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那個一臉嬌羞的美麗新娘,真的就是自己嗎?李小霧坐在鏡前,忍不住滿心喜悅,漾出甜蜜的笑容。那毫不做作的純真笑臉令她身後的化妝師稍微閃了一下神……果然幸福是女人最好的化妝品。
今天早晨,她還沉浸在迷迷糊糊的夢裡面,突然覺得嘴脣微癢,像是被和煦的春風輕輕拂過,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說道:“生日快樂,我的新娘。一會兒見。”
不等她睜開眼睛,他就離開了。李小霧急忙從牀上坐起來,赤腳奔向窗臺,拉開厚重的窗簾——好一個陽光明媚的春天。今天是他和她結婚的日子,她卻又一次睡到了日上三竿。敲門聲毫不客氣地響起,伴娘趙純帶領着化妝師、服裝師等一羣年輕女孩已經在外面等了半天。由於齊昂軒不允許她們吵醒她,她們只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苦等。兩個多小時過去了,趙純早就沒有了好臉色,恨恨地揪扯自己的絨毛披肩——他疼愛自己的新娘沒有錯,但是這樣浪費別人的時間,就不怕遭天譴嗎!該死的男人!
好在婚禮舉辦地點需要齊昂軒先過去一趟。他後腳跟剛一離開,趙純立刻衝過去大擂李小霧的臥室門,劈頭就給了一頓數落。一臉恍惚睡意的李小霧自知理虧,抱着趙純的細腰一陣廝磨,好言軟語地道歉,趙純的火氣這才消了大半。唉,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恐怕不只如此吧,戀愛中的女人還最會撒嬌呢。李小霧現在撒嬌的功力與日俱漲,趙純對她已經沒了脾氣。
白紗、頭紗、水晶鑽冠、羽毛銀緞鞋、捧花……一切都準備就緒。趙純拉起裝扮一新的李小霧,把她安置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其餘人都躲進廚房。
李小霧背對大門,手握捧花,忐忑地輕顫着。聽到門鎖輕響,她轉過身來,彎脣淺笑。
齊昂軒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美得令人窒息的新娘:雪白的紗裙從纖腰最細處向下漸次散開,層層疊疊直覆到佳人腳面。圓潤的肩頭與纖長的頸子半掩在微風一般輕柔的頭紗之下。柔嫩的前臂戴着一雙及肘的銀絲手套,更加顯得藕臂雪白,十指纖纖。她手裡正握着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那奪目耀眼的紅,染上她花朵般嬌嫩的脣,又將她無暇的粉頰,映成誘人的粉紅色。
“寶貝,你真美……”暗啞的嗓音還未落地,齊昂軒強健的手臂已將她打橫托起,在她的額頭落下輕柔一吻:“從今天起,你永遠屬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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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在徐家彙中心地帶——尼古拉斯伯爵行宮最頂層的旋轉宴會廳舉行。當新人到場時,整個大廳已經擠滿了賓客,就連齊昂軒自己也沒有料到,臨時發佈的婚訊,竟然會得到這麼熱烈的響應。
很多在上海有商業往來的合作伙伴,都放下了手頭的生意前來捧場。幼時的好友與同學也不遠萬里從世界各地趕來參加。甚至有一位客人到場時,身上還披着拳
擊比賽專用的斗篷,惹來賓客們的一片歡笑。
齊昂軒大步上前,給了他一個強勁的擁抱,並將他帶在自己身邊,不時地談天說笑,寸步不離。到底誰纔是伴郎啊!楚嘯臣氣得歪鼻子瞪眼,他頂着母親與兄舅的重重壓力來給他當伴郎,竟然被晾在一邊!齊昂軒這頭見異思遷的豬!
這也怪不得齊昂軒,來人是他的莫逆之交,近期正在西班牙參加世界巡迴挑戰賽——鼎鼎大名的衛冕拳王郝泰。當年,他只是齊昂軒父輩們身邊的一個普通隨從,與齊昂軒在搏擊場切磋時認識,被後者大爲讚賞,斥巨資請著名教練對他進行訓練,最終將他送進了全美國第一流的俱樂部,這纔有了今天的輝煌成就。對於齊昂軒來說,郝泰就是代替自己成爲拳擊手的夢想之翼,而對郝泰來說,齊昂軒就是助他扶搖直上傲青天的東風,兩人惺惺相惜,肝膽相照。
新郎與到場的賓客們一一握手言歡時,新娘子被安置在大廳側面的一間貴賓室裡休息。她隱約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浪,禁不住脣兒彎彎。原本以爲,她將會面臨一個冷清孤單的婚禮。畢竟,她沒有得到齊家人的首肯,是齊昂軒一意孤行硬要迎娶的“忤逆”新娘。可是今天前來祝福的人竟然有這麼多,完全升級成了一個規模盛大的熱鬧婚禮。看到包括趙純在內的一干女子急着想去看熱鬧的樣子,像是有貓爪子在撓心似的。她笑了笑說:“我累了,想一個人睡一覺,你們去廳裡玩吧。”幾個女孩頓時樂開了花。除了趙純惺惺作態了幾秒,表示把新娘子丟下太不講義氣了云云,其餘的女孩全都丟下手裡的眉刷、別針、軟尺……閃人啦。趙純也沒能耐得住幾秒,聽到大廳裡又一波笑浪傳來,也急急地跟上走了。臨走前叮嚀她千萬不要亂走,一定要待在房內。李小霧點頭保證,讓她一百個放心。
“我又沒瘋,穿成這樣子,還能跑到哪裡去呀!你放心去吧。”聽了這話,趙純才放心地走了。
她們離開後,李小霧雙腿微擡,向後一靠,倚在高腳靠背軟塌上,打算睡上一覺。門突然輕響一聲,一個男人閃了進來,穿着伯爵行宮的燕尾制服。
“這裡不需要人服務,你也去大廳玩吧。”眼睛重新閉上,李小霧輕輕說道,“我困了,想一個人在這兒睡一覺。”
沉默了一秒,對方走上前來,低低喚道:“姐,是我。”
李小霧大吃一驚,頓時睡意全消,連忙坐起身來,仔細看着來人的臉龐,激動地站起來,抱住他的肩膀,興奮得直跺腳,嚷道:“一健!怎麼是你?我的天哪!你怎麼這麼高?這麼多年,你還好嗎?我還以爲永遠也見不到你了!一切都好嗎?媽媽還好嗎?她身體好嗎?”想到許多年都杳無音訊的乳孃,李小霧的淚水撲簌簌落下來,滴在潔白的紗裙上。
“姐,你別哭。媽媽她……很好,多謝你還惦記着她。”江
一健面色複雜地說道,雖然也難掩激動之情,但他並不像李小霧那樣興奮雀躍,闊朗的面龐上始終帶着陰沉慍色。
“一健,你怎麼了?是不是怪我沒有去看你們?”李小霧看着乳弟陰沉的臉色,急忙解釋道,“我一直都惦記着你們!但是,我母親剛剛過世,嬸嬸就把我接到了她家。她說我們家欠了別人很多錢,不許我回老家去,招來債主會很危險。後來我一直偷偷打聽你們的消息,有人說,媽媽她突然得了怪病,你們全家都搬到了北京,投靠在一個遠方親戚家裡,我沒有你們的聯繫方式……一健,媽媽她病好了嗎?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媽媽她現在人在哪裡?”
“媽媽?你口口聲聲叫的媽媽,是哪一個媽媽?你的媽媽,還是我的媽媽?”江一健挺身站着,聽憑她急急地辯解,眼中的陰霾始終沒有消除的跡象。
李小霧一僵,困難地蠕動嘴脣:“當然……是你的媽媽,我的乳孃啊。我的媽媽已經過世很久了,一健,你是知道的。”
江一健冷哼一聲:“哼!我當然知道,不但知道……我還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你呢?你這個做女兒的,知道自己的媽媽是怎麼死的嗎?”
李小霧吃了一驚,這問題來得太奇怪了,但她還是硬着頭皮回答道:“我知道啊,我媽媽她……我叔叔說,媽媽是在房頂上晾臘肉的時候……”
“失足滑下來摔死的!是嗎?”江一健咬着森森白牙,露出猙獰的笑,“李小霧,你就相信啦?這麼容易就相信啦!乾媽每年都要爬上房頂好幾百次,她什麼時候滑過腳?你說!”
“一健,你這是什麼話,人都會有不小心的時候……”
“李小霧!你別傻了。乾媽她是被人逼死的!根本就不是失足!”江一健雙目圓睜,惡狠狠地吼道。
李小霧的雙腿頓時軟了,她跌坐在椅子上,若不是有江一健及時抓住她的肩膀,她就會一頭栽在地上。“你……你在胡說!”
“姐……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我必須要告訴你。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釀成大錯,嫁給自己的殺母仇人!”
“一健!”奮力推開扶住她的江一健,李小霧失去支撐軟倒在地上,在震驚中瑟瑟發抖,“你別胡說!昂軒他絕不可能是……”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母親的話你總該信吧?她當年親眼目睹乾媽自焚後……從房頂摔下來的慘狀,神經一度失常……”
“你胡說你騙人!江一健!我媽媽她不可能!她不可能……”那殘忍可怕的字眼,連說都說不出口,李小霧坐在地上狂亂地踢打江一健,卻被他揪住肩頭提起來,放在軟椅上。美麗的臉上淚水肆虐,她握緊拳頭,拼命踢打着面前健壯的青年,“你胡說八道!你壞蛋!你從小就愛欺負我!你不要嚇我了好不好?好不好……”哀哀哭泣着,她的捶打越來越無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