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下,陰冷感覺就越是明顯,白樂康不是爲了天大的好處,此時早就忍不住轉身逃了。
裡面藏着的那位,可不是好相與的人。
雖相處不多,但這人身上那股神神秘秘,讓白樂康覺得每一次見,骨縫裡都在冒涼氣。
邪性得很!
從上面到密室只有短短一段石階,很快就進去,星星點點燭光隨着進來,搖搖欲滅。
一陣涼風襲來,白樂康打了個冷噤,只見地下室光線很暗,只桌上有一盞油燈,幽幽發着光,不遠還有一個祭壇,更讓人心寒。
祭壇前坐着一個人,不必靠近,就讓白樂康確認了身份。
這是曾經在魯王面前頗有些臉面的謀主,現在被朝廷通緝的人,桂峻熙!
桂峻熙臉沉似水,一聲不吭,似乎是冥想,良久,才擡起頭盯着看了一眼,問:“可有人跟蹤?”
桂峻熙似乎對自己很不放心,白樂康不以爲然,還是答:“沒有,出了代王府,我轉了半天才上你這裡。”
“是麼?”
桂峻熙不置可否,在白樂康看不到的世界裡,幾個人影同時或坐或立,浮在祭壇上空,冷冷的盯了下去。
“……”白樂康雖看不到,可有些心悸,強烈的不安讓他下意識想退,可轉眼一想,自己本是老舉人,蹉跎了多年,再熬下去,怕是要油盡燈枯了。
既已經選擇了,這時退了,就全功盡棄了,才一遲疑,就聽到桂峻熙問:“事情辦的如何了?”
辦妥了一半,沒有完全辦妥,白樂康心想。
雖說自己按照桂峻熙的要求,以桂峻熙打造樣子去接近代王,也果然住進了代王府,但不知道是代王太謹慎了,還是不識人才,竟除最初一面,再不曾召見過自己。
白樂康再欺騙自己,也覺得隱隱不對。
從老道處也沒得到準信,只知道代王的確有遞過摺子上去,但是真是假,裡面是什麼內容,他一概不知,這怎麼也不能說辦妥了事。
可白樂康現在怕了。
不知道爲什麼,心悸的厲害,而且,就算以前講究禮義廉恥,但自放下了道德線作這事,自然就對信義承諾這玩意兒解脫了。
白樂康想脫身了,心裡轉着這些念,嘴上信誓旦旦說:“事情自然是辦妥了,代王對我一見如故,不僅請我在府裡住下,還幾次宴請了我,只要多用上幾日,怕是連這代王府的謀主都可以被我拿到手!”
一道影子在白樂康跟前轉了一圈,飄到了桂峻熙跟前,說:“他說了假話,根本就沒有辦妥這件事。”
桂峻熙點了點頭,在白樂康看來,自然是信了自己話的表現,本來就只有少許的心虛,此刻也蕩然無存了。
白樂康舔着臉,想要向桂峻熙提前討要好處,說:“之前您可說了,只要我辦妥了這件事,您就答應幫我蔭官……”
朝廷制度,主流是科舉,但還有二個補充,就是“門蔭”和“雜色”,所謂的雜色,就是有着秀才或舉人功名,而參與吏部銓選,但上限就是七品。
“門蔭”制,就是五品以上高官子孫可以直接以蔭入仕,並且不僅僅子孫,門客也可以,上限還不低。
特別是王府,自然有名額推薦門生(客)。
桂峻熙沉默了,良久,才應着:“放心,答應你的,必會給你……”
不等白樂康露出笑容,就聽到桂峻熙後半句話:“……至於你的報應,更會給你……”
“不,這傢伙騙我,這裡危險!”
白樂康心一跳,立刻覺得不對,發出一聲嚎叫,轉身就往上逃。
“噗”祭壇上,一道影子無聲撲了上去,直接就撲到白樂康的身上。
“啊——啊——”
白樂康整個人都翻滾在地,接着就慘叫連連,彷彿受到極可怕的酷刑,面孔猙獰,聲音都變了調。
不多時,一張有白樂康面孔的臉,從仍在抽搐身體中掙扎突出來,一副試圖衝出來的模樣,衝着祭壇上的桂峻熙大叫:“你騙我!”
不等他掙扎出來,又一張臉從身體裡冒出來,嘴中似乎咬着一塊,發出了咀嚼聲,冷笑:“讓我看看味道……還真以爲你道貌岸然,不想你這人狼心狗肺,連對嫂子和侄女都會下手,出了事逃到京城不回去,使她們上吊!”
“難怪不敢回去,要拼死當官。”
“我原本爲神時,就喜歡給你這些人報應。”
“不,不……”白樂康掙扎着,面孔被拉了回去,很快身體內部,就響起了一陣令人聽了毛骨悚然的咀嚼聲,慘叫聲越來越低,過了片刻,地面上躺着的白樂康七竅流血,一動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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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峻熙一直淡淡看着,無動於衷,而在不遠處的一扇屏風卻微微顫抖,原來,屏風後面還有個人,目睹了這個,嚇的瑟瑟發抖。
片刻,這人才勉強平復了情緒,從屏風後轉出來,臉色微白,再看向桂峻熙的眼神都有些閃突。
“不想先生竟真有神通道法!”掩去本能的恐懼,這人恭維的說着。
在目睹這一幕前,他可對所謂神通道法嗤之以鼻,覺得都是騙人的玩意,但此刻卻不這樣想了。
桂峻熙眼也不睜,說:“時也命也,這不是我的本事,是代王倒行逆施所致。”
目光彷彿透過這人,看向了遠方,聲音也更冰冷:“所謂的人在作,神在看,代王圍剿神祠,現在已是十七家,每家都有數萬信衆。”
“整個京城,觸怒者已過百萬,人怨神怒,怨氣充塞,豈會沒有報應?”
“你回去說,代王最近必有大劫,你家主人自然知曉!”說完,桂峻熙就一揮手:“送客!”
這人本就是奔着此事來,不由沉思:“主上經過調查,懷疑桂峻熙是虛張聲勢,故派我前來。”
“不管是不是虛張聲勢,可單單桂峻熙的這個本事,就不得了。”
“似乎可以爲主上所用?必須立刻回稟。”
想着,這人立刻就答應了一聲,也根本不想多呆,疾步走了出去,出了門口,不由暗舒一口氣。
“呸,真是妖道。”