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走廊掛着燈籠,一隻白毛狐狸竄過了屋檐,過了很遠才停下,人性化用爪拍拍,回首望着剛剛過來的方向,狐狸臉上竟然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怎麼回事?”
“京城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不僅僅對妖怪有着壓制,就算有着符咒,也僅僅只能讓自己變回普通動物才能減少反噬,爲什麼還有大妖怪藏身在高門大戶裡?”
“難道說,京城中竟然有人膽敢與大妖怪勾結?”
狐狸嘴一張,竟然有少女聲吐出,但這聲音,可是帶着顫抖。
就連身上溜光水滑的白毛,離開這一段路了,依舊嚇得炸毛,到現在還沒有放鬆下來。
“也不是不可能,哎,差點就被發現了。”
“幸我跑得快,沒有被那大妖怪發現。”
以爲是自己跑得快,纔沒有被對方察覺到的狐狸,甩了甩尾巴,耳朵又動了下,繼續朝着前面跑去。
一路穿入各宅,或在園林裡溜過,或在屋檐上串過,還主動或被動聽到了一些大戶人家的秘聞,而這其中,出現頻率最高,居然是這一屆的狀元郎。
對人類王朝的狀元郎並無興趣,狐狸左耳朵聽了,一般右耳朵就過去了。
相比這樣的事,它似乎對人間販夫走卒更感興趣一些,偶爾路過繁華地段,會悄悄停下,看那麼一會,然後再趁着附近的人不注意,嗖地一下,一道白影,一閃而過。
到了桃花巷,明顯能感覺到官員聚居與呼應的威嚴漸漸弱了一些,但比百姓聚集的巷坊仍濃烈,狐狸竄到了一顆枝葉漸漸茂密的大樹上,蹲在一條枝上,用一種審視眼神打量桃花巷,神情有些嚴肅。
這是青丘狐族之間的秘法,外面妖族也難以察覺,唯有本族狐狸,才能彼此之間敏銳察覺到對方的方位。
雖有厭惡跟畏懼,但狐狸不得不忍下這種本能反感,竄躍到了目的地,在這宅子的四周,散發着熟悉的,青丘狐狸隱秘的宣示主權的氣息。
這氣息,不會輕易被煉丹士或道士等發現,但同是狐族,卻一聞就能聞到。
“居然將這裡當成了自己地盤?這裡可是京城,就不怕惹來殺身大禍麼?夕顏雖有天賦,可到底還年少,有些天真。”
對小狐狸的這種做法有些不理解的狐狸,人性化嘆了口氣,朝着桃花巷裡一處宅子奔去。
再次搜尋起了小狐狸的具體位置,結果找來找去,找到了花廳。
“應該就在這裡了。”它輕盈落入院中,立起前半身,看了一眼,就又竄到了花廳外一處擺件,鑽到了裡面,躲藏住身形,聽見裡面有幾個正在說話,於是暫時不動。
才進去,狐狸就“唧唧”的一聲,有點驚慌。
“咦,進了院落,我不能說人話了,只能狐狸叫。”
“不過,入京後,無處不在,宛是雷霆一樣的感覺,消失不見了,難怪夕顏活的很愜意的樣子。”
不提狐狸的尋思,花廳內,蘇子籍和方真說話,下了一會棋,路逢雲正陪着。
方真一件月白綢袍,也不戴冠,喝了口茶,說:“剛纔步兵衙門、皇城司都去檢查,一地屍體,橫七豎八,惹的新進的人還吐了。”
“真是慫貨。”
蘇子籍就笑:“這也是人之常情,別說他們,就是習慣打教導的巡捕,遇到些兇殺案當場,也吐的呢!”
閒聊了幾句,方真從袖子裡抽出一張契書遞了過去。
“蘇公子,這是興悅酒樓的地契、房契,裡面夥計大廚等人,因與林玉清有關,都被拘走了,只剩下了一座空酒樓,你接手,怕要招些人才能再開張。”
蘇子籍沒有去接,而是用手輕輕推了回去,笑:“方小侯爺,你太客氣了,我雖割了林玉清的頭回來,可卻是爲了報答公主的恩情,並不曾有什麼功勞。林玉清的產業分配,與我無關,方小侯爺,這些房契還請你收回去吧,這些東西,我不能收。”
“哎,這僅僅是一個酒樓而已,算得了什麼?”方真不以爲意,又有些惆悵,怔着出了會神。
“林公子……林家的產業,早已被人盯上,莫說是那些早盯上林家產業的家族,就是步兵衙門、禁軍統領、皇城司的人,都各分了一份,說起來,你這一份,算是其中最菲薄了,你不收,莫非是嫌少?”
“你不要嫌少,這暗裡面嘛,肯定還有,只是林玉清藏得深,一時找不到,等到時得了暗地裡的產業,再給你多分一些就是。”
方真都這樣說了,蘇子籍也就不再推辭了。
“這一座酒樓,就已是我受之有愧了,哎,我收下就是。”蘇子籍說着,看一眼路逢雲。
路逢雲忙走過去,從方真的手裡接過契書,收了起來。
方真見蘇子籍收了,心裡也鬆了口氣。
若蘇子籍不收,他這個知道蘇子籍身份的,怕夜裡都睡不好,擔心之前的事讓蘇子籍有了心結。
雖蘇子籍現在也沒有個名分,但方真冷眼看着,較之幾個月前,已有了一些根基,這樣發展跟潛力,是幾位王爺也趕不上的,若再給蘇子籍幾年,這人未必不能脫穎而出。
就算蘇子籍將來或有了禍事,但眼前,還是被皇帝知道卻沒下了定論的人,方真爲人謹慎,不願意交惡。
不過是一座酒樓,跟林玉清在大鄭二十年經營的明面上產業相比,實在是算不得什麼,給了蘇子籍,求個心安,自是值得的。
他與蘇子籍說的,也不是客套話,關於林玉清暗地裡產業的事,他跟皇城司等幾個衙門的人,其實暗中都在調查。
“據說有人在暗裡活動,懷疑在吃林玉清的暗線,回去必須繼續深挖,再出什麼事,就是有方家幾代的功勞,怕也要被皇上發落了。”
想到在林玉清這件事上的疏忽,導致這些意外,方真不得不繃緊了皮,就起身告辭。
蘇子籍親自將人送了出去,送到宅門口,看着方真在幾個隨從保護下上了牛車遠去,這才轉身,往回走。
回到了蘇宅,見路逢雲早就將契書放進匣子裡,等着蘇子籍安排,蘇子籍又拿過來,翻開,看了看這酒樓的地契跟房契。
又遞給路逢雲,笑:“位置不錯,雖不算繁華地段,但也是大坊地帶,又是臨街,兩層酒樓,後面還有兩進的院落幾十間客房,怕是日進斗金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