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卻再次後退,半個身體都被籠罩在黑暗中,只有臉隱隱發光,讓她可以輕易看見他細微表情及眼中的淚光。
“瑤瑤,我們的緣分,就到這裡了。”
“邵郎,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一股心底涌上來悲哀,讓少女的聲音也顫抖起來。
少年身形似乎在慢慢拉長,頃刻間,就變成一個年紀更長几歲的他,眉眼再無青澀,這張面容一出現,就讓少女的心臟一揪的疼。
“你應該也想起來了吧?我已死了,你我陰陽兩隔,如何還能在一起?”
“但我也會死!等我死了,我們就能相守在一起了!”周瑤心中焦急,話就衝口而說。
少年露出苦笑,深深的凝視着她,看着她的表情:“貴賤分離,瑤瑤,你我不僅不能相守,亦不能再相見。”
什麼意思?
周瑤驚呆了,她沒有想到會聽見這話。
“邵郎,你在說什麼糊塗話?家世我們明明差不多,否則,長輩也不會爲我們定下親事。”
少年卻再次搖頭:“此一時,彼一時,瑤瑤,你家蒸蒸日上,以後會有很大發展……貴不可言……今日來見你,是爲了告別,再見……”
說的話有點支離破碎,他的身影也似是被攪動了的水中倒影一樣破碎。
同時破碎的,還有周瑤的夢。
“啊!”周瑤猛的坐起來,掃看四周,就見得午後的陽光灑在庭院裡,自己仍在涼榻上,外面還有人說話,隱隱聽着西瓜二個字,周瑤用指肚摸了摸臉,已滿臉溼痕。
正用扇子慢慢給她扇風的丫鬟剛纔打個瞌睡,聽到動靜,忙擡頭,正看到小姐一臉淚,頓時驚住,忙問:“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難受?”
她心裡有點心虛。
周瑤卻沒有在意這點,雖她感覺貼身的內衣有點溼,顯是驚出了汗,輕輕擦拭了眼角的淚,定了定神,輕聲:“無事,我只是……遇到了夢魘。”
原來是做了噩夢!
丫鬟這才鬆了口氣,聞着一股香氣,非常清冽,她沒忍住身體朝前探了一下,說:“原來是夢魘,小姐,夢與現實都是反着,您做了噩夢,現實中必是康樂順遂……可要給您上些香茶?”
周瑤身體一縮,覺得她靠的太近,卻說:“先不必上茶,去給我拿毛巾,我要洗洗臉。”
丫鬟哎呀一聲:“是奴婢的錯,竟還勞小姐提醒,奴婢這就去給您備水!”
說着忙丟下扇子,快步出去。
安靜坐在涼榻上的周瑤,心像被什麼捏住了,又酸又疼。
她細想着夢,夢到邵郎這事的確讓她有些驚訝,自從他離世,這麼久,她從沒夢到過,無論多麼思念,夢裡都沒有過他的身影。
而這一次出現了,帶給她的,卻是一種即將永遠離開的不安。
“你家蒸蒸日上,以後會有很大的發展……貴不可言……什麼意思?”
說的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家是說周家?
可週家不過是一普通文臣家,蒸蒸日上是怎麼個蒸蒸日上法?以後會有很大發展?父親升官?
“不對……”周瑤搖頭,一種莫名其妙感覺,彷彿在心底告訴她,這是個錯誤的猜測。
可如果指的不是周家,又是哪?
她心情煩躁起來,穿上鞋走到窗前,半開的窗被她推開了,正巧就看見了西瓜。
“邵郎,你在九泉下,到底……想告訴我什麼呢?”她喃喃說着,只要想起,她就有一種濃重的不安,似乎這一走,就真的再也看不見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心中不安,只是人鬼幽途,卻是問不得。
“也許可以問問?”
突然之間,她想起了神秘聲音,以及她帶來的知識,不由掐住了自己的手。
“也許,我應該主動點。”
“據說西南桑女,有她……不,有我的傳承。”
代王府
知了聲不斷,在夏日午後擾人清夢,但實際上睡熟了,又莫名有一種助眠效果。
蘇子籍從小臥室的榻上醒來時,發現自己也出了一身薄汗。
他捏了捏眉心,努力回憶:“我方纔有去成龍宮?”
隱約中似乎是夢到去了龍宮,不僅到了龍宮,還聽到鐘聲,鐘聲一聲接一聲,他似乎還對幼龍說了些,再以後的事就很模糊了。
這不像是他以往去龍宮時的感覺,更像是夢。
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蘇子籍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是沒有成功抵達。
細想下夢裡的事,他又覺得自己在夢裡的舉動有些荒唐了,睡前竟會想着去龍宮,讓幼龍給自己辦事,豈不是荒唐?
“龍君還只是幼龍,就算我去成了,它怕也未必能承擔整頓神靈的任務。”
“現在,還是按照原來計劃行事吧。”
雖然一個神祠接着一個神祠的處理,速度很慢許多,但這計劃卻很穩妥。
“主公!”
一個身影匆忙走到小臥房門口,沒敢直接進來,而在門口喚了一聲,蘇子籍聽出是野道人的聲音,就起身開了門,見滿面喜色站在門口,有些詫異,問:“怎麼了,難道是釣到大魚了?”
野道人一躬,歡喜說:“主公吩咐我調查白樂康,順着線去查了,發覺去了拜月祠。”
“這的確是條大魚,拜月祠裡有幾個人,表面是外郡來投靠親戚。”
“讓石承顏出了面一嚇,結果所謂親戚只是收了錢財,來路不明,順這條線查下去,發現他們可能是應國的人!”
“白樂康也似乎與這撥應國人有關,只是有些可惜,因暫時不好打草驚蛇,因此還沒有深入挖下去,到底是誰獻了這計。”
石承顏這個名捕,官品不高,威懾力很大,是典型的地頭蛇,紮根很深,三教九流都能使喚,野道人非常滿意。
“應國?”
蘇子籍沒有在意這點,只是尋思。
“應國去年發生變革,新王登位,雖對大鄭恭敬,卻連連吞併了二邦,疆土擴大不少。”
“此事本應該給予警告,但現在皇帝老邁,諸王爭嫡,朝廷已無心外事……”
“難不成,這大變之局,區區應國,也想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