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心中有官氣

贗太子正文卷第七百七十一章心中有官氣餘律纔想着,就已到了正院,還沒有進去,就看見一道身影出來,竟是太孫親迎!

餘律方惜都被眼前好友變化所驚住,分別不算太久,可昔日好友看來,比過去越發令人不敢直視!

怔了一下後,二人就忙向其行禮,口稱拜見太孫。

蘇子籍笑容爽朗,只讓行禮一拜,在行第二拜時就上前一步,用手重重的扶住。

“請起吧。”

攔下二人,蘇子籍溫語:“你我乃草芥時的朋友,寒門同窗,情分大是不同,只是不行禮,對你們不好,畢竟你我是君臣。”

“現在行了一禮,君臣之禮已畢,現在就是貧賤之交了,餘賢弟,方賢弟,請。”說着,蘇子籍就示意二人一起入內。

這樣爽朗又有分寸的模樣,讓餘律方惜都心下一暖。

到了現在的身份,太孫竟然還用舊時稱呼來喚,怎能不讓人動容呢?

進去,蘇子籍讓人上茶,又讓人退下,不算大的書房內,只有三人,在這個地方見更顯親近。

二人原本因身份變化而升起的侷促都少了不少,蘇子籍又問起了家鄉的事,說了幾句,掃視一眼,就知道二人多少放鬆了些,就笑着:“你們是來京趕考麼,想必一二年不見,必是學業大進,可曾帶了文章?”

“我可要好好看一看你們的文章!你們也不必藏着,帶了文章,我自然會點評點評!”

“要是不好,我可要批評。”

蘇子籍這自然態度,讓餘律方惜都一陣恍惚,彷彿回到當年時光。

只是,怎麼可能真回到原來?

餘律因嘆着:“先前殿下寄了書來,並不是我們虛逢迎你,殿下在科舉上,的確有真知灼見,我們都受益不小,文章有,還請殿下斧正。”

說着將文章取出來,遞給蘇子籍。

蘇子籍將文章拿出來,一擺手:“你們先喝茶,喝完了我再說。”

說着,展開了文章,認真看着,不過看的極快,數千字,幾乎幾分鐘就看完了,兩人不由微微失望。

不過也理解,外面這樣多大官等候接見,給幾分鐘略一看也已經給了很大的禮數了。

不想蘇子籍又看一遍,這次略長,五分鐘一遍,然後放下紙,轉過臉來笑着:“餘賢弟,方賢弟,你們說不虛逢迎我,是不是覺得我虛逢迎你們?”

見兩人嚇一跳,連忙說不,蘇子籍就說:“還記得當年臨化縣的曾凌初曾秀才麼?”

“曾凌初曾秀才?是不是他父親當過同知,後來寫稿爲生的那個?”方惜更熟悉些,立刻想起來了。

“對,曾經給我結保的那個,我花了二兩銀子。”蘇子籍憶起了開門的曾夫人手指乾裂,有着凍瘡,以及咳嗽的葉維翰。

現實生活,沒有穿越裡的才子佳人的美好,主母也要做活。

淡淡一笑,說:“曾凌初19歲以府試第一獲得秀才,受學政賞識,但30歲都沒有中,家道遂衰落。”

兩人不知何意,只是傾聽,就聽着蘇子籍捂着茶杯微微笑:“後來,曾凌初靠寫書爲生,但由於一輩子文場失意,其文自然悽楚寥落,充滿鬱郁之氣。”

餘律嚇了一跳,忙說着:“曾秀才雖自怨自艾,不過還沒有怨望之心的。”

“我沒有罪之的意思,只是分析與你們聽,現在大鄭立國不過三四十年,正是如日東昇,他鬱郁向隅而泣,誰家考官能取?”

餘律聽了,也是嘆息:“殿下說的是,現在乃是盛世,這一篇心情,卻與國家有違。”

“不僅僅這樣,他寫的文章我也看過,裡面也有書生。”

“文中自許才名冠世,而試輒不售,結果有點指點,於是讀考試秘籍,卻認爲這些都是葛茸氾濫不可告人之文,而自己寫的是立言立道之文。”

“我就知道,此人爲什麼一輩子不中了。”

餘律聽着,才知道蘇子籍真的是認真指點,忙細細聽着。

蘇子籍口氣淡淡,似笑不笑:“要是將天下之文劃成九品十八級,扣掉不入流,秀才八品就可中。”

“舉人就得五四品之間,進士就得三品方可,換句話說,大部分秀才到舉人,裡面差的是整整四品,甚至比舉人到進士差距還多,這步就篩掉了大部分人。”

“曾凌初不中舉的根本原因就是才學不足。”

“或有人問,曾凌初熟讀四書五經,不說倒背如流,卻也是引經據典,怎麼是才學不能進呢?”

“其實非常簡單,就是沒有官氣。”

餘律怔了,問着:“殿下,是他沒有官運官命麼?”

蘇子籍呷了口茶水,說着:“不,不是這個,你我都知道,許多人都厭惡八股文,都說這是敲門磚,中了,就扔到茅廁裡去。”

方惜也笑了,說着:“那是何嘯林何舉人說的話。”

“那何舉人運數不錯,還能中舉。”

“八股是指文章的八個部分,由破題、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中股、後股、束股八部組成,題目一律出自四書五經中的原文,後四個部分每部分有兩股排比對偶的文字,合起來共八股。”

“並且要用孔子孟子的口氣說話,四副對子平仄對仗,不能用風花雪月的典故褻瀆聖人,而句子的長短、字的繁簡、聲調的高低等也都要相對成文,字數也有限制。”

“這套規矩看起來很束縛人,可爲什麼朝廷要八股纔給官作?”蘇子籍平平淡淡的說着,可餘律不知道爲什麼,卻知道說到關鍵了,當下凝神聽着。

“這就得問,官是什麼?”

“在下位者來看,在百姓來看,官是富貴,是隨心所欲,是任性妄爲,可在在上位者來看,官就是體制,就是規矩,身而爲官,就得在律令框架中作文章,既不能越雷池一步,又得花團錦秀,入微見神。”

“法如八股,官在其中,框框池池,何以見神?”

“所以,誰能寫好八股,誰就已經提前體會到了官場的精華討厭八股,不肯在框架內精彩,那就自然不適宜當官選出來的難道是反賊或孟浪者麼?”

這話才說完,宛是一個驚雷,轟的餘律醍醐灌頂。

一句話,童生與秀才,只要熟讀經書就可,要中舉人,特別是進士,乃得經過八股磋磨,能在森嚴的規矩下,寫的精彩,寫的出神,纔是朝廷要的人才。

讀書人如果悟不破這個關口,不願意接受八股的規矩,那所謂的才學,也就是野趣,野趣也沒有不好,也能流傳後世,但卻和科舉無緣了。

“這與天性有關,有人一輩子過不了這關,天性就反感規矩,自然無法領悟八股的真意,這樣的人,說不好聽點,哪怕天賦再好,把四書五經背的滾瓜爛熟,也就是止於秀才,難以中舉。”

“有人天性就認可規矩,根本沒有覺得阻礙,因此在螺螄殼裡做道場,在八股框中作文章,如此,才學自然突飛猛進,不消二三年就可中舉,要是有天賦,更可中進士。”

“其實詩詞的律詩押韻,平平仄仄,對仗應偶,也是同理,只是還是相對寬鬆的,不如八股乃是一股純正的官氣。”

蘇子籍取過了文章:“久於官場的話,其實當考官,看考生文章,只一眼,就知道考卷上有無官氣螺螄殼裡做道場,在八股框中作文章,這種味道是掩蓋不了。”

“所以我才幾分鐘就看完了,並非是泛泛而閱。”

“當然,有了規矩未必中舉,世上想當官的人多的是,可大部分無法死中作活,就變成道學先生,死板一塊食腐不化。”

“朝廷首要當然是規矩,其次還得是人才,木頭人要來何用,白白浪費朝廷俸祿麼?”

“因此在螺螄殼裡做道場,在八股框中作文章,螺螄殼和八股框固是前提,可做道場和文章,纔是才的體現能不能在八股重重束縛下,還能下筆如有神這纔是選中的根本之理。”

“此道,萬世不易,無論千年萬年都是這樣,哪怕一萬年後官場,也許廢了文八股,卻斷不會廢官八股,因此一談八股就覺得腐朽,這等之輩,實不足論道也!”

“心中有官氣,下筆如有神。”

“餘賢弟,你天性合乎規矩,不知不覺,文章已有了火候,只要穩住,可在得進士出身。”

“至於方賢弟,你讀書的天賦其實是極好,只是你天性跳脫,雖努力讀八股,也習了我的書紀,可還少些火候,必須很有些運氣,纔可勉強得個三甲同進士。”

這評價說着,字字並無虛設。

餘律是真明白了,這是科舉的根本大道,不是雲裡霧裡的玄談,真正可謂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

很可能,世界上只有太孫才領悟。

畢竟,如果有這真理傳世,所謂的耕讀世家,豈僅僅二三代功名,必是代代官身了。

至於太孫所說的運氣,那相對來說,不算深意了,畢竟現在蘇子籍是太孫,說一句話,自然是很大的運氣,抵得上很多人多年努力。

餘律看了看懵懵懂懂的方惜,本來這等人生大事,要當事人選擇,可是聽聞這等道理,以後代代功名不墮,這情份怎麼還?

更不要說太孫開口中進士了。

餘律就直接回話:“殿下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不過,考場這種事,還是要憑真本事的。”

說完這句,又遲疑了下。

蘇子籍看出他有話想說,就說:“你有話就說,還要吞吞吐吐幹什麼?難道還有什麼說不得?”

餘律聽了,原本的遲疑散去,說:“方纔我二人進來時,看到門口聚集了不少官人等着入內。”

“而府內更是大員雲集,送您的禮物,都是用箱子一箱箱擡進來……似乎人太多了些,禮也太多了些……”

他沒敢直白的勸諫,而以着一種感慨的口吻,說着這話,以他對蘇子籍的瞭解,不會聽不出他的意思。

蘇子籍自然是聽出來了,直接哈哈大笑,過了會又感慨:“也只有你纔對我這樣說了!”

說完,默然良久,露出無可奈何,解釋:“之所以有這麼多人來,又送來了禮物,是因明日就要行冊封太孫的大禮,所以百官預賀,也不是每天都是如此。”

聽了蘇子籍的解釋,餘律心略安,他能感覺到,蘇子籍並未糊塗,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應該是心裡有數。

成了太孫後,尤其是今日,蘇子籍也是真的忙,才又說了一會話,就有人來稟報幾次,都是一二品大員親自過來,身爲太孫,不能不去見面。

餘律見狀站起身,說:“我二人不知明日就是冊封之日,今日殿下必然很忙,我二人就先不打擾殿下了,待改日再來拜見。”

說着就起身告辭。

方惜也跟着一起告辭,相比於餘律,方惜要沉默許多,不是因膽子小放不開,而是因有些事,餘律能看出來,他卻沒能一眼看出來。

蘇子籍也沒有挽留,畢竟他現在也是真忙,只是說:“你們住在哪,依舊是南鑼衚衕帽兒巷那處?”

得到肯定答案後,就說:“既這樣,以後讓人去那處尋你們。”

親自送出了書房,讓人帶着他們出去。

餘律跟方惜外去,依舊從側門出去。

方家在京城有宅子,距離此刻也不是很遠,餘律與方惜既是表親,自然不會另尋旅館,而跟着方惜,一起去了這宅子。

方惜吩咐人打掃,又去準備飯食,就看到餘律正沉默看着庭院一處,似是憂心忡忡,就問:“表弟,你這是怎麼了?從太孫府一出來,你就顯得心事重重的,可是因太孫的態度?”

又自己否定了:“應該不是,太孫不是對我們很好麼?風度也令人心折,比起過去,更體貼入微了。”

餘律嘆着:“我還是心裡有些不安,這樣的潑天富貴,不知道太孫能不能沉住氣,穩住腳跟?”

這話說的,讓方惜有些不好接話了,兩人正對着尋思,太孫府中又送去了一個二品重臣,人去了,花廳只剩下蘇子籍和野道人二人,蘇子籍方透了一口氣,問:“今晚明晚的人,都一一記錄下來了?”

“是,全部記錄下來了。”野道人默然良久,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心奉迎主公,又有多少是煽風點火的人?”

“孤知道,正常哪有這樣的聲勢,這是捧殺,並且能捧殺到這程度,讓滿京百官折腰,怕是隻有皇帝了。”

蘇子籍目光幽幽盯着燭火,平平淡淡的說着。

“是,皇帝不懷好意。”野道人看了蘇子籍一眼,隨即垂下了眼瞼說:“目下情勢,主公徒具鼎盛,隱憂甚是可怖,還請主公當心,早日綢繆。”

兩人說完這話,外面的雪花漸濃,打得窗紙噼啪響,一時極是寂靜冷清。

第五百六十一章 學生受教了第八百十一章 天命雲氣第一百三十一章 娶妻娶對了第七百九十一章 復甦第四十章 必須死第七百零四章 姬禎第九百三十一章 找到那滴血第五百五十六章 點星外丹術第三百十九章 起疑第七百五十六章 太孫?第二百八十二章 低首一笑第七百八十九章 太子難有十年運第一百九十九章 人要本分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格殺勿論第九百零九章 帶上來第1314章 蜀王勾結前朝餘孽第五十一章 委屈第八十九章 金印第三百零四章 求之於天心第三十七章 蟠龍秘法第六百零二章 一萬三千兩第二百六十章 一劍春寒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社稷之重第七百五十七章 嚴加管束第四百二十章 道人能用第九百三十七章 天一重水第二百三十七章 咬牙切齒第六百零八章 爲了何事第二百四十七章 樹妖的味道第二百十章 黑色曼陀羅第二百九十三章 肋有龍鱗第七百八十三章 王命聽牆角第六百九十六章 韭菜齊來第三百九十章 三折第七百七十七章 皇太孫第四百六十六章 小白之劫第四百二十七章 差距不少第五百三十五章 我都等不及了第1305章 霍連奇第三百章 糾結第三百十八章 有點心寒第一千一百十七章 大家一起死第二百九十八章 毒計第四百七十八章 彙報第一百四十二章 水災第一百零八章 對質第三百七十一章 鬥蝗鬥米第二十二章 收個手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臣附議第二百九十八章 毒計第一百十八章 名單第四百十七章 刁難第一百五十五章 南屯壩決潰第六百四十四章 替朕擬旨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釣魚第八百二十五章 尖銳的詛咒第一百四十三章 湊巧第四百二十二章 自哭自笑第六百七十九章 戴罪立功第八百五十七章 寧河王來了第七百三十九章 三趾蛟龍第二百八十一章 狀元第二百四十七章 樹妖的味道第六百三十七章 二十一招劍術第八百八十四章 世態炎涼第三百三十九章 連連應聲第五百十六章 觀望第九百十一章 立刻杖斃第七百八十六章 第三夜第六百九十三章 籤武狀第1268章 這事我來擔着第一百三十六章 篡奪第九百五十六章 刺探民意第六十九章 玉佩第一千九十九章 氣衝紫薇第二百三十一章 願克福減壽第六百二十五章 都是羨慕第三百五十五章 歡迎之至第四百七十二章 知府拜帖第一百章 父親的決心第二十三章 小丫頭第一百五十二章 恩德不及大勢第九十九章 不可能第三百八十六章 癔症第三百四十八章 淫祀無福第八百十九章 還請通稟一聲第八百十二章 讓我非常討厭第一百四十一章 妖丹第一百零六章 理真文老第一百六十四章 皇城司都指揮第五百九十一章 多納幾房第九百三十章 滴血買骨第九十章 府學布武第二十章 升級第五百零七章 以琴入道第九百五十六章 刺探民意第八百五十六章 一號計劃第六百六十五章 爲什麼第七十九章 沉思第一百九十二章 抄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