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抗不住了麼?韓非心裡冷笑,覺得李園這傢伙,也是個難成大器的主,難怪以楚國之大,楚國之富,楚人只蠻悍,最終楚國也沒能逃脫被秦所滅的命運。遠一點,兩千年後,無湘不成軍,近一點秦末,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楚被秦所滅,主要原因還是在自身。
慢慢的坐回位置上,韓非嘿嘿兩聲,斜着眼睛看着李園道:“李將軍,韓國小是,我窮的連酒都喝不上了。”
話雖如此,傻瓜都知道韓非這是在說反話。李園聽了心裡自然不快,但一想到聯軍以來,韓非雖不怎麼說話,但每次發言都是關鍵時刻,似乎信陵君也很看重韓非的意見,信陵君是什麼人?李園太清楚了,打的秦人不敢犯境信陵君,在做決定之前,眼睛都是看着韓非的,這就很說明問題了。
李園忍下心頭不快,跪坐回位子上,衝着韓非高高拱手道:“李園迂鈍,難側公子之意,還請公子教我。”話雖如此,李園心裡想的卻是,你最好說點有用的,不然……哼哼,我李園也不是誰都可以玩弄的。
韓非見李園表情,心內不住冷笑,思襯道:“怎麼?不服氣是麼?老子拖到現在沒走,你以爲我很有時間麼?楚國有你這樣的人當權也好,日後省去許多麻煩。”
“嘿嘿!李將軍。韓非來此,不爲別的,是來救閣下的啊。”韓非見時辰不早,火候也到了,終於道明來意。
李園一聽韓非的話,頓時冷笑起來,心內不由怒了,暗自道:好你個韓非,來着戲耍於我來了,無端說什麼楚軍將遭大難,當我十萬楚軍是白吃飯的麼?今天你不說個清楚,我饒你不了。
“哦?非公子以爲,楚軍何難之有啊?”話說的是好聽,可李園臉上的譏笑韓非看的清楚,知道李園以爲自己在玩他,估計心裡這會正盤算着怎麼對付自己呢。
“恕我直言,秦自張儀以後,三十餘年不曾攻楚。楚雖大國,然偏安東南多年,士大夫之流只知享樂,熱中於內鬥,致使楚**備不整,士卒少練,楚軍雖衆,卻不復當年莊公時之悍也。今聯軍分五路西進,李將軍以爲,秦軍當如何應對?”韓非不慌給出結論,而是先對楚國現狀進行分析,同時反問李園,爲下面給出答案造成更大的震撼性。韓非的這些分析,都是從歷史書上看來的,想錯都難,李園聽了也只能皺着眉頭,卻無從反擊。
李園初等權利中心,人望不足,故此才親率大軍而來,目的也是想在聯合攻秦的戰鬥中撈點資本,日後在國內說話腰桿子也能硬一點。現在韓非這樣問他,反倒讓他覺得韓非不是戲弄自己了,這也是韓非斟酌之後,決定採取迂迴說話的方式,讓李園比較能接受一點。
“如此,非公子以爲,秦軍該當如何?”以李園的才幹,雖然明白了一點大方向,又如何能猜到秦軍的具體的作戰方案。就算是韓非,也是靠着歷史知識在支撐着。
“韓非若是秦軍主帥,當然要趁楚軍遠道而來,疲憊不堪之機,趁楚軍立足未穩之際,集中精銳之師,連夜奔襲楚營。聯軍內部,貌似神離,一旦楚軍被襲必不肯救。楚爲大國,一旦楚軍敗退,合縱之軍自不戰而潰。”韓非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着表情陰陽不定的李園,端起酒杯來,表面上鎮定自若的喝着酒,心裡卻是在不住的嘀咕道:“甘回老大,你可一定要來報信啊,不然就憑我這一面之詞,李園聽了可不趕保證他會相信。”
歷史上記錄的甘回報信之事,具體時間韓非不清楚,從跡象上來看,應該還不沒來。韓非故意拖到現在,本是想等甘回來了,再搶先說出這話,雖想甘回這鳥人,到現在也不來,等下自己還要去趙營聯絡龐援,沒奈何也只好先把話丟出來了。其實韓非更擔心的是,萬一秦軍不來夜襲,自己這個人才算是丟大了,現在也只能求老天保佑了。
韓非正思量間,帳外匆匆進來一員楚將,二十出頭,身材高大,面容卻不粗曠,很有楚人秀氣之風。來將疾步而進,見了韓非只是微微點頭,然後於李園的耳邊低聲而語,
這當口韓非表面上不看李園,其實眼雙眼睛時刻注意着他們,只見李園的表情先是大驚,不時的擡頭看看自己。韓非知道,甘回這位仁兄終於來報到了,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端在手上已經一會的酒,這才施施然飲下。
年輕將領說完話,並沒退下,而是往李園身後一戰。再看李園,臉上已經充滿拜服之色,站起身來,恭敬的跪與韓非面前,高高拱手,長做一揖,口稱:“公子神人,李園拜服。”
“小樣,服了?”韓非心道,此時的韓非心裡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一種即將改寫歷史的自豪油然而生。
韓非安坐不動,受了李園一禮,知道這小子心裡已經留下陰影,日後不足爲患了。倒是李園身後的年輕將軍,見李園如此,頗爲不忿,瞪了韓非一眼,側臉不在看韓非。
這小子是個人物,韓非心道,想了想,楚國後期拿的出手的,也就項燕一人,不會在小子就是項燕吧?
“李將軍,何故這般?”韓非明知故問,臉上還做出驚詫的表情道:“如此大禮,韓非如何當得,快快起來。”老實不客氣的受了李園的禮,還這般裝腔作勢,韓非卑鄙的本事看來見長。
李園待韓非說完,站起身來,低聲慚愧道:“適才項燕將軍來報,秦軍有一糧草監督,連夜來投,言秦軍今夜以精銳五萬來襲。公子之言無不應驗,當真神鬼之能,李園拜服。”
李園這話可把後面的項燕嚇的臉色變了,還以爲韓非不地道,仗着王子的身份擺譜呢,原來其中還有這一環節存在。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當真是神鬼莫測之能了。
“哈哈哈!”韓非大笑三聲,指着咸陽的方向道:“呂不韋啊呂不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李將軍,請速往見信陵君,也好準備下歡迎秦軍之宴。”
李園聽了一愣道:“怎麼,公子不與李園同去?”
韓非苦笑道:“李將軍,韓非非但不去,還有一事求於將軍。”說着韓非拱手作揖,李園見了唬的趕緊攔住道:“非公子這是何意,公子大恩於圓,有事只管吩咐便是。”
“李將軍見了君上,切記不可說起韓非來訪之事,如此韓非感激不盡。”
李園見韓非臉帶苦笑,他也是被人擠兌中長大,後來靠着妹妹得寵才起家的,如何不明白韓非是意思。韓非這一求,李園心中生出同病相憐的親切來,甚是懇切的對韓非道:“李園記下了。”
…………
出了楚營,韓非心情終於放鬆下來,聯軍西進關中以來,韓非第一感覺到幸運之神的眷顧。是夜星光燦爛,微微吹過的涼風讓人愜意無比,輕快的的馬蹄聲聽在耳朵裡是如此的舒服。再看遠處,秦軍營中燈火點點,黃土高原一望無際的夜色如此靜謐,偶爾有楚歌乘風而來,那哀怨的曲調也便的如同清風一般的輕快。
看着前面項燕率先開道,韓非不絕得意起來。跟李圓說要見龐援,要借趙軍之勇以抗秦,李圓立刻一再表示,不放心韓非獨自上路,讓項燕帥五百騎兵護着往趙營而來。
龐援聽說韓非連夜來訪,不由也是一驚。自打第一次見了韓非,龐援就覺得韓非不凡,之後韓非的表現更是令龐援佩服。此次蕞城之戰,韓軍傷亡與趙軍接近,龐援怎麼看都覺得韓非順眼,值得交往。
難不成韓非又有什麼驚人之謀?想着這些,龐援帶着下屬出來,遠遠便看見韓非那略顯單薄的身體朝自己走來,在篝火的輝映下,似乎渾身散發着異樣的神采。
龐援這其實心理作用了,完全是在韓非表現出料事如神的光環下產生的錯覺。搶上前來,龐援遠遠就大聲道:“非公子夜訪與援,是有教於援乎。”
韓非還禮不已,兩人進帳,韓非這纔將於楚營中事告訴龐援,龐援聽了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看韓非時,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敬佩能形容的了。
“非公子,如此大事,如何不稟報君上,而至趙營。”龐援心中有此疑問,忍不住說了出來。
韓非苦笑着將在魏營裡發生的事告訴龐援,最後苦笑道:“魏無忌老了,已不復當年胸懷。”
龐援聽了憤憤道:“公子如此信任龐援,日後公子之事便是龐援之事,若再有人想害公子,需先問問龐援手上數萬刀槍。”
當是時,信陵君派人來請龐援,韓非告別回到韓軍之中,此時李震已往信陵君處去也。
歷史在今夜後,是又轉一彎,還是繼續沿着原來的軌跡前進呢?韓非站在營中,看着搖晃的燭光,這樣問自己。
PS:繼續推薦,淡墨青衫的新書,<清明上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