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與權熙的會面基本達成了協定,權熙甚至做出違背祖訓的讓步,只要大寧出兵解決東海,他情願通告天下尊蕭彧爲帝。
“陛下,權熙快撐不住了,只要再添把火他就徹底不行了,是不是通知小國舅那邊儘快?”端木陽喜氣洋洋的說道。
蕭彧也很開心,不過他拒絕了端木陽的提議,他可以逼迫權熙,可以打擊權熙,但不能過分的去侮辱他。
“告訴陳卓,只要權熙交出印璽,朕可以讓他繼續統率舊部,坐鎮幽冀,爲我大寧塞王。”
端木陽嚇了一跳,這不是收服山匪海盜,這樣的一方霸主最好歸宿應該是在金陵養老,陛下這麼做事在養虎爲患。
“陛下,此舉恐有不妥,權熙不同於常人,讓他留在幽冀沒問題,但還繼續讓他統兵恐怕對前方將士不公平。”端木陽難得話說的這麼直白。
蕭彧沒有在意端木陽的不敬,他明白端木陽說這話是爲了大寧好,爲自己好,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考量,耐心的說道:“端木,現在中原四分五裂,朕以爲收服人心纔是最重要的,從最近的情況上來看,權熙對外族的態度是堅決的,就衝這一點朕願意冒險一搏。”
端木陽聽明白了,但還是覺得這樣的做法太危險,但是蕭彧決議如此,作爲臣子不能再過分的勸解,只能去降低風險,端木陽沉思了一下說道:“陛下,寒江寺不能保留,臣以爲可以讓錦衣麒麟接收消化,同時在權熙舊地置晉北道、太原道、幽州道、冀州道和遼東道,五道節度使必須由朝廷親命。”
蕭彧點點頭,說道:“朕打算讓儲誠和王並進入政事堂,把權熙的智囊團剝離,讓甘銘做他的副將。”
“這樣甚好,不過幽冀戰事多,文官體系還是很重要的,臣舉薦姑蘇刺史牧雲傑任幽都大將軍府長史。”
“牧雲傑?”蕭彧想了一下才記起來,這是“江淮血夜”以後從基層選拔充實到地方的人,他記得這個牧雲傑比較年輕,官聲也還算不錯,但是做大將軍府長史實在不知道他有什麼優勢,也不明白端木陽爲什麼會舉薦他。
端木陽見蕭彧不解,趕緊說道:“陛下,牧雲傑原是樊璃虎軍中的一名文書,樊璃虎之後仲氏對軍中進行整頓,牧雲傑被充實到江都縣爲縣令,之後仲氏撤出江東地帶,這人也留下了。”
蕭彧依舊不解,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這個人是一步步走上來,還算是穩妥的人。
“端木,不是朕不同意,幽都大將軍府你也知道很重要,這個牧雲傑的本事在哪?他的任務不止是給大將軍參謀,還要監視權熙的動態,牽制權熙用兵,明白嗎?”
“陛下,您請看。”端木陽從袖中將一份文書呈遞給蕭彧查看。
端木陽原本就是要舉薦牧雲傑接手歸附後的幽都文官系統的,誰料蕭彧的決議有些驚人,直到這會兒纔有機會拿出來。
蕭彧疑惑的接過文書慢慢的翻閱起來,剛開始眉頭緊鎖,越往後看臉上竟然舒展開來,到最後都是笑了,看完後擡頭看着端木陽興奮的說道:“端木,你無愧於我大寧的宰相,這樣的人竟然藏得這麼深,可用,可大用!即刻命人調牧雲傑進京!”
端木陽趕緊阻止道:“陛下,且慢,權熙還沒正式歸順,這事兒不可操之過急!”
蕭彧呵呵一笑,不好意思的說道:“朕唐突了,這樣吧,先以吏部的名義將牧雲傑召回金陵述職,如果沒什麼問題讓他暫代吏部左侍郎。”
“陛下英明,老臣這就下去安排,還要回復小國舅那邊,以陛下的意思儘快和權熙達成約定。”
“嗯,還有,讓滕寒出兵吧,截殺東海人的船隊,務必要打疼他們,讓他們知道中原不是他們想來就來的地方!”提及東海人蕭彧就怒氣沖天,一個島民小國,藉着中原的光發展起來,現在竟然存了想要入侵的心思,如果不是中原內亂四起,蕭彧早就派兵對其亡國滅種了,他可沒有文人的道義,解決邊患的最好辦法,就是讓邊患不復存在。
端木陽走後,蕭彧走到後宮,夏侯穎已經病入膏肓了,沒有幾天好活頭了,這些年蕭彧與她的感情還算深厚,夏侯穎對他的幫助可謂是毫無保留的。
“陛下,咳咳咳,您怎麼過來了?”夏侯穎不管在任何時候都妝容完整,保持着一個皇后的儀態,雖然她已經不能靠自己獨立走路了。
蕭彧疾步上前從侍女的手上接過夏侯穎的胳膊,擠出來一絲笑容說道:“說了讓你好好將養着,何必讓自己每日這麼辛苦?”
“太子每日都會過來請安,各宮姐妹也會過來,臣妾不能失了陛下的顏面。”夏侯穎知道此刻的蕭彧對她是真情,可惜啊!自己已經沒有多少日子,這樣的情感來的太晚了。
蕭彧陰沉着臉色,什麼各宮請安,這幫女人就沒有一個安着好心,每天過來只不過看看夏侯穎還有多少日活頭,蕭彧對枕邊風這種東西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立即陰沉着臉說道:“告訴各宮,即日起皇后閉宮修養,任何人不得騷擾皇后,如若有不知好歹的,即刻發送冷宮!”
“陛下,不必如此,她們的心思臣妾懂,臣妾之後後宮總要有一個主事的人,陛下朝政繁忙,後宮不可亂,就算臣妾最後爲陛下盡心了。”
蕭彧鼻頭一酸,眼眶裡噙滿淚水,將夏侯穎緊緊擁在懷中,他在後悔,以前的他總覺得夏侯穎是有所圖,再加上心中一直深藏着仲柔蘭,多年的對夏侯穎忽冷忽熱,但夏侯穎卻是一如既往的對自己好,現在看着夏侯穎蒼白的臉色,心中突然升起無盡的悲傷。
滿足了,堂堂一代帝王能爲自己落淚,夏侯穎特別的滿足,艱難的擡起手擦拭着蕭彧的眼淚,小聲說道:“陛下,您這是怎麼了,臣妾還好着呢。”
周邊的侍衛侍女早就出門了,帝后的情感讓他們也有所觸動,天下人都說大宣帝后是情深伉儷,天下獨有,誰又能知曉大寧帝后的隱忍的情感呢?
蕭彧尷尬的一笑,說道:“寧兒這幾年不錯,已經漸漸有了儲君的樣子,聽說蒙琰將他的兒子送到了軍中歷練,我也想讓寧兒去軍中,只是去誰那裡我還在猶豫。”
夏侯穎依偎在蕭彧的懷中好像民間夫妻一樣的狀態,她在享受這份溫存,同樣她實在是無法起身。
“蒙琰這次沒有給您搗亂,陛下就對他放鬆警惕了?”一提到蒙琰,夏侯穎就保持着習慣性的警惕。
“這次不過是一種默契,是中原人的骨氣,仲柔萱這次太過分了!”蕭彧儘可能的把話題轉移,他知道夏侯穎對蒙琰的態度,關於蒙琰的事情他們夫妻兩個一個保持着一種隱性的對抗,蕭彧眼中的蒙琰是最大的對手,也是最好的兄弟。
“經此一事,仲柔萱的洛辰怕是撐不了多少日子了,陛下還要早做打算,不要讓成都搶了先機!”夏侯穎喘着粗氣說道,她希望也是她的願望,蕭彧會開啓一個新的時代。
蕭彧重重的點頭,說道:“穎兒放心,有朝一日我定會讓你和攜手共進洛辰大殿的!”
“謝陛下,臣妾恐怕撐不到那一天了,這些年一直沒能給陛下挑選一個合適新皇后,這是我的錯。”夏侯穎知道蕭彧是在安慰自己,她的身體她清楚。
蕭彧的情緒有些煩躁,有些敷衍的和夏侯穎說了幾乎話便讓侍女進來服侍,走之前蕭彧說道:“穎兒,我告訴你,你不許有那樣的念頭,我蕭彧只有你一個皇后,還有你好好給朕養着,養好了,我讓你看看你夫君到底是怎麼一統中原的!”
說完蕭彧轉身快速往前殿走去,夏侯穎看着蕭彧的背影笑了,笑的很開心,多少年沒看到過蕭彧這樣的孩子心性了,她還記得當年蒙琰的一句話:“男人至死是少年!”,這一點夏侯穎是雙手雙腳贊同的。
“娘娘,陛下召了太子殿下、三位親王殿下還有安慶郡王進宮。”侍女在夏侯穎身邊耳語道。
夏侯穎點點頭,而後說道:“這幾年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有結果了嗎?”
“稟娘娘,純嬪自從娘娘生病以來每日只是到宮門參拜後就離去,每隔兩日就會送一些親手做的點心,純嬪出自民間,是陛下在餘郡的時候帶回來的,是一個遊方的醫女,無父無母,入宮以來也是謹守本分,只在她的青囊院,從不結交其他各宮,與外界更是毫不接觸。”
“嗯,幽都低頭也就在這幾日了,等大典過後讓她過來見我,陛下需要的是一個賢惠的人,不是心機深沉的人,本宮這輩子是做不到全心全意的賢惠,但願她不會讓我失望。”
一衆在京的蕭氏親族都莫名其妙的被召進宮,太子蕭寧和蕭彧長得有五六分相似,眉眼見也能看出夏侯穎的身影,此刻他的端坐在蕭彧側面。
“太子,你母后的身體太醫怎麼說?”蕭彧表情嚴肅。
“父皇,兒臣召集了天下名醫爲母親診斷,都說不太好,若是能找到桑先生還在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蕭寧恭敬的回道,對於父皇,蕭寧心中又敬又怕。
其實蕭彧這就是多餘的反問,夏侯穎每日的脈案都會呈報在他的面前,這麼問只是想看看蕭寧和衆位兒子的反應,他知道階下的三個皇子每一個都是野心勃勃。
“太子,這幾日和你的弟弟們做好準備,幽都低頭就在這幾日了。”
“兒臣遵旨!”太子蕭寧領着三個弟弟跪拜回道。
“蕭寒,大典的事情就由你來操辦吧,好好的教教你這些不成器的侄兒,朕聽聞宣太子早幾年就已經在軍中歷練了,他們四個歷練的事情你來安排,務必告訴軍中諸將不可因爲他們的身份而徇私!”
“臣謹遵皇命!”對於蕭寧世人來說蕭寒笑的有點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