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竟有人解決了我的三尸之一?好,太好了!”同樣感覺到身體正在快速變得年輕,頃刻間年輕十歲左右,道人立刻擡起有着血痕的那隻手,看了一眼。
果然,手上三道血痕,只剩下兩道了。
三尸去其一,這可是自己這些年都沒解決好的事,誰這樣“好心”,竟辦成了此事?
道人沉思良久,啞然失笑:“派人立刻去查查,我要好生感謝!”
“是,謝真人!”道童看天色已放亮,真人既這樣吩咐了,想必就要立刻去辦才成,應聲離開。
道童雖沒有真人攻擊的本事,但逃跑及傳達消息,有着天賦。
顯然,謝真人因着一些原因,並不想自己去聯繫人,道童起到了一箇中間傳達的作用。
京城·清園寺·居士院
凌晨,葉不悔正獨自在只有一人的小院裡收拾東西,燭光晃動,炭火盆正燒着,驅散了嚴寒,但屋內再暖和,依舊讓葉不悔覺得心裡空空。
她看看窗外雪花,久久才發出一聲嘆息。
這次不止是蘇子籍不在她的身邊,就連同樣陪她度過了艱難日子的小狐狸,也跟着走了。
一人一狐的離開,讓葉不悔意識到,自己其實是這樣害怕孤獨的人。
其實雖青梅竹馬,但她對其只是有點朦朧的好感而已,在他父親去世前一段時間,她還怒其不爭,覺得他什麼都手忙腳亂。
從何時起,兩人之間關係就變了?
是從他爹去世後麼?
她其實也說不清具體是從哪一日開始,但就是變了。
等到了爹爹去世,她的身邊只有蘇子籍跟小狐狸,依賴與感情,就漸漸攪合在一起,讓她也分不清,她對蘇子籍,到底是出於一種什麼情感,纔會這樣密不可分。
她拿出一個掛卷,徐徐展開,裡面是個眉目如畫的女子,她看了看,這是爹的遺物,但爹從沒有給她看過。
“爹,這是娘,還是您的紅顏知己?”
“爹爹,你在天有靈的話,請保佑蘇子籍與小白,平平安安歸來。”
跟每天一樣,自己獨處時,會偷偷在心裡對故去父親說上幾句話,知道爹已經不在了,聽不到了,那種濃烈到痛苦不已的悲傷也在慢慢淡去,更知道那個身材微胖的男人,再不會咳着血還要記掛她……但,每日這樣唸叨,就好像爹其實並沒有走遠,真望着她一樣。
“爹爹,等天亮了,女兒就要去報名棋聖賽,您一直希望女兒在棋道上能走遠,能成爲棋聖,女兒不會讓您失望。”
又這樣暗暗唸叨了幾句,葉不悔有些睏倦了,見時間還早,蜷縮在榻上,就這麼昏沉着再次睡了過去。
方府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方真心中有事,突然驚醒了,朝外望了一眼,發現天還黑着,直接問了這一聲。
宿在外間的小廝,立刻回着:“小侯爺,現在應是卯時。”
大魏時的早朝,魏世祖宣佈寅卯時上朝毫無意義,徒是折騰,規定辰時一到宮門準點開啓,百官依次進入,過金水橋在廣場整隊,一刻之後正式上朝。
當然,官員要提前起來,穿過整個京城,故卯時官員就要起身出發,三天一小朝,五天一大朝,京城五品以上官員最起碼每三天就要早起一回。
但比起以前,他們其實很幸福了,睡得也早,也不是不能忍受。
到了大鄭,延續了這個傳統,也是這個時辰。
但今日並不是上朝日子,方真不必起這麼早,小廝想到昨天小侯爺吩咐,立刻就猜到了方真因何驚醒。
“小侯爺,您是不是擔心蘇葉氏的事?”
方真“嗯”了一聲,已經起身,淡淡說着:“蘇舉人將家眷託付給我,我當然要上心……今日是她去棋聖賽報名的日子,本來只是去城內的棋館,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可我突然做了一個噩夢……”
雖然噩夢跟蘇葉氏,甚至蘇子籍都一點不沾邊,但在這個日子做了噩夢被驚醒,怎麼想都覺得彆扭。
難道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方真素來謹小慎微,自然擔心蘇子籍的妻子在自己手上出事。
不過在城內保護一個婦孺,這件事實在是太簡單,這要是真出了事,就算自己不會因此獲罪,但無論是在蘇子籍眼裡,還是在龍椅上那位的眼裡,怕自己都擺脫不掉一個無能廢物的印象。
這可不是方真想看到的結果,想到這裡,他吩咐:“派我侯府的護衛!”
頓了一頓,又說:“就別穿甲了。”
穿甲,實在太招搖,雖按照大鄭制度,侯府護衛有權穿甲。
“請,請”
天剛放亮,葉不悔乘坐的牛車,已是離開了清園寺居士院。
前面駕車,兩旁跟着的是四個剽悍的人,帶着配刀,陰森森的警惕目光掃過四周,這是方府派來保護陪同她前去棋館。
葉不悔掀開車簾一角朝着外面看去,見路上已有一些行人,不多,知道這是夫君臨走前拜託了方小侯爺,纔有這保護,並不推辭。
此時,偶爾有牛車經過,都對這輛有護衛的牛車避而遠之。
只有一輛由兩頭白牛拉着的牛車,經過時,車內坐着的人竟也掀開車窗簾子朝外看着,恰與葉不悔的目光碰上,雙方都是一怔。
“杜先生?”
“葉不悔?”
這對不是師徒勝似師徒的忘年交,在路上巧遇,爲了不給別人帶來麻煩、阻礙交通,就只打了聲招呼,到了棋館下了牛車,才交談。
“杜先生,好久不見,您之前是去哪兒了?到了京城,我曾去您留過的地址找您,結果那裡夥計說,已有段時間不曾有您的消息了。”葉不悔下了車,就詢問着。
杜成林雖在京城有幾處房子,可因性格中有着浪漫一面,平時並不總在一處居住,有時會住在一些有雅趣的園子裡。
唯一可以聯繫到他的,反是一處杜成林產業中的鋪子。
“還有您是不是生了病,看起來這般消瘦。”葉不悔打量着杜成林,問。
杜成林外面本披着棉斗篷,進了棋館,才解開,遞給僕從拿着。
他裡面只穿着青衫,看着越發顯得他消瘦了。
雖然因着爹爹的吩咐,葉不悔不能拜對方爲師,但葉不悔對杜成林,的確有着敬重,此時看到杜成林這副彷彿大病初癒的模樣,忍不住就擔心起來。
杜成林咳嗽了兩聲,臉上帶着笑,安撫這丫頭:“我不過是前段時日感染了風寒,現在已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