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是什麼人,韓非很清楚,剛纔贏政臉上的表情韓非全看了個清楚,也猜到贏政有心事。作爲未來的秦始皇,能影響到他心情的,目前也只能是政治鬥爭上的事了。
帝王身邊喜歡顯擺自己聰明的人往往沒啥好下場,歷史上以爲顯擺倒黴的太多了,所以韓非將贏政讓了進去後,端上美酒伺候,之後也只是說些閒話,韓非有足夠的耐心等贏政自己說出來。
果然,三兩杯烈酒下去,臉不覺有些紅了的贏政,主動笑道:“先生!寡人有一事請教,可否請左右退下?”
韓非身邊也就三個女孩子跟着伺候,揮揮手讓她們退下後,贏政這才皺着眉頭道:“寡人也不拿先生您當外人,今日?毒拿奸賊慫恿母后爲其索官,此賊穢亂後宮,卻有母后爲其撐腰,寡人實在爲難,還請先生教我。”
將自家的醜事說出來,贏政的態度自然是很明白了,也由不得韓非日後不跟着贏政幹了,真要是韓非硬頂着,估計贏政真的要下黑手了。韓非清楚地感覺到此刻贏政目光中的殺氣,微微的嘆氣道:“大王這是在爲難韓非了!韓非有三個條件,只要大王答應,韓非自當效命。”
贏政露出欣然的微笑道:“先生!別說是三個條件,就是三十個寡人也應下了。”
韓非一聽這話。微微地皺起眉頭道:“大王,爲人主者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如何能如此輕率的說話?萬一韓非提的是大不敬的條件呢?”
贏政本就聰明透頂的人,一聽韓非話裡的意思,立刻端坐微微吹首道:“先生。寡人孟浪了,今後一定不再這樣說話。謝先生教誨!”
孺子可教也!韓非微笑地點了點頭,想了一想,然後慢悠悠的開口道:“韓非的三個條件,第一、請大王即刻下旨意,派人將趙嘉安全送回趙國,非如此韓非不能安心。第二、日後韓非只是以客卿的身份爲大王效命,不接受任何官職,即便萬不得以,韓非也只能接受一些閒職。第三、大王一統六國之日。便是韓非離開大王之時。三個條件大王應了,在大王成就霸業前,韓非自然全力襄助大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若大王不允。現在便將韓非的腦袋拿去便是”
韓非的話聽的邊上的李斯眼前一亮,韓非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不表明一下態度,李斯這傢伙,時刻都盯着要害自己。不如以退爲進。
贏政沒想到韓非居然提出這樣的條件,前面兩個還勉強能接受,後面一個就有點不理解了。面露疑惑地看着韓非問:“先生何故日後要棄掛然而去,擔心寡人日後怠慢先生乎?”
韓非笑笑道:“非也,韓非志在江湖,日後只盼能遊遍天下,尋一幽靜所在,著書立傳,閒散一生足矣。”
“唉!先生既然堅持,寡人應下便是。”贏政也只能無奈的答應,心裡覺得韓非這樣的窮酸。肯定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傢伙,勉強估計也沒個結果,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贏政答應的同時,韓非慢慢地俯身在地,學足了諸葛亮拜劉備的樣子,語氣極爲誠懇,態度極爲恭敬的大聲道:“韓非!拜見大王!”
這一下總算是決定了站隊的問題,贏政自知從此多了一個好幫手,樂呵呵的趕緊上前扶起韓非道:“先生不必如此,寡人以先生爲師,俗禮可免。”
韓非聽了臉上一正,肅然道:“大王威嚴不可觸犯,禮如何能免?無禮則無上下尊卑之分,如此與大王之霸業萬分不利。只有確立大王絕對地權利和地位,才能確保霸業可成。”
贏政聽了一愣,悟性極高的贏政立刻領悟到韓非話的另一層意思,慢慢也去了笑容,態度端正地坐直道:“寡人再謝先生教誨。”
韓非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受了贏政的弟子禮了,兩下里這一番對話,韓非成功的將贏政引上了日後那個秦始皇的道路。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諸侯亂周久矣,大王成就不世功業就在眼前!”繞了一大圈子,話題終於轉入正軌。
“先生以爲寡人當如何自處?時下寡人尚爲親政,諸多事務寡人還做不主,即便日後親政,以丞相之勢,也必牽制寡人甚多,更別說還有個?毒在一旁蠢蠢欲動。”
“呵呵!?毒小人也,志大才疏,不足爲慮。時下呂不韋權傾朝野,此皆因先王制度賦予丞相的權利太大,日後大王設法分丞相之權便是。”
歷史上三公九卿制度是李斯想出來的,韓非不想佔他人之功,再說後來還有更先進的六部內閣制度,韓非覺得過分的影響歷史,來必是件好事,於是便沒就這個問題說話。
“先生所言甚是,只是眼下得拿出個對應之策纔是。”
“韓非以爲,多一個人制約呂不韋,倒也未必是件壞事。大王非但不要阻攔此事,反而要大力促成。”韓非說着笑着看着贏政,贏政眼珠子溜溜地轉了轉,立刻明白韓非的險惡用心,不由一拍大腿道:“先生果然高明,不過萬一呂不韋反對呢?”
韓非冷笑道:“且不說這是大王和太后的意思,呂不韋不敢過分反對,照我看,眼下呂不韋使成矯王翦伐趙,就是個大麻煩,呂不韋打的好算盤,我看最終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先生何出此言?”贏政有點不明白了,韓非這纔想起來,自己是根據歷史來看問題,不由暗暗後悔,自己話說的快了。
“大王,秦軍新敗,士氣不振,呂不韋的威望也空前低落。我擔心長安君成矯要趁機造反。”韓非只能作出猜測的樣子,總不能說自己早就知道了吧。
“呂不韋不是安排樊於期配合成矯麼?”贏政還是有點不相信,反問道。
“萬一,樊於期同流合污呢?”韓非也是反問,其實根本就是樊於期躥着成矯造反的。
贏政沉思了一會,擡頭凝視韓非道:“以先生只見呢?”
韓非只好硬着頭皮,做沉思狀後道:“韓非以爲,成矯必反。”
韓非拿不出證據來,贏政聽的也半信半疑的,不過見韓非臉上鎮定自如,弄的和真的一樣,不由又有些信了,想想還是轉頭對李斯道:“李卿,即刻修書一封,派人送與王翦將軍,使其時刻提防成矯之變。”
……
陳留!成矯此刻正出於猶豫之中。早在上次聯軍擊敗呂不韋時,成矯和樊於期就打算趁機造反了,奈何贏政居然從北方軍團調來重兵,成矯手上兵少,沒敢動手。陳留自古乃兵家必爭之地,王翦又於趙軍龐援部正在對峙,成矯於樊於期合併一起有五萬之衆,於是便覺得機會來了。
“公子,動手了,機不可失啊!贏政本是呂不韋與趙姬所生,如今趙姬又穢亂後宮,公子只需昭告天下,必定能夠一呼百應。”樊於期屬於堅定的秦王朝正統者,一直對贏政的身世頗有懷疑,加上在秦國一直鬱郁不得志,如果幫着成矯奪了天下,日後在秦國自然是身價不同,值得賭上一下。
成矯沉思再三,終於重重的點了點頭。
是夜,一匹快騎疾馳,直奔王翦的大營而來。
看罷贏政的來書,王翦大驚。
“來人!”
次日!派出的探馬明確傳來消息,成矯於樊於期發動兵變,昭告天下,質疑贏政身份的同時,指出趙姬的淫蕩之舉。而此事,王翦親率的三萬精兵,已經悄悄的逼近陳留,成矯於樊於期一無所知。
夜黑風高,陳留城外一片淅淅嗦嗦的聲音,與那秋蟲的鳴叫似乎融爲一體,城牆上的火把有氣無力的搖晃着,站崗的士兵正打着瞌睡。
一架架雲梯搭上城牆,發出沉悶的響聲。還以爲王翦遠在兩百里外的成矯,根本就想不到王翦居然這麼快就殺上門來。
“有敵襲!”雲梯落下的聲音驚動了站崗的士兵,低頭一看城牆下面黑壓壓的都是人,頓時嚇的兩腿發軟,扯開嗓子沒命的叫喊起來。
附近的士兵出現的也還算及時,擂石滾木的也丟下去一些,怎奈人實在是少了點,沒一刻的功夫,王翦的大軍控制了城門一帶,城門被打開,吊橋放下,潮水般的秦軍蜂擁而入。
沒等成矯和樊於期組織起隊伍進行有效的抵抗,城內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部隊根本就集合不成,混亂中樊於期試圖找到成矯,打算帶着成矯突圍,找了好一會都沒能找到,見城中王翦的部隊越來越多,樊於期只好帶着手下數百人趁亂逃出陳留,往燕國去也。
成矯於樊於期發動的兵變不過兩日的功夫就被撲滅,消息傳到咸陽,贏政大驚,同時也爲感韓非能爲自己所用感到由衷的欣慰。
次日,趙嘉被釋放回趙國,呂不韋迫於贏政和趙姬的壓力,同意?毒成爲內宮總管兼領內宮侍衛統領一職。
韓非正式留在秦國,身份是贏政的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