你的債就是在失憶的那三分半鐘欠下的。”曲瑤悠悠地說，“按規矩，你找人代打，得支付相應的費用。”
秦墨憋出一張黑人問號臉。
“代打？我找誰代打了？”
“找你自己，不過是強大到足以戰勝泰瑞爾的你。”
黑人問號從一變三。
“嗯，我發狠猜一猜吧，我是讓未來的我俯身在我身上，幹倒了泰瑞爾。”
曲瑤嘟嘴想了想道：“這個說法不太精確，那個秦墨並不是未來的你，而是另一條因果鏈上的你，他的過去不是你，你將來也未必會成長爲他。”
黑人問號滿天飛。
“哎，其實我也說不清楚，咱們說重點吧，按照規矩，秦墨在這三分半鐘使用的魂絲，你要一百遍還回去，在還清之前，不管你攝取、轉化多少魂絲，都不能使用跟伊薇神結的契。”
“這天經地義啊，人家替我打生打死的，咱們按照高利貸的規矩九出十三歸多還點好了，三分半鐘乘一百，再除九乘十三...”
“你要這麼算就太看不起放高利貸的了，另外，不用掰手指了，我都替你算好了。”
曲瑤變出一本筆記本，在秦墨面前展開。
上面是一串按秒倒數的數字。
54525744045
秦墨點了半天才點明白。
“五百四十五億多...秒？換算成年的話是...”
“約一千七百年吧。”
曲瑤那眼神，分明是在責怪丈夫輸紅了眼把兒子都壓上了，“我跟你說哦，如果活着的時候沒還完，死後迴歸伊薇也別想消停，恐怕會變成‘紂恨’那樣的魂武，繼續爲活着的人賣命。”
“靠，我是怎麼一步一步變成這種奸商的？？？”
“你可別這麼說，那個秦墨一分錢也沒多要，只是魂絲跨因果鏈輸送會大量損耗，就像發電站的電通過電線輸送到千家萬戶時會有路損一樣，這是物理規則，沒辦法的。”
秦墨啞口無言。
“這還只是魂絲債，你請了更強大的秦墨幫你，等於打通了一條通道，將來也會有更弱小的秦墨請你去幫忙的，不過這個是後話了。”
無盡的黑暗中，曲瑤還是給出了一絲光明：“當然，這一千七百年是以你現在的魂絲攝取、轉化速度換算的，如果離二號地球近一點，你的胃口再練大一點，或許死之前，你就能還一半了。”
“我好開心啊~”秦墨嘴上說開心，眼神卻讓人想到火葬場。
“要不...我再給個安慰獎吧。”
曲瑤將手按在秦墨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