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羊城裡熱鬧不已,大街小巷全是人來人往,擁擠不堪,還是鎮北王大氣,爲展川侯和少南伯的婚事也是全城慶祝,幾乎宴請了全城的人,流水席從北城一直襬到沙頭港的崇家別院,普通百姓當然是不能觀看到正常婚禮的,不過兩位新娘子卻是從城北出發一路撒着銀錢到的崇家別院,雖是蓋着喜帕,但全城的人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三害”的名號,雖說被人喚做“羊城三害”,不過尋常百姓可不這麼想,南境本就民風與中原不同,他們認爲不過是世家小姐胡鬧罷了,而且它們從未欺辱過窮人,倒是那些豪門世家經常被她們折騰。
南海郡王府可不像外面那麼熱鬧,反而是有些冷清,崇盛端坐在正堂上,崇啓也靜靜地坐在下首,崇啓對面坐着一個與崇盛有幾分相似,一身南越官員打扮的人,這人正是南越參知院左參知崇繁,只見崇繁抿一口茶慢悠悠的說道:“大哥,皇帝開出的條件你可還滿意?”
“二弟,我只問你,你確定楊伯禽不會干擾我們?”崇盛謹慎的說道。
“不會,這是南越皇帝給我們的保證。”崇繁自信的說道。
“二弟,不是我猶豫,你可知一旦五羊城的事敗我們崇氏千年的繁華就毀於一旦了!”崇盛還是擔心。
“父親,敗了我們只能退往展川,我已經安排了好了,展川以西的六州之地是我們的底線,也是我經營多年的地方。”一直沒有說話崇啓的直言道。
崇盛本想罵兒子這時候說喪氣話,轉念一想說的何其不是現實呢,廣府十三州,以五羊城爲界,西六州,東六州,若是五羊城丟了東六州也就丟了,而且進軍中原的銀清道和少南關也隨之沒了,“二弟,啓兒說的有道理啊!”
這是崇繁也陷入沉思,思索了一下說道:“大哥,如果我們現在不誅殺蕭胡利,待他日後真的做大了,這廣府十三州都將不再屬於崇氏!”
“二叔,那你爲何當日極力說服家裡與蕭胡利合作呢?”崇啓直白的一點面子都不給。
“二郎你什麼意思?!我們崇氏雖然有‘四城’之名,可中原各大家族誰又在乎過我們,中原朝廷歷來不過是把我們當成阻擋南越與朱沐氏的先鋒軍罷了,我們南境窮困了多少年,與中原的交往誰又真的看得上我們?!”崇繁暴起。
“二弟,不要發火,啓兒不是這個意思!”崇盛一邊勸慰崇繁一邊對崇啓責怪道:“啓兒,你二叔也是爲了崇氏,再說當時提出與蕭胡利合作也是族裡共同商議的,今天我們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父親,我是不願意與蕭胡利發生的摩擦的,既然已經引狼入室了,我們就得有自覺,蕭胡利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蕭彧和蒙琰,我這一年與他們二人往來雖不多,但不管是從治軍還是安民他們做的都很好,就拿現在來說東六州我們還能有多少控制權,您看平海刺史鄭尚龍的態度還不清楚嗎?”崇啓很是清醒。
“正是如此我纔想儘快解決蕭胡利的影響,蕭彧和蒙琰小兒不過逞着蕭胡利的威名罷了,未來不好說,現在還不至於是崇氏的威脅,不討論了,老二,啓兒你們去準備吧,今夜誅殺蕭胡利!”崇盛下定決心。
“父親,二叔,我有言在先,若是不能一擊必中,立刻放棄五羊城,率崇氏子弟兵馬趕往展川,我已經讓人封鎖了南牌道和興東關。”崇啓提醒道。
“爲何封鎖南牌道和興東關?”崇繁不解。
“二叔,如果我們敗了,最重要的敵人就不是蕭胡利了,而是南越,南牌道和興東關是南越進來的必經之路。”崇啓盡心的解釋。
崇盛一拍桌子,決定道:“若成事,廣府十三州就還是我們的;若不成,就依啓兒的安排。”
崇繁與崇啓見狀也不再多說,按照原計劃下去安排晚上的事,只有崇盛還留在大堂上,他心中很是不安,他對自己誅殺蕭胡利很有信心,但是對兒子的話心中也是贊同的,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心道:“崇氏千年,難道老天一點也不眷顧我崇氏嗎?”
崇氏別院的蒙琰假裝醉倒已先蕭彧一步回到新房,此時的新房裡沒有喜慶的氣氛,倒是有一股肅殺之意,蒼舒皓月的蓋頭早就揭下了,已經換好一身勁裝,蒙琰抱歉的看着她說道:“月兒,真是對不住你,新婚之夜讓你受這種委屈。”
蒼舒皓月也不是矯情的人,笑呵呵的說道:“七郎,你是做大事的人,和你成親之前阿耶就問過我是否決心嫁給你,我告訴阿耶此生就是你了!”
“罷了,那就讓我們夫婦這新婚之夜更紅火一些吧,月兒你等會兒和十三郎立刻去北城少南伯府,十三郎與我容貌相似,府裡我留下了三百兵馬助你,只要你們頂住一炷香的時間我就能返回救你們出城。”蒙琰見蒼舒皓月不矯情心中歡喜,這媳婦沒白娶,宜家宜室。
“七郎,不行,無論如何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想保住我的安全,但是我們已經行過大禮拜了天地就是夫妻了,夫妻是一體,新婚之夜你就想拋下我自己去玩嗎?”蒼舒皓月態度極爲堅決。
蒙琰對皓月的任性和堅持有些猶豫,想了一下,笑道:“那就讓你的侍女扮成你和十三郎回去,我的新媳婦便宜十三郎那個臭小子我也覺得不妥!”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好不爽快,這時外間傳來一個幽怨的聲音,“七哥,七嫂,你們太過分了!”兩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的更是爽朗,直到聽到一聲帶着怨氣的關門聲才緩下來。
“穎姐姐那邊怎麼辦?”蒼舒皓月問道。
“那邊的事兒有蕭彧在,他會安排好,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蕭彧既然決定了與夏侯穎成婚就不會負她,再說夏侯將軍也在那邊,你還是好好關心關心你的夫君纔是。”蒙琰寬慰道,他知道皓月與夏侯穎的關係不是朋友那麼簡單,十多年的鎖門島生活說他們是親姐妹也不爲過。
相對這邊的和諧氣氛和夫妻一體的殺伐氣息不同,蕭彧與夏侯穎的新房中一種清冷的感覺,蕭彧獨坐在圓桌前,而夏侯穎此時也是一身勁裝半倚在牀上閉目養神,夏侯穎性子本來就冷,見蕭彧冷淡的表情也不知說些什麼。
“你等下和你夏侯將軍匯合後儘快跟着蒙琰出北城,之後你就隨夏侯將軍先回到軍中等候。”蕭彧先開口。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想娶我,娶我不過是爲了拉攏我父親和爲了你蕭氏,放心,我不會拖你後腿,也不會逼你什麼。”夏侯穎淡淡的說道。
“你不覺得委屈嗎?”蕭彧想了很久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不委屈,我自己選的路,你上島那日我就喜歡上你了,不過我沒有逼我父親要求嫁給你,這是個意外。”夏侯穎覺得無論如何要說出實情,不想讓兩人存有誤會,“而且我從未想拆散你與蘭妹妹。”
“我知道不是你的問題,不過事到如今事實已定,我不能承諾你什麼,但我能保證你是我蕭彧的正妻,無論是誰都不會改變你的地位。”蕭彧坦白的說。
“你能說出這些,我足矣,謝謝。”夏侯穎轉了轉頭,依舊保持着閉目養神,如果此時蕭彧能看夏侯穎一眼,一定能借着窗外微弱的夜光看到夏侯穎臉上的兩行清淚。
兩人就這麼尷尬的坐着,別院裡的喧囂依舊,不知過了多久,蕭叢敲門的聲音響起:“公子,蒙琰那邊已經動了,崇氏的兵馬也繞着山圍上來了。”
夏侯穎蹭的一下站起來,說道:“我走了,我在大營裡等你!”說罷開門就迅速走開,甚至都沒理會蕭叢一聲“少夫人”的恭敬。
看着夏侯穎矯健的身姿消失在院牆之上,蕭彧輕嘆一聲:“走吧,我們去護送叔父他們去港口。”
蕭胡利被護送的一路上還不願意相信崇盛對自己下這樣的黑手,直到崇氏兵馬一大波一大波的衝向他們,眼見着王府的府兵已快抵擋不住的時候終於趕到了港口,剛到港口崇啓的兵馬也到了,蕭彧心道:“不愧是崇氏一族的佼佼者,這麼快就做出了反應!”
混亂中府兵與崇啓的展川軍不可開交的時候有人大聲通報吼道:“二郎快去支援北城,蒙琰裡應外合要破城而出了!”
崇啓看着拼殺不斷的蕭彧,狠下心來回道:“告訴我父親再頂一個時辰,蕭胡利就在眼前了。”
崇啓瞬時間使出回馬槍,槍挑一片直指蕭彧,就在蕭彧以爲要掛了的時候,一把長劍刺過來剛好擋住崇啓的回馬槍,這長劍的力量若按照平時肯定承載不了回馬槍的致命一擊,不過崇啓衝殺多時,再加上他對蕭彧武脈修爲的瞭解並沒使出全部力量,蕭彧順着長劍刺來方向一看,竟是蒙琰,這一刻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又逃了一命,悲的是這小子出現在這北城那邊肯定沒出去。
“愣着幹嘛!小爺我好不容易搞定北城門趕回來救你!”蒙琰怒視着蕭彧。
“老二!你他媽嚇死我了,我以爲北城門那邊完了!”蕭彧笑罵道。
“哈哈!我過來救你是其次,我是想感受一下威名天下回馬槍的威力,果然不弱,你快點走,你不走我也不好脫身!”蒙琰拔起長劍與崇啓糾纏起來。
“那你小心!出城見!”蕭彧果斷離開,他知道自己的武藝只能對付些蝦兵蟹將,面對崇啓這樣的高手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留在這就是添亂。
蕭彧剛剛奪下一艘船的時候,只感覺背後壓力倍增,一種特別的力量壓制着所有人的發揮,蕭彧明白這是蒙琰使出九宸功了,也管不了那麼多和近衛催促着蕭胡利夫婦趕緊登船,總算是安全上船開出港口了,蕭彧站在船頭遠遠的看着與蒙琰搏殺的崇啓半跪在地,心中的緊張一下子舒緩了,這小子總算是搞定崇啓了。
蒙琰看着半跪在地口吐一大口鮮血的崇啓,自己其實也在強忍着,這麼大範圍的施展九宸功根本撐不了多久,好在搞定崇啓了,不然倒下的就是自己,偷偷的運了一下氣,一個縱身離開了戰場往北城趕去。
崇啓拿着槍杵着地艱難的站起來,擦乾嘴角的鮮血,心想完了,蒙琰的人已經衝出北城了,那也就是說城外蕭胡利城外隱藏的兵馬很快就會抵達五羊城,必須得將精銳和族人帶出去,不然自己就被反包圍,衝着還在搏殺的展川軍說道:“撤!不要戀戰!”
剛剛解決危機的蕭彧與蕭胡利通報後沒有休息,立刻讓蕭叢準備船隻向北行進,蒙琰和夏侯明夾擊五羊城至少需要十日,船上的人可等不了十日,而且海上也不盡安全,必須得儘快找到東陽城的艦船才行。
還沒游出多遠,只聽見蕭胡利的艦船艙房裡一聲淒厲的哭聲,劃破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