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稀奇,在尹觀派的道觀,鍾可不是能隨便敲響,每次敲響必有大事,代王今日到訪,有什麼事也該等代王離開再說,何至着急,現在就敲鐘?
但這鐘聲卻是一次比一次響,一次比一次急,連綿不絕,劉湛心中詫異,就帶到了臉上。
是誰在這時敲鐘?
外面的鐘聲越來越急,劉湛看一眼旁邊還在低頭讀經代王,就有些猶豫,自己現在是繼續留在這裡陪着代王,還是出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等等!
劉湛突然之間想起了一個預言,不由暗驚,難道……
幾乎是同時,道藏閣內突然一亮,明明是第二層,這一層上面還有一層樓,可偏偏就憑空出現了一片彩霞。
彩霞分成三色,美得幾乎超越人間形容,彩虹一樣,一出現就當空罩下,就這麼落在了正低頭看書的代王身上。
一時間,代王身披彩霞,猶仙人下凡,光芒之勝,甚至讓道藏閣外面的人都看到了。
道藏閣外,薄延就擡頭看着房間內溢出的五彩霞光,眼睛猛睜大了,才向前邁了一步,霞光就轉眼不見。
蹬蹬蹬,薄延再不遲疑,直接就奔了過去。
才靠近,道藏閣的防禦頓時啓動,道法激活,劉湛就有了感應,大變神色還沒斂去,人一閃,就攔在了向裡闖的薄延的面前。
“止步!”劉湛喝着。
薄延聞聲看去,就見到引代王進去劉湛出現了,臉上神情可不對,果然是出了什麼事吧?
“我家大王可還好?我在外面看到一陣耀眼彩光,出了什麼事?”薄延一副忠心的模樣問着。
劉湛目光落在薄延臉上,沒有立刻回答。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腳步,代王手拿着一冊書出來,見二人似在對峙,氣氛有些不對,就問:“你們怎麼了?”
劉湛回身看向代王,眼神有些複雜,剛纔景象太駭人,饒是身爲真人,見過了大風大浪,在一刻都差點忍不住跪下去,那樣的異象,難道代王竟毫無察覺?
他心裡有些懷疑,就故意說:“大王,我們正說您彩霞披身一事,您可能看入了神沒發現,道藏閣內竟憑空出現霞光,落在您的身上……”
代王聽了卻哈哈一笑:“孤還以爲你們在說什麼,就是這事?”
就是這事?
這樣的異象,代王聽了,就是這一個反應?
劉湛有心想解釋,就聽代王笑說:“方纔藏閣雖是密室,可開着門,而走廊對面是窗,有光折射進來,也不奇怪。”
雖然“折射”這詞,在場的兩人都是第一次聽,但簡單易懂,立刻就明白了代王的意思。
無論這二人信不信,反正蘇子籍是一副“我就是這麼認爲”的態度,讓劉湛跟薄延都有些無話可說。
畢竟這事也沒憑證留下,代王那麼說,別人聽了也會覺得有理,就算他們兩個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又能拿什麼理由去說服?
再說,代王是真這麼認爲,還是故意這麼說,誰又能說得準?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是千難萬難。
劉湛索性就不再繼續糾纏這話題了,現在對代王明顯態度更客氣,見其只拿着一冊書下樓,就問:“大王,您只拿了一冊?”
蘇子籍回:“一冊足矣。”
道藏閣裡可沒有桌椅,更無茶點,並不是長久看書的地方,劉湛就笑了笑:“是我怠慢了,雖不可取走,但一樓就有靜室,大王可細看。”
“麻煩真人引路。”蘇子籍點了下頭,擡腳就走。
劉湛帶着蘇子籍往一處靜室走去,薄延默默的跟上,他也看出來了,道藏閣不簡單,不僅僅裡面可能藏書不少,就憑着這裡讓他感覺到危險,就說明了問題,劉湛師門及劉湛本人,還真是不可小覷。
“大王,貧道去吩咐人端來一些茶點,您可在這裡慢慢看。”說着,劉湛就用這個藉口出了靜室。
纔出來,就看到了站在靜室門神一樣的薄延,也不以爲意,轉身離去。
薄延釘子一樣站着,似乎目不斜視,餘光卻見劉湛出了走廊,在拐角停下,暗裡移了幾步,耳朵微微動起來。
這是一門密法,名字很俗叫“千里耳”,實際上也只能聽到十幾米範圍內聲音,但任何細聲,哪怕螞蟻爬過,只要注意,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可是不得了的密法,畢竟很有針對性,十幾米之內,哪怕“傳音入密”,在“千里耳”的範圍內都可能失效。
因此,他就聽到有人快走幾步到了劉湛跟前,劉湛急問:“師弟,真是本門太一鍾和代王起了共鳴?”
“是,掌教師兄。”來人明顯身份不低,同樣聲音細若蚊聲:“太一鍾是針對本門修行真法,純之又純,可託付衣鉢的人才起共鳴,歷代都選以掌教。”
“可現在代王未修本門道法,卻有此景,實際奇了。”
這人見劉湛若有所思,又說:“就算剛纔代王接觸到本門丹道,但才一刻時間不到,難道已經修到登堂入室,近於爐火純青?”
“這不可能,是不是符了本門守則真人的預言。”
“預言說,太一鐘響,真王乃出,這鐘過去幾十年上百年都不響,偏偏在代王今日來時突然響了,難道代王就是真王?”
“不得亂說!”下一刻就是劉湛的呵斥:“此等大事,豈可妄議!”
本來很客氣的話,頓時凜然,這人自知僭越,忙低聲應是,不一會離開,不久又回來,似拿了東西交給了劉湛。
薄延耳朵動了動,忙向後撤。
十幾米外,劉湛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壺茶一個杯子,端着這些東西,他往回走,就看見薄延站在靜室門外,站得筆直,臉上表情繃着,似乎比之前更嚴肅了。
“代王又沒出來,此人給誰看?難道是天生懂規矩?”劉湛覺得這人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就推門走了進去。
門外,薄延此時才緩過這口氣來,握住拳,心亂如麻。
“代王是真王,那我與之作對,就是和未來真龍天子作對?”
“不,不可能。”
一瞬間,民間種種倒行逆施,違背天命,結果身死族滅的傳說襲上心,他不由臉色蒼白。
只隔着一扇門,裡面的人也沒有故意放低聲音,不用密法,就聽到劉湛問:“大王,經書精奧,不知您可看懂些?”
就聽到代王說着:“孤已學到了些,算是略懂。”
薄延是知道,大凡丹經,和武功秘籍一樣,多用隱語,外人就算得了,也難讀明白,現在代王這樣說,是不是有自滿的嫌疑。
纔想着,“轟”一聲巨響,一股衝力在背後襲來,他本心不在焉,人一下就重重撞在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