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他們要小心,這次要是再出錯了,朕就不會再寬恕了。”皇帝冷冷的說着,聲音沒有很重,聽得趙公公一凜。
“你也要派人盯着,要是這次仍出錯,你與朕雖主僕一場,真到了那時,情分也沒有了。”
皇帝說這話時,甚至帶着一絲惘然的微笑,趙公公不但是一凜,甚至打心裡泛上一陣寒意,襲得身體都一噤,忙應着:“請皇上放心,要是再出錯,奴婢就拿頭來見!”
“還有,尋找七竅玲瓏心,不可怠慢。”皇帝淡淡的說着。
“是,奴婢親自去督辦!”
萬寶坊
這是京城一處大坊,佔地有364畝,隔着車窗看,將近入夜,月光高高掛起,外面街市,一般商賈店肆早已打烊,門面招牌都還綽約可見,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三輛牛車慢吞吞行在一條商鋪林立街上,除趕車車伕,餘人都步行跟在牛車的左右。
三個穿代王府府兵服飾的人警惕看着四周,緊緊按着刀。
《魏律》規定“甲弩、矛矟”不許私家擁有。
鄭太祖在慶武五年公佈禁令:“京都士庶之家,不得私蓄兵器。”
程度更森嚴了,除了軍隊,就算是捕快衙役,一般也不能輕易配刀,只配着鐵尺,只有捕頭級別才能配刀。
舉子名義上可配劍,號“掛劍遊學”,其實一般不許開鋒。
唯功臣封爵之家,雖甲弩還是不許,卻許持有刀劍,不過公然佩刀,就必須穿着府兵的號衣——現在這幾人,衣服上就有個大大的“代”字,表示是代王府的人,如此才能通行。
一個四十歲身材微胖的管事的中年人領頭,路上無話,直到抵達一處兩層臨街商鋪門口,才停下來。
這一條街就在距離代王府不遠,大約走一炷香的路程,因天色晚了,一些商鋪已打烊,還開着多半是酒肆,星星點點,也沒幾家。
代王府牛車抵達的鋪子,售賣的南北雜貨,各色商品,琳琅滿目,兩側的鋪子都已關門閉戶,它還敞着門,從裡面透出明亮的光來。
鋪子共兩層,木質結構,典型的小木樓,一樓有着可以容納幾十賓客同時閒逛的一大間,以及裡面幾小間。
大間售賣的普通貨物,種類多,物美價廉,而小間則賣的是稍微珍貴的貨物,物以稀爲貴。
二樓此時漆黑一片,是倉庫跟掌櫃夥計們的住宿之處。
見門外來了車與人,正打算帶着夥計盤庫的掌櫃,一眼就認出這些是從代王府來的,忙親自迎出來。
“廖管事,你們總算是到了!”這位雜貨鋪的掌櫃年紀略大一些,五十歲出頭,生得慈眉善目,未語先笑,讓人見了就容易心生親切。
但要說真把他當成個好說話的善人,就錯了。
這位也算是個混江湖,據說最早曾經一人挑着擔子當過走南闖北的貨郎,後來加入了以運貨討生活幫派,路子相對野,手上還有人命。
野道人上京不久,就相互認識,算是熟人,在野道人受命開闢代府的財源時,他就被叫來幫忙,成了這家商鋪的掌櫃。
論起跟三教九流打交道,這是這類人的本能,這家鋪子生意很好,就算一下子接收了大批貨物,也完全能利用自己渠道變賣出去。
而這中年人廖管事,是代王府的小管事,前太子沒倒臺前,他就是太子府的府兵,太子倒臺了,沒了別的營生,又不願投靠他人,就靠種田賣苦力養家,日子過得很苦。
直到皇孫回京,重新讓太子一脈起來了,他這一家子才被代王接過來,從府兵重新做起。
不過,到底老了,也就是過渡下,很快讓長子接了班,自己安心在代王府做個小管事,帶小兒子跟侄子每日處理一些雜事,日子過的美滋滋。
這兩位都算是苦盡甘來的人物,做事都很認真負責,幾句寒暄,就開始處理正事了。
“平哥兒,你帶着人將貨卸了,搬去二樓。”廖管事對這次帶來侄子廖平吩咐。
廖平忙哎了一聲,招呼府兵跟自己繼續幹活。
原來,這三輛牛車上裝得滿滿的都是府內不需要的禮物,代王府不合適直接出面售賣,就索性送到野道人私下開商鋪裡變賣。
早就打過了招呼,掌櫃一聲令下,兩個夥計就配合府兵一起卸貨,一個個箱子的往鋪子裡搬,當然了,因人數問題,主要幹活的還是府兵。
等終於搬完了,掌櫃不好就這麼讓他們走,先說了一句:“辛苦了。”
又對廖管事說:“你們又是裝貨,又是送來,想必晚飯還沒吃吧?我剛剛讓人買了一些醬肉,還有陳記的餅,甚是酥脆,不如吃過了再回去?”
說着,就讓人拿來食物。
廖管事笑了:“老兄你有心了,不過倒也不必。府內大宴,剩餘菜餚很多,雖許多人忙了一天,水米未進,的確餓了,不過離府很近,回去就有好食,還有賞賜發下。”
“因此吃食就算了,你這裡有茶水,倒可以端來一些讓我們喝上幾碗。”
想喝茶水還沒有?自然是管夠!
掌櫃立刻讓夥計去取茶水,又讓人搬了圓凳,好讓這些人在外面坐着。
裡面還在忙碌着,廖管事也不急,這樣差事雖累了點,但卻很輕鬆,就算是熬上一夜不睡來回幾趟也不怕,反正事情都忙完了,肯定能得賞賜,代王一向大方,且不會看不見你的辛苦,做了多少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他這麼想時,就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不是在這寂靜的夜裡,怕根本聽不到。
廖管事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幾個穿着尋常的百姓路過,就又回過頭。
爲首男子二十六七歲左右,相貌英武,哪怕穿着普通,也不掩英氣,不以爲意的廖管事想着,突然注意到了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