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籍沒讓薄延和野道人離開,二人站着等着吩咐,聽見這話,都是臉色一動。
“你二人……”蘇子籍正再欲開口,忽見葉不悔臉色不算好,就止住了,忙走向葉不悔。
“你可是哪裡不舒服?”他收斂身上煞氣,溫聲問。
葉不悔搖搖頭:“我沒事,你若有事,去忙你的事,無需擔心我。”
“什麼事能有你跟我們的孩兒重要?是不是倦了?也是,這時你也該歇息了,我扶你過去。”蘇子籍說着,掃了一眼要上前丫鬟僕婦,親自扶起葉不悔,朝着裡面走去。
被他那一眼嚇到不敢動的丫鬟僕婦,都愣在原地。
蘇子籍動作輕柔,一直扶着葉不悔在塌上坐下,才也在一旁坐了,拉住葉不悔的手,安慰:“你放心,賈嬤嬤這事,我定會查清楚,不會讓外人傷到你跟我們的孩兒。”
“我信你。”葉不悔點頭。
說實話,賈嬤嬤竟然背主,竟然要害她跟她肚子裡的孩子,這事發生的太突然,讓她既驚訝,也有些難受。
賈嬤嬤與她的關係一向不錯,畢竟在她比較艱難時,她來到她身邊,細心服侍着她,她最初學管家,也是從這些老人身上得到了經驗。
作爲老人,哪怕來到她身邊只有一年多,與她這個主子之間自然還是有些主僕情誼。
賈嬤嬤本人既做了這事,葉不悔不好爲其求情,而且她也不打算爲欲害自己與孩兒的人求情。
可想到蘇子籍之前放下狠話,葉不悔就有點不安,斟酌了一下,說:“夫君,賈嬤嬤做錯了事,該罰。但她做這事,她家人卻未必知道。能寬宏就寬宏,哪怕爲孩子祈福……夫君,不要牽連太多無辜。”
蘇子籍與她對視着,片刻笑着:“好。”
“既不悔你爲她的家人親族求情,那我就不牽連太廣,若她家人真的無辜,我可以網開一面,放一條生路。但也參與了進去,我也不會放過一個。”
這話,外間屋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野道人看似表情不變,薄延眸光微動,而服侍王妃的丫鬟僕婦則都面上一鬆。
她們剛纔真的被代王嚇到,既恨賈嬤嬤背主,又擔心自己會被牽連,但此時王妃的話,就像是救命的甘泉,一下就緩解了不安。
片刻,代王出來,明顯息了怒,讓服侍的人去裡面照顧王妃,他則對站在原地的薄延說:“薄延,你這次做的很好,立了功,本王要賞你。”
沒想到薄延立刻就回話:“王爺,小人不需要賞,只求您寬恕洛姜的罪。”
這是爲洛姜求情?倒是膽子大!就不怕泄露了身份?
蘇子籍挑眉:“你打算用你的功勞,抵了洛姜的罪?她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薄延張了張嘴,垂下了頭。
見他說不出,蘇子籍就說:“有功賞,有過罰,這是本王的規矩。你既有功,就賞你一百兩,別的事,不是你能管的。”
“……是。”雖心中不甘,但也知道繼續留下也無濟於事,只能退下,才走了幾步,又被喊住,回首見代王若有所思:“你辦差不錯,江義我是信的,但流言不可不防,你再給盯着江義!”
“是!”
“不但江義本人,他的底子也要查下。”
“是!”
薄延突然打心底泛上一股寒意,竟自打個寒顫,忙回話:“小人明白!”
等他退出去了,蘇子籍看了野道人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出去,沿着走廊,慢慢走着。
此時,雖已入夜,吹來的風微微帶着薰熱,蘇子籍目仰天遙望天穹,這真是個晴朗的夜,天上繁星點點。
不遠處的庭院亮着燈火,池塘引的活水流淌,似乎帶着薄霧升起……這樣的夜色,難得這樣平靜,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蘇子籍在暗中問着:“都準備好了嗎?”
野道人答:“都準備好了,會有證人攀咬江義,周管事方面也暗示過了。”
“慢點來,先給江義線索,讓他得知是魯王的人,看他咬不咬魯王,要真的忠義,只效忠皇帝,應該去咬。”
“就算不咬,也必會稟告皇帝。”
“然後,安排薄延動手,刺殺此人吧,死了,孤必賞撫卹他的家人。”說着,蘇子籍自失一笑,說:“他既要忠義,孤自然要成全他!”
野道人躬身應是,暗暗覺得代王真的是惡趣味,讓着奸細查奸細,突然之間一凜:“奸細查奸細,難道薄延也有嫌疑,他又是誰的人?”
才尋思着,又聽問:“洛薑母親呢?”
“已經接過來,安置在了小院中。”野道人答,又不由自主的疑心洛姜。
“你做的很好。”蘇子籍點頭,野道人做事一向穩妥,尤其這種小事,幾乎少有辦砸時,見他一臉狐疑,不由笑了。
“路先***細的事,幾乎每家府邸都有,特別是我代王府才建,沒有長久跟着的人,更不可避免。”
蘇子籍嘆了口氣接着漫步,感慨:“就算有奸細,或大部分都不可留,但也不必急着剷除,畢竟奸細要證明自己,就得拼命幹,你看吧,江義出乎本能,就會努力查案——等榨乾了油再殺也不遲。”
“奸細查奸細,奸細殺奸細,還可以還故作迷陣,讓人疑神疑鬼,自己的人可達不成這效果。”
“更有些奸細,還是可以轉化的。”
野道人在暗中轉臉看了看代王,總覺得他意味深長,一時又體會不出。
兩人沒往遠處,就在附近走走,邊說邊聊,走一圈,又繞了回來,從走廊這裡,能看到院中跪着的少女。
這洛姜已跪了一個多時辰,蘇子籍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對野道人說:“讓她進來吧。”
“洛姜小姐。”野道人親自走到洛姜跟前,彎下腰,喚着。
連喚了兩聲,她纔有反應,蒼白着一張臉,有些木然擡頭對視。
野道人就說着:“王爺要見你,別跪着了,隨我過去吧。”
她如同遊魂悄無聲息起來,身形微晃了一下才站穩,然後就沉默着跟着野道人往裡走。
也虧了剛纔代王發威,讓院中沒人敢聚集着看熱鬧了,否則洛姜這模樣,怕是又要引來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