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山還是有威望的,一夜的勸解讓郭斌的心中有了改變,郭斌唯一不解的便是杜氏是否遭到的禮遇,虞山是否受了威脅,豫章的兵士歸附後的待遇到底如何。
袁懷英很是耐心的等郭斌一連串的講這些問題問出來之後才起身回道:“郭將軍,下官乃是內閣行走,常年隨侍帝側,本人還是有幾分信譽的,我只會實事求是的說。”說着看向虞山,給了他一個眼神。
“小郭,你看我現在如何,便能知曉了。”
郭斌搖了搖頭,衝着袁懷英說道:“袁大人是大宣皇帝陛下的近臣,這一點本將不懷疑,但我還是想知道他們到底怎麼樣,還請大人一一告知。”
袁懷英起身拱手道:“將軍想知,那下官就廢話了,杜氏一族除杜三郎在向塘被俘以外其他人都受到禮遇,杜衡將軍自己上書向陛下請旨不再領兵,想要公職水利,路途遙遠,我等起身時成都還未回覆,不過杜二郎預已經近青羊書院爲教習,待政務司考察後授官,這是大宣用人國策,杜四公子俊被陛下特拔擢爲白澤內衛。”
“白澤內衛?是大宣陛下親軍?!”郭斌驚訝道。
“不錯,白澤內衛是戍衛宮城的,對了,剛好,杜四郎就在小公爺兄長麾下。”袁懷英故意擡出諸葛宸出來就是用他的身份讓郭斌安心。
郭斌看向諸葛宸,其實從他們倆進來時郭斌就關注到了這個諸葛宸,昨夜他已聽虞山說過他的身份,言瀾的身份他是知道一些的,不過他不清楚言瀾竟是諸葛氏。
諸葛宸被袁懷英點出來了,立即就明白其中的意思,起身拱手道:“諸葛宸見過郭將軍!”
“諸葛將軍客氣了,聽聞令尊乃是大宣內閣總理言公,敢問你們的姓氏?”郭斌雖是知曉,不過還是希望從諸葛宸口中親耳聽到。
“不錯,家父乃是諸葛後人,當年陛下征伐成都時諸葛星辰兄弟不識時務,家父身爲諸葛後人不得以與陛下對戰,被俘後陛下知曉家父並沒有禍亂天下的心便一直禮遇,家父爲避免成都百姓對諸葛的仇恨,便改了母姓爲言,後陛下不忍諸葛血脈因此而斷,特旨許由我承繼諸葛姓氏。”諸葛宸很平常的說了出來,沒有波瀾。
就因爲諸葛宸的態度,郭斌的擔憂便放下了一半,說道:“大選陛下宅心仁厚,我等佩服!”
“豫章的兵士在和平過渡後,有一部分人厭倦了軍旅,陛下下旨將他們分配了土地,給了戶籍,不願意留在大宣境內都發放了五十兩銀子讓他們回家了,其餘的則編入了猛虎軍麾下。”袁懷英接過話茬一口氣說完。
郭斌猶豫了,看着虞山的神色,看來大家的確過得不錯,嘆了一口氣,朝着成都方向單膝下跪道:“罪將郭斌願意效忠大宣皇帝陛下!”
衆人都鬆了一口氣,這郭斌是個識時務的,袁懷英匆匆上前將郭斌扶起來說道:“郭將軍,你我二人以後便是同朝爲官了,還請放行給探馬將這裡的事情告知成都知曉纔好。”
郭斌笑了,說道:“大人說的極是,來人!打開三陽鎮門!”
大宣的辦事效率是高效的,不過晚間時分豫章就傳了信回來,霍幼疾派了一隊十人的軍中教頭協助郭斌整頓軍務,並且以楚郡侯和長沙公主駙馬的身份作保。
郭斌知曉後當即要去豫章拜見,大家都明白郭斌這是在躲,他選擇了歸附,但並不想直面夏文宇,好在大家都能理解,也不會過分強求。
使臣隊伍又在三陽鎮住了一晚便又繼續上路了,不過這次就沒有那麼順利了,三陽鎮與梅莊鎮不過相距四十里路,但是這一段路卻是最不太平的,水匪常年出沒,但這梅莊鎮有一處碼頭,是沿江商道重要碼頭之一,即便是常年受匪患,但商人逐利,還是絡繹不絕的,尤其是這幾年商人和水匪甚至和軍方多有勾結,這恐怕也就是哈平敢在三方左右搖擺的原因之一。
午後的太陽是毒辣的,水面的平靜讓諸葛宸卻是眼皮直跳,他的預感告訴他事情有些不對,在衆人休息的時候特意加強了防務。
果不其然,未時剛到,突然從兩側水面上和梅莊鎮方向的草叢中殺出三隊蒙面人馬,看情形像是水匪襲擾。
幸虧諸葛宸準備充分,很快就擊退了兩側的來犯之敵,將他們打回水中,不過這梅莊鎮方向這一路就奇怪了,好似要吃定他們這支使臣隊伍。
虞山和袁懷英倒還好,虞山本就是帶兵之人,袁懷英也是隨着靳輔一路衝殺出來的,這種小場面小衝突自然不會引起他們過多的關注。
諸葛宸安排好兩側和後衛防守後立即趕到前面,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講這些趕走了,不過意想不到的卻出現了,隨行國安院的人從這些人可留下的屍體的內裡衣物發現了民間蘇繡,雖不貴重,但確實是蘇繡的手法。
諸葛宸割下這塊布匆匆去見虞山和袁懷英,虞山緊鎖眉頭道:“這裡是梅莊鎮的防區,大寧兵馬還過不來,莫非是哈平這廝已經倒向了大寧?!”
袁懷英想了一下,說道:“小公爺,能否帶在下去看看賊人的屍體?”
諸葛宸一愣,而後說道:“袁大人、虞先生隨我來。”
袁懷英詳細查看了屍體,而後說道:“在下入仕以來曾在慎刑司待過一些時日,對仵作之事還算有心得,這賊人屍體確爲軍伍之人,但雖穿着蘇繡內裡,但一定不是大寧兵士,你們看這裡。”袁懷英說着便指向那人的足下。
虞山和諸葛宸看過去,感覺並無不妥,疑問的看向袁懷英,只聽袁懷英說道:“這人足下腳掌老繭極厚,一定是常年在水上討生活的人,當然江水上討生活的人也會如此,不過這人老繭之厚必然是常年不上岸造成的,只有沿海的海盜纔會如此。”
“那袁大人又因何認定他不是大寧的水師?大寧也靠海,而且大寧東陽郡王就在不遠處。”虞山非是質疑袁懷英,他對袁懷英認定這人是海里討生活的判斷是認可的,但對於袁懷英說着人不是大寧兵士還是保持懷疑的。
袁懷英盯着虞山笑道:“這就是問虞先生了。”
虞山一臉懵,以爲是袁懷英在懷疑他,但又覺得袁懷英不會這樣,畢竟郭斌的事情剛剛圓滿解決,憋着氣等着袁懷英說出來。
袁懷英笑着說:“虞先生是閩越人吧?”
“是,在下是蒲州人,袁大人此問何故?”
“虞先生,你們閩越沿海的人有一個特徵,個高不會太高,膚色相對中原來說要重一些,而且鼻子多扁平,大寧所治下沿海人在身材上更像北方人,而且那邊四季分明,膚色上與內陸之人差距不大,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雖然蕭澤在附近,但大寧主事的卻是於慶武,這種手段於慶武一向是不屑。”
虞山帶着懷疑的態度看過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鬆了眉頭,讚歎道:“袁大人果然心細,在下一時不察,言語多有冒犯,還請莫怪。”
袁懷英擺擺手,根本不在意,只見虞山又嚴肅起來說道:“哈平是當年杜將軍收服的一支海盜,看來這支隊伍多半是哈平的作品了。”
袁懷英再次否定道:“不一定,據先生所說哈平這個人雖然狡詐,但還不至於派出人來直接和大宣作對,這幫人另有所出,不過與哈平確實脫不了關係,雖然不是他指派但他一定知道此事,是他故意放縱的,看來是他想要試探我們。”
一旁的諸葛宸一直在聽着,直到袁懷英說完他才緩緩開口道:“難道是棠遠派的人?”
“不會!”袁懷英和虞山兩人同時說出來。
袁懷英擡手請虞山先說,虞山回了一個致謝的眼神,說道:“棠遠現在正在和虎帥會談,這個時候他無暇顧及我們這邊的,與其說是棠遠所爲,我更願意相信是大寧的人。”
“若是這麼說,還有除了大寧、南楚還有哈平以外還有第四方人在攪動了?”諸葛宸憂心的說道。
“小公爺,可還記得那幾件事?”袁懷英提醒道。
諸葛宸突然恍然大悟一般,驚訝的說道:“是他們!膽子也太大了!”
這回輪到虞山一頭霧水了,他聽不懂兩人的對話,想要問,但見二人說話頗爲隱晦估計是大宣的秘聞,不知如何開口,更不知適不適合開口。
袁懷英看出虞山的難受,說道:“虞先生,這是國安院的事情,不是我們的事兒,小公爺,這事兒交給隨行的國安院的掌事吧。”
袁懷英很明確的表態了,虞山自然也就明白了,朝堂秘聞,這個時候還不是他能過問的,不過袁懷英態度也很明確,這是國安院的事兒,是諜者的事兒。
就在三人準備離開的時候,諸葛宸忽然定住,喃喃道:“袁大人,您說哈平會不會是他們的人?”
袁懷英聽完後也是一愣,諸葛宸的懷疑不無道理啊!既然哈平能放縱他們行事,關係必然不一般,“朱厭”行事一向狠辣果決,若哈平是他們的人,這梅莊鎮是萬萬不能進去的,若不是他們的人,哈平現在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這梅莊鎮也是不能再進去了。
稍作思索後,袁懷英說道:“虞先生,梅莊鎮不安全,咱們不能過去,請虞先生派遣一個得力的去梅莊鎮見哈平,以先生病體爲由請哈平出關相見。”
看袁懷英和諸葛宸的緊張和嚴肅的表情,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虞山當即派了心腹之人前去梅莊鎮,而諸葛宸也向遊弋在大湖中的九江水師發了信號,向他們靠攏,同時也派了人去豫章告知霍幼疾。
晚些時候虞山的心腹歸來,一臉驚恐的回稟道:“哈平將軍今日午後在房中與妾室休憩的時候被殺了,哈平將軍的頭顱就懸掛在房屋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